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山山巅,说书生浑身沾满血迹站在上面,嘴角却露出快意地笑容。
一道乳白色的光柱从天而降,照耀在他身上,光柱触及,他忍不住呻吟了一下。
如仙露入喉,如旱地逢雨,又如洞房花烛,一泻千里!
乳白色的光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说书生破损的身体。
此刻他对书上的勤勉之力感触更加精深,再回头,三百六十五级书山台阶,算不得什么了。
光柱散去,除了衣衫上残留的血痕,他已然无恙,精神,反而比上山前更加抖擞。
一阵微风拂过,一片湛蓝色的海洋出现在前方。
书山消失,学海出现。
海面上,一艘满是经文的船只漂在上面,那经文,说书生瞧得真切,那是儒门祖圣的论经。
论经,是祖圣当年,于万国并列时,从鲁国出发,周游列国时的一路历练感悟。
再回鲁国,论经横空出世,祖圣也借此功德成圣,后被世人尊为人族文圣,人们于曲城祖圣诞生地,筑圣庙,使其享永世烟火供奉。
儒门,也以此为根基,由七十二贤,三千嫡传弟子开枝散叶,儒家子弟遍布天下。
经文小舟感应到说书生,已经朝他漂来。
“既然学海无涯,那就漂吧!”说书生很是淡然,书山上的经历,多少让他心里有了点底气。
书山是考验,亦是基础,上不到书山,是不可能见识学海,学海无涯,说的就是领悟了。
领悟这个东西,个人有个人的不同,有多有少、有深有浅,是谓之无涯!
说书生上了经文小舟,便双腿盘坐在上面,双目紧闭,细细感悟论经经文。
圣庙大门外,李七秀立在门口,一如最开始进去时的模样。
等了半晌,也没见说书生出来,“嘿嘿,说不定这家伙的机缘比我还好呢!”
他也没走,转去街上买了点肉食和酒,回头往圣庙大门旁,一屁股坐了下去,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毫不在意从圣庙里出来其他学子的指指点点。
“仲由师父不也这样,便是那祖圣,也有饿着肚子见到食物狼吞虎咽,都是凡俗人,装什么仙?”
李七秀暗自嘀咕,手底下井然有序,一口酒,一口肉,节奏稳妥在线。
如此反复,直到三日后,他才看见说书生出现在圣庙门口。
“嘿嘿,七秀儿,你也出来啦?”这句话说完,说书生双眼一闭,浑身如无骨般往地上瘫软下去。
李七秀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他,缓缓将其平放。
“说书生,你咋啦?”
没有应答,反而圣庙中出来几人,当先一人,赫然是现在的儒门领袖,鸿儒大圣宋知意。
“快,将他抬入圣庙!”儒圣后背的人,见了说书生,大声叫道。
李七秀没有丝毫迟疑,护在说书生前,指着儒圣他们道:“你们要干什么?”
“放肆!对儒圣不敬,该责!”
儒门最是讲究礼数,李七秀眼下也算儒门弟子,手指儒门领袖,确实不敬!
儒圣挥了挥手,“他上了书山,过了学海,眼下心力大损,若不及时救治,恐怕会因为心力衰竭而死,我们抬他进去医治,你也跟着来吧!”
当世顶尖强者开口,言出法随,李七秀生不出丝毫抵抗之心。
剑心蠢蠢欲动,但是在听了说书生的情况后,他只得跟着儒圣他们,再次进入圣庙。
这次没了幻境,倒和别处的书院差不多,只是多了浓郁的天地正气和书卷气。
他们将说书生抬进内院,安放在一间静室,儒圣细细察看一番后,手抚在说书生胸口,看不见的能量气息灌入他体内。
随后道:“清神丹给他喂下。”
丹药喂下,过了片刻,说书生醒转过来。
“说书生,你醒啦!”李七秀心喜道。
“七秀儿,我怎么感觉浑身无力,心里也不好受?”
李七秀道:“他们说你上了什么书山,过了什么海,消耗心力过度,导致心力受损。”
这么一说,说书生明白了,旋即朝周围打眼一看,顿时惶恐。
倒是一旁的儒圣,伸出手臂朝他虚按了一下,说书生挣扎着的身体恢复平静。
“且不必多礼!我来问你,上书山,过学海,论经,你可知多少?”儒圣问道。
说书生沉思了一下,轻缓了一口气,“学生资质驽钝,只悟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李七秀清楚地看到,说书生每说一词,儒圣的眉头便皱紧一分,等平天下三字说出来,他面色大变!
“这是你过学海,从论经中所得?”
说书生点了点头,李七秀一头雾水,他并不明白他们说的东西。
“难怪你心力大损,便是我,当年从学海出来,也只悟到齐家之理,到如今,也才治国而已,你一介不入境的书生,却已至平天下的境界,论经传承一道,我为鸿儒大圣,也是不如你的。”
儒圣继续道:“这也是你心力受损的缘由,天道无常,但是公平。折损心力,便是你悟通论经换来的代价。”
说书生苦笑了一下,李七秀道:“儒圣大人,他便一直这样了么?”
儒圣点了点头,“清神丹我儒门倒是不缺,但也只能缓他寿命,却是无法治愈。”
“可有补救之法?”
“传说有!”
“什么传说?”
儒圣侧目看了李七秀一眼,“西域化外之地,昆山之巅,极花仙草。”
“我去!”
“七秀儿,不要冲动。”说书生挣扎起身,“你可知西域化外之地是什么地方?从东燕曲城到达昆山之地,又有多远的路途?这其中,又会遇到什么样的凶险?太过冒险,我不同意你去。”
李七秀笑道:“我本就是荒人,荒人居无定所,好不容易有了大荒集,眼下也是没了。老匹夫放我出来,也存了历练之心,原本就是想陪着安顿好你,我便离去,这下好了,我更有理由离开了。”
蓦了他又道:“方才观儒圣大人说词,你定是得了儒门了不得的传承,你在儒门能安身,我也就放心了。”
“狗屁狗屁!”说书生激动道:“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兄弟,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要遭遇什么不测,我、我······”
“好啦好啦,我辈修士,哪一个不是要历经风雨?你多心啦。”李七秀安慰道。
儒圣在一旁,对李七秀讪讪一笑,“你倒是看得透彻。”
旋即又对说书生道:“他可不是凡人,便不是为你寻那传说中的极花仙草,他也不可能安心待在东燕儒门,雄鹰,需要更为广阔的天地,于你来说,安心论经学问,便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于他来说,外面的世界,才是他成长的圣地。”
“你看你看,儒圣大人都如是说了,你就放心吧。”
“但那只是传说。”说书生强提道。
李七秀摆了摆手,“我是你朋友,你也是我唯一的兄弟,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说书生泪注双眶,“终究是为了我。”
李七秀耸了耸肩,“你就安心待在儒门,把大荒传说写出来,我回来要看,可不许偷懒。”
说书生点了点头,“定会写出,不管传说真假,你要完身回来,我写出来第一个给你看。”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击掌盟约,然后紧紧握在了一起。
儒圣淡然一笑,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一如自己的友情岁月。
将相处的空间,留给这对好朋友,儒圣离开静室,临了回头赞叹了一句,“老匹夫,你倒是收了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