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不偏不倚，从男人胸前的龙形纹身上划下，正好在龙颈的位置，看上去好像将那龙头一刀砍下。
王生还在愣神，两名喽啰倒是没有停下脚步，一人一边扣住了他的双肩，猛然之间王生受到了惊吓，本能的想要挣脱，一抖肩膀，两名喽啰仿佛被卡车撞上，吐着血倒飞了出去，双双砸在墙上缓缓滑下，在墙上留下一道显目的血痕。
“啊这...”王生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目露迷茫，他只觉得没用上什么劲，可为什么这两人就飞出去了？
“不止飞出去，而且下半辈子都是废人。”黄紫淡定的开口，用云淡风轻来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撼，在刚刚的一瞬间，他看着王生身上红芒一闪，本应伤人要遭受的业障就这么烟消云散，不说这自带的‘反伤甲’，就连业障都无法欺身，这完全超乎了黄紫的想象，对【洪福齐天】的评价又上了一层。
男人所受的伤比看上去要轻很多，毕竟他只是压在了刀锋上，胸口血流如注，但依旧算是皮外伤罢了，可站起身来看着屋里三名手下的惨状，他的眼中终于有了畏惧，连续后退几步贴着墙，冷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就凭你可没资格知道本少爷的名字。”黄紫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不被他放在眼中，只听他又说道：“拿出我要的东西，今天你对我的冒犯，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你要有身为蝼蚁的自觉。”。
听得一声冷哼，室温如同冰窖急坠，男人浑身一颤，双腿禁不住的颤抖，却仍是咬牙道：“这里是汉南市，我要是把东西就这么给你，以后我也就不用混了，你也别太过分，我的兄弟就在附近，最多一分钟他们就...”。
话未说完，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惨叫，男人一怔，转头朝房门的方向看去，紧接着又是第二声惨叫，再之后惨叫声如他家附近的装修声连绵不绝，当几分钟后再无其他声音响起，罗赤高大的身形从门外走进，指尖上正往下滴着鲜血。
“老爹，总计八十三人，我不小心用了点力，折了九十七条手臂，想着不吉利，所以又凑了两条。”随手甩掉指尖上淌下的鲜血，罗赤依旧双手交叠于身前站在了黄紫的身边。
男人脸色发白，抖若筛糠，忽然觉得裤子上有些温热，眼角更是开始湿润，门外刚刚的惨叫声中有几声较为熟悉，与他心里所想的人名一一对应，巨大的心理恐惧感压垮了心理防线，当下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爷，您要什么我都给！都在屋里，您随便拿！”
黄紫起身朝着屋里走去，走过王生身旁时拍了拍王生的肩膀，淡淡道：“他是横死街头的命，打断他的四肢路边去吧，能活是他的命，死了就是他的劫数。”。
王生难以置信的看着黄紫，但黄紫却没有再停下，径直走到了屋里，翻找着属于赵文的那张借据。
“你不会吗？”罗赤停步在了门外，疑惑的看着王生，“我来教你吧，这种人浑身都是业障，其实打死他最好，可以增加你的功德，但是老爹说杀人是罪，与业障无关，若是可以，最好还是留人一条性命。”。
罗赤拉着陷入痴呆中的王生到了男人的边上，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即将发生什么，露着讨好的笑容看着罗赤两人。
“你看他都跪好了，就简单很多，先这样。”罗赤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脚踩下。
“啊！！”一声刺耳的惨叫。
罗赤脚下未停，顺便解说，“先踩断他的双脚膝盖和脚踝，如果他是站着，就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将他的手肘往里推，手腕往反方向压下去...”。
王生呆滞着看完了这一切，直到罗赤将男人丢出了门外，直到黄紫找到了借据带上他驾云离去，站在半空中的云彩上，迎面的冷风终于让他清醒了过来。
“这就是神仙？他已经求饶了，为什么还不能放过他？”王生抓着黄紫的肩膀用力的摇晃，双目赤红状若癫狂，目睹的一切破碎了他心中对仙侠的向往。
黄紫面色冷漠：“你会记得自己这一辈子吃过几个小面包吗？”
“什么？你是dio吗？这时候你还要顽梗吗！”王生愈加愤怒。
“你不会记得自己吃过几个小面包，可我记得每个被我杀死的人渣，时刻告诉我自己我没有做错，为不值得怜悯的人愤怒，你的善心比之狗屎都不如。”黄紫甩开王生的手，整了整自己抓皱的衣服。
看着黄紫冷漠的背影，王生好似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从最初相见开始，他从未觉得这个人如此的陌生。
