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远处还有一堆篝火,一些人影影影绰绰的,不过距离有点远,火光照不到这边。王云跟着那人摸索着朝火光的左边慢慢走去,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一刻钟左右,已经看不到火光了,那人回身拉了下王云,两人不管不顾,一屁股坐在了湿地上。两人前面一直屏住呼吸,生怕露出声音,直到现在才敢大声喘气。喘了一阵,心里渐渐平复,只听到原来篝火那边隐约传来一阵呼声,似乎有人在喊什么跑了之类的,两人一头一紧,连忙相互搀扶着爬了起来,继续向前摸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已是精疲力竭,再无一丝气力走了,这才摸到一颗大树,搀扶着靠着大树慢慢坐下。后方,早已听不见任何追赶声了,四周静的可怕,连风似乎都完全静止了下来。两人依然看不见对方,不过这一路逃下来,倒也互相感觉到了对方的可信度,尤其在如此漆黑的野外,互相之间也感觉到对对方的依赖。
休息了一阵,王云打破了沉寂,“这回死里逃生,多谢兄台出手相救了。”
那人沉默了一下,道:“不必谢我,如果你不来,我也活不过几天了。我父母死在了战乱之中,如果不是嫌弃我一头的癞子,加上我个子比较高大,估计我是第一个被吃的孩子。如若不是你来,我也轮不了几天的。”停了一下,又道:“还好有你这把匕首,要是按照我原来的想法,拿石头砸的话,估计声音怎么也盖不住,一吵起来,那我们就别想跑了。”
王云又问:“那里那么多孩子,你为何独独选择和我跑呢?”
那人嘿嘿笑了几声:“和他们跑?你想多了,他们都是有父母的人,未必见得就愿意。再说,你忘记你刚到时候他们问你的话了?他们早就知道了,虽然是群孩子,但依然是群屠夫,为了吃的,他们又有什么不能做出来的?都是当朝的这群混蛋给害的,天天收粮,还天天在打仗,再打些日子,人都互相吃完了,我看他们还拿什么打?”那人稍停,又道:“等老子大了,非把这群当朝的这群什么官全抓起来,饿他个几十天,让他们也常常人吃人的滋味!”
王云不禁默然,对于朝政,自己接触不到,也不懂,父亲虽然是将军身边的人,但对于为何要打仗,为何老百姓都这样了还天天收粮,王云也不明白。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感触,他倒对那人的话认可了几分。
两人本就是又累又饿,加上摸黑走了很久的山路,早就乏得很了,很快,两人就停止了交谈,靠着大树睡了过去。
慢慢的,夜更深了。天气也越发的显得寒冷,熟睡中的两个孩子不自觉的慢慢的靠在了一起,继续沉睡。不知过了多久,天渐渐的亮了,雨也已经停了下来,但是清晨的早上显得依然那么的寒冷。
不过视野渐渐的开阔了起来,忽然,王云打了个冷战,直接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第一眼,居然看到了一直体型极度硕大的野狼!也许是两人身上的血腥味把这野外的巨浪给吸引了过来,此时,野狼正瞪视着两人,相隔不过一丈。
王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野狼,这身高如同一头小牛犊,长度估摸有五尺,不禁张嘴大呼一声:“啊!”这一声在寂静的山林中响亮异常,同时也惊醒了身边之人。
这一声惊叫,可能也把巨狼给惊到了,只见巨狼四肢微微后趴,然后如同离弦之箭一样扑到身边之人的身上,一口猛的就咬向他的脖子。此时那人也是刚醒,突然觉得一片东西压过来,隐约看到了狼头,紧急中,身体努力一侧,巨狼的狼嘴咬在了左肩上。
一声凄厉的呼喊声响起,那人用双手使劲去推巨狼的颈部,可是巨狼就是咬上了不松口。王云牙呲目裂,猛的一脚踹在了巨狼的腰部,巨狼踉跄了两下,但是嘴就是不松。一股鲜血飙射到了王云的身上,王云大怒,伸手拔出随身的匕首,翻身来到巨狼的身上,照准巨狼脖子,使劲全身之力,猛的就刺入巨狼脖颈之内。这巨狼可能也是饿得急了,怎么样也不松口,只是脖颈一道狼血如箭一般顺着匕首的血槽冲出,只是须臾之间,巨狼全身抖了几下,就趴下了,可是狼嘴依然狠狠的咬在那人的肩上!
王云挣扎着从巨狼身上爬起,全身汗如泉涌,刚才虽然经历时间不长,但是全身力气却已经使用完全。半躺着坐在巨狼身边,大口喘息几下,回头看时,那人正用双手努力去掰开狼嘴,可是狼牙已深咬入骨,岂是那么容易给掰开的?
