听闻这话,我不由得一个翻身坐起来,怒道:“如果她入选了,我今天这顿气不是就白受了?难道要眼睁睁地放她出去?”
沈随风叹了口气,说:“人生总不会什么事都尽如人意的,就像我们来之前,得知这里的情况,和来之后所见到的,并不完全一样。这个国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平静,但底下早已经是波涛汹涌了。若我猜的不错,那个相国,应该是君王一党的。”
“此话怎讲?”
“你有没有想过,相国的女儿,为什么要刺杀你?”
我仔细回想那个女人的话,支支吾吾说:“她好像说是我抹杀了她的存在感,夺走了属于她的东西,所以,只有杀了我,才能重新找回她自己什么的。”
“那都是假话,用来糊弄你的。”沈随风说,“我打听过,这个女人叫司棋,是地地道道的本国女子,从未出过国门半步,自然和你没有什么交集,更不会有你剥夺她存在的事情。相反的,你是将军府的人,大家都知道你的实力,若是将军府有了你的帮助,实力只会更强,所以,她杀你,不是为了找回自己,而是君王一党,想要削弱将军府的力量罢了,不然,为何相国会来的那么及时,还宁可一跪,也要救她出去。”
我疑惑道:“没道理啊,之前有人告诉我,参加那个茶会,就是为君王选后用的,既然如此怕将军府得权,为什么要让我去参选呢?”
听到我的话,沈随风忽然笑了两声,说:“没想到你整天迷迷糊糊的,竟然还知道这个?”
虽然被他这么说,心里还是挺不满的,但谁让他说的都是事实呢?
我老老实实说:“那天我在茶会上睡着了,醒来就看到一个男子,是他告诉我的。”
沈随风疑惑道:“王宫大院内怎会有男子?你可知那是谁?”
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说是他母亲让他进来的,因该是哪个宫人家的孩子吧。”
沈随风又问:“你可知道名字?”
我想了想,脱口而出:“我记得,是叫白殇之的。”
话音刚落,沈随风忽然破门而入,如此不顾及规矩礼仪,也把我吓了一跳。
我连忙坐起来,缩在墙角,怒道:“你做什么?”
沈随风却露出了他从未有过的,发怒的表情:“你再说一遍,那人叫什么?”
我被他这副神情吓到了,支支吾吾说:“白……白殇之啊,怎么了?”
他怒道:“你既私下见了那个狗君王,为什么不告诉我?”
“君王???”
我疑惑地看着他,“我不知道啊,别人国家君王的名字我怎么知道?”
沈随风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说:“你之前不是在大殿上见过他吗?”
我想起白殇之分别前问我的那句话,瞬间顿悟,一拍脑袋说:“看样子我还真是脸盲,不过也怪不得我,当时大殿他坐那么高,我没看清啊。”
沈随风的脸色瞬息万变,许久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抱歉,我失态了,你休息吧,明日再说。”
说完也不等我反应,自己就退出去了,还顺便将门关上,只留下我呆若木鸡。
在我的印象里,沈随风一直是一个比较含蓄内敛的人,从来不会表达自己的情绪,又或者说,他从来不会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可是,在听到白殇之名字的时候,他的那副神情,的确是我从来都不曾见过的。
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和沧澜国的国君有过节,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吧?
这么思考着,一夜无眠。
第二日,天刚微微亮,王宫内传来旨意,册封相国之女司棋为后,当日进宫完婚。
我走出房门的时候,便听到前厅一片嘈杂,还有喜乐的声音。
沈随风在我身后,双臂抱怀,靠在墙上,说:“如何,让我说对了吧,他们甚至连多等几天都做不到,立马就把人娶回去了。”
我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其实对于司棋,我并没有多少恨意,毕竟她终究也没伤到我。
本身还怒气冲天,结果一觉睡醒,便觉得这都不是什么要紧事。
“走吧,去前面看看。”
我大步走出去,沈随风也紧随其后。
果然,在前殿,司棋已经被放出来了,不知何时还已经换上了凤冠霞帔,端坐在大殿的侧位。
一众丫鬟婆子跟在身边伺候,相国站在旁边,满面笑意,显然很满意的样子。
看我走进来,连忙打招呼道:“鱼归小姐起的好早啊。”
我笑着向他行礼,说到:“听到这里有些吵闹,实在是睡不着,怎么,王后的位置,已经定了吗?”