“老爹说的没错，你的怜悯用错地方了。”罗赤走上前来，搭着王生的肩膀，“你刚踏上修行，心里有善良的念头是对的，只不过是否要化之行动需要再三斟酌，那种人你饶过了他，日后他要是再害人怎么办？他害的人也会有你一分因果，等到你渡天劫的时候，这些因果或许就是捅在你后腰上最深的那把刀。”。
王生抬起头来，看着罗赤的侧脸，喃喃道：“这个理由就可以让我们随便视别人的性命如无物吗？”。
“知道为什么老爹的业障那么重吗？因为他是以凡人之身造下百万杀业，如果是一个仙人，再去杀百万人，沾染的业障恐怕不到老爹的十分之一，因为仙人不是人，两者的生命层次完全不同，就像你在路上踩死了一窝蚂蚁会惹上业障吗？不会！”罗赤低头直视着王生的双眸，“同样一件事情，既然是神仙，那么也许无法成为伸张正义的侠士，可要做以暴制暴的反派还是简单的，你想好了吗？”。
罗赤的脑中回想着黄紫对他说过的话。
【王生是有大气运的人，可他这样的人心理总会抱着一些无聊又十分美好的念头，我觉得这很好，惩恶扬善我能做都只有前两个字，后面两个字只有他能做，你跟我都不行，可我不希望有一天他和我们分道扬镳，所以如果有一天我要做他眼里的坏人，你记得别让他对这条道路失去希望。】
没想到老爹说的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老爹你真的是乌鸦嘴啊。
王生低头不语，默默思索着罗赤话中三味，今天要是放过了那个男人，他以后会从良吗？大概率还是不会，而且凭什么他放下的错就因为他放下屠刀而一笔勾销呢，这对曾经被他伤害过的人也不公平，可明明可以把他丢给官府啊！
三人在糖水街落下，面前就是赵文所在的小出租屋。
不！王生看着面前的破楼，忽然想到了些自己遗漏的一点，倘若今天是赵文看到了这一切呢？如果父母被人逼死的是他王生呢？
正因为我没法去体会他们心中的情感，所以我没资格去决定是否要怜悯他们，将他们所做的事情一模一样的还在他们身上，对我而言就是最正确的决定！
“对不起。”王生上前贴近了黄紫，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是我太激动了，我像你道歉，现在我懂了，才知道你不容易。”
你懂啥了？算了，能达成共识就行，黄紫不想去纠正王生到底想了什么，免得到时候反而纠错。
三人进了楼后，王生与罗赤装束不变，黄紫换了身中山装，仅仅只是换了身衣服，刚刚的跋扈气焰消失不见，但却多了几分肃穆感，在他面前气氛压抑得令人不敢大口呼吸。
“我们这么迟来，他不会已经休息了吧？要不等早上来？”王生低着头拿手机的闪光灯照着脚下的阶梯，这破旧的老楼声控灯早就坏了个干净，略显潮湿的阴暗楼道弥漫着腐烂墙泥的微微臭味。
“对我们来说迟，对他来说还算早，凌晨两点而已。”黄紫摇了摇头，看着王生低头看路的模样，指尖搓起个小小火苗，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到了三楼，黄紫在右手边的门前停下，光从门上来看，这里实在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模样，门上没有在这个国家常见的对联，木门上除了斑驳的油漆，什么都没有。
轻轻敲了敲门，隔音不太好的屋内的传来了人慌乱起身的声音，却久久没有回应，黄紫再次叩门，这一次又过了半分钟左右的时间，才传来个沙哑的声音。
“谁呀？你找错了。”
“我没有找错，赵文对吧，我觉得你还是让我进来说话比较好。”黄紫想了想，变出一个眼镜，又收了回去，他不需要伪装出和善的模样。
又过了一分钟，房门才打开，探出个年轻的脸庞，屋内没有开灯，光线昏暗下，只觉得这个年轻人略显消瘦。
目光落到了黄紫的脸上，赵文又慌忙移开，微垂着头道：“我不认识你，你找错人了。”。
“这是你父母六百万的借据，现在我可以进来了吗？”黄紫拿出了那张借据凑到赵文的面前，好让他能够看清。
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可最终赵文还是推开了门。
走进了屋里，王生四处打量微微皱眉，屋子约莫有着三十来平米，糖水街这低廉的房价租这么个屋子并不算贵，屋里的角落摆了一张床，床边是捡漏的衣柜，另一头的角落里摆了张方桌，上面放着电磁炉、炒锅，以及一些简单的调料，最为贵重的大概是那台有了些年头的电脑，除此之外这个房间里没有其他的家具。
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外卖袋，还有几箱堆积的泡面，老房子常常停水，所以屋里还放着几个大矿泉水瓶，空气中弥漫着股腐朽的味道，这里简直不像是一个正常年轻人该居住的地方。
“我现在没有钱，能不能再宽限我几天！再过两天我就有钱了，求求你们。”赵文站在墙边，握着拳头低着头，语气里只有无力，或许曾经还有过愤怒，但如今早已连愤怒的力气都已经失去。
如果我刚刚怜悯了那个放高利贷的男人，那现在谁来怜悯他？王生叹了口气。
“还钱？”黄紫冷冷一笑。
赵文肩头一颤。
“赵文，从这张借据开始，你的人生由我来改变。”
当着赵文的面，黄紫将那借据撕成两半。
老子是福神，你的福报我来给！
只差些许王生就忍不住要吼出声来——这就是我想要的样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