王云稍微喘息一下,慢慢爬了起来,用手中的匕首顺着狼嘴努力向后割,连续割了小半柱香,才把一张狼嘴割开到喉部,再合那人之力,一人抬上颚,一人掰下颚,才慢慢把狼嘴从那人肩部卸了下来。
再仔细一看那人肩部,鲜血流淌不止,两排牙印留下了两排深深的窟窿,只是被流出的鲜血堵住了,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可能由于失血过多,那人脸色极度苍白,他用右手从王云手里拿过匕首,用牙咬住左手衣袍,右手用匕首一割,把那本来就破烂不堪的衣袍又切了三分之一左右,再递给王云,有气无力的道:“兄弟,帮个忙!”
王云接过切下的衣袍,对折了几下,看看差不多够厚实了,就把那人左肩的衣袍脱了,对着狼牙印重重的压下,再从他左边腋下穿过,打了个结,那人脸色明显的抽搐了一下,却哼都未哼一声。
一切忙完,两人稍微休息了一下,那人对王云道:“谢谢!”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是刚才的疼痛导致的。
“不用,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何必言谢呢?”王云道。
再稍微休息片刻,两人也是饿得很了,便商量着这么吃这巨狼肉。那人因为受伤较重,于是基本上都是王云在弄。忙活好久,找回来了一堆干一些的柴火,打开火折子,引燃一堆烈焰。王云用匕首不停摆弄,他在部队看人杀马等看多了,知道怎么剥皮,哪些肉好吃。不大功夫,一整张狼皮和两条狼后腿肉就出现在两人面前,王云看见眼前血红血红的狼肉,忍不住把干涩的嘴里的几口不多的唾沫星子又咽了下去。王云在火堆一边泥土里摁下了两条树杈,把两条狼腿用尖木订住,一人一条狼腿往火上烤。
可能是火有点旺,两人又饿得急了,狼腿上的油不停的滴到了火堆里,惹得大火猛的爆了起来,两人本来离火也不远,这火星一大半都爆到了两人身上,可是肚子饥饿的抗议让两人都死死的没松开拿烤肉的手,等两人把烤肉缩回一点,再互相一看,两人都是满面漆黑,犹如两个黑炭,就连眉毛都是焦的。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嘴角都不觉的出现一抹笑意,紧接着,笑声越来越大,直感觉到天地都在回荡他们的笑声。
笑声间歇,那人突然道:“王云小子,吾名杨震天,是个孤儿,家人都已死,也无兄弟姐妹,从小便孤苦伶仃,但是我杨某人最敬佩的就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今日你我同赴难于此,又同出丑于此,再同食此人间少有的巨狼肉,是老天相怜!你可愿与我结为异性兄弟,从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王云道:“小弟王云,日前父亲损伤,尸骨难寻,有母尚在京城裴将军府,但十年岁月也未曾食饱饭几顿。然去见母亲,亦是千难万难。今得遇兄长,救我出魔掌。兄之大恩,如同再造!后但有弟之所食,兄长请先!兄长但有所命,弟无不从!”王云说罢,将烤肉置于树杈,长身而起,整理衣冠,虽然衣冠简陋破烂,但王云依然整理端正。杨震天亦是强忍伤痛,挣扎站立,整理那仅剩半边的衣袍。待得两人整理完好,王云双膝落地,深深拜下:“小弟王云,今日愿拜杨兄震天为兄,从今往后,一切以兄长为尊,弟自幼丧父,长兄如父!长兄有命,难易皆从!弟有所食,长兄不饿!弟有所穿,长兄必暖!弟有所贵,长兄为先!”
杨震天亦是双膝跪地:“杨家震天,今日得弟王云,性命相交,生死与共!弟有所累,兄长必全!弟有所伤,以命诛连!为兄一口饭,贤弟有半口!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求兄弟情义,肝胆相照!”
两人皆是道:“兄弟情义,肝胆相照!”接着,两人相互磕头九次,礼成!震天忽道:“我们还未发惩罚之誓,不妥吧?”王云笑道:“天地间我只敬父母和兄长,老天爷给过我饱饭吃吗?”“哈哈,说到我心里去了,从今往后,我也是有兄弟的人了!”震天抓过王云双手,紧紧握住!“弟弟!”王云反握住震天双手:“大哥!”一声大哥道出了王云这些年的委屈,两行清泪止不住不停流下,震天亦是泪满眼眶,相互间都想到自己不平的身世。
片刻,震天抹下眼泪,坐起,拍拍王云肩背,拉着王云坐起,道:“肉都烤好了,再不吃就要焦了!”王云一抹眼泪,笑道:“和兄长一起,就算是生肉,一样食之有味!”震天哈哈大笑,两人相互取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