相国笑呵呵地说:“是啊,君王其实早已钟情小女,只不过一直没到嫁娶的年纪,昨日君王听说小女被扣押在将军府,便连忙下了聘礼,一大早便要小女进宫,满朝文武都说这不合规矩,可君王就是舍不得小女受苦,唉。”
看着他拙劣的表演,我是非常想笑的,但是这种场合又必须得忍着,只好低着头一言不发。
身后的沈随风忽然开口道:“是啊,相府小姐一身武艺,有勇有谋。都说夫妻之间,互补最重要,小姐和君王,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家小姐自然是不行的。”
沈随风在外人面前一直是很少说话的,谁知他一说话,便带着刺儿。
一句话把相府,司棋,君王,全都骂了,顺便还抬高了我的形象,一整句话下来,滴水不漏,我竟不由得想给他点个赞。
相国原本是想借此来让将军府难堪,没想到被一个侍卫顶了回去,自然再也没什么好脸色。
他尴尬地咳嗽两声,而后招呼众人说:“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启程吧,别让君王等着急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动弹起来,有条不紊地往外走。
司棋也在丫鬟的牵扶下,缓缓向外踱步。
在经过我的时候,她抬手,撩起盖头,看向我,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得意,也带着几分落寞。
我想不通,她最终还是嫁给君王了,如愿以偿了,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表情?
待他们走后,沈随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君王结婚,所有臣子都是要去庆贺的,你是不是也该收拾一下了?”
我大惊道:“给我惹了这么多麻烦事儿,他大婚我还得去?凭什么?”
沈随风咂咂嘴,说:“不去倒也不是不行,反正你将军府的小姐,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谁也无法左右,不过,君王大婚的宴席,肯定很好吃。”
听到他的描述,我不由得又想起之前在大殿之上的美食,这次是大婚的宴席,肯定比那一次还要好很多。
不去……岂不是浪费?
脑子里幻想着美食,不知不觉,就已经坐在去往王宫的轿子里了。
看着外面沈随风的侧脸,我忽然有点疑惑,问道:“我才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故意用美食引诱我来参加婚宴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随风微笑着抬手,将我的脑袋从小窗里推进轿子,轻声说:“这里人太多,晚点再告诉你,老实坐好了。”
既说了这句话,说明他定时有图谋的。
我气鼓鼓地坐在轿子里,不明白自己好歹要比他大上几岁,怎么处处都要听他的挟制呢?
“好歹我也是地狱里拼杀出来的,做过无数次暗杀任务,还打赢过很多次胜仗的,你个小毛孩就算被称作天才又如何?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尝尝我的厉害,哼!”
一顿自嗨之后,心情显然好了很多。
不多时,我们便到了王宫,待宫人都退下,只剩我二人向婚殿走的路上,沈随风小声说:“这次来不仅仅是让你吃的,你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我抬头,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什么任务?”
他无奈道:“剪除沧澜国国君的羽翼啊,你什么脑子。”
我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不过他的羽翼是谁,有多少,我们都不知道啊,这还怎么操作?”
沈随风说:“明面上的羽翼,都算不得羽翼,很可能是别人安插来的棋子,就像李老将军身边的那个副将,就是君王的人。”
我大惊道:“这你都知道?你怎么不早说?这要告诉李义啊。”
沈随风说:“你不用大惊小怪,李老将军未必就不知道实情,只不过假装没有发现罢了,按兵不动,看看君王到底想做什么。”
我点点头说:“那怎样才能看出来到底谁才是君王这边的?”
沈随风说:“我送你进去之后,便推脱府里有事,先出来,我会让所有人知道我已经离开王宫了,之后,在宴会上,我会刺杀白殇之,到时候,无论是暗卫,还是他那边的人,自然都会露出马脚。”
我不由得咋舌道:“你这个计划也太危险了吧,保护君王的,自然是高手如云,你若是不敌……”
沈随风回头,看着我,眉眼之中竟然流露出几分深情,笑眯眯地说:“你这是在关心我?”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说:“不,我是想说,如果你被抓了,我的随身侍卫刺杀君王,我也脱不了干系啊。”
沈随风被我一句话气得半天没说话,片刻后,才叹了口气,说:“放心,要抓住我,他们还没这个本事。”
我阴谋得逞地笑了笑,也不去解释,只慢慢走着。
沈家的天才不多,这么多年,也不过就出了三个。
一个是开国君主,被称为神的男人,沈傲风。一个是我名义上的母亲,岚又国的女将军,沈艳云。
沈随风能和她们一起,被称为沈家的天才,而且被改名为沈随风,想必一定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为今之计,除了信他,没有别的选择。
随后我忽然回头,问道:“那我做什么?我的任务不会只是吃吃吃吧?”
沈随风收敛了淡淡的笑容,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说:“你当然有任务,在最后时刻,在我要取了他性命的时刻,你要拦住我。”
我偏头问道:“这又是什么说法?”
沈随风说:“毕竟我现在不能真的杀了他,岚又国……还有需要用到他的地方。而且若是你在危急关头救了他,就算我这次刺杀没能找出他的人,日后凭借这层关系,你也可以再尝试尝试。”
他说罢,便走在前面,为我引路,自此一言不发。
看着他瘦弱的背影,此刻却觉得无比高大,瘦弱的双肩上似乎扛着很重的担子,让他的每一步,看起来都那么的铿锵有力。
今夜,注定要不平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