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峙,态度坚决。
“陈夘并没有你想象中的这般简单,这朝局更是,你若是不想再被人护于羽翼之下自需要好好待着!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陈珖苦笑,“殷明瑧,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弱小。”
“但你也并没有那般强大,你若不是靠我拨过去的人给照料着,若不是还有两位疼爱于你的兄长你如今又会如何?当逆贼?还是教书吗?或者是给尚书当侧室?”
陈珖愣住了,脸上怒意慢慢凝聚起来,“殷明瑧,这便是你的心里话?”
殷明瑧毫不示弱,冰凉的神情中充满了蔑视,“对,就是如此,你想走出我们为你用血肉堆砌好的象牙塔?休想!”
陈珖红着眼瞬间暴戾,伸手掐着他的双颚间使得毫无防备的人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你为何要这样?”
他伸出手来抓住陈珖的手腕用力一掐,三两下她便被人反制住:“你以为你武功盖世,其实比你优胜者大有人在,你觉得自己文采非凡,可确实是不及你父兄的三成。”
“陈珖?你还有什么是可以拿出来为之以谈的?”
他嗤笑,“就是如此的你,竟然还想与朝堂上的老狐狸争斗?你是异想天开。”
陈珖瞪着大眼盯住眼前的男子,泪珠已然无法控制地一滴一滴落下,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一样,她不能吗?她比不上兄长?她就是一个拖累?。
“不。”她喘了一口气冷静了一番,在心中杂乱即将崩溃的时候却突然闪过一丝清明,立马推掉殷明瑧给她下的定论,“我不听你的,你是在骗我。”
“你想要让我自起牢笼把自己束缚住,你的目的是想让我否定自己心中残废呆在你的身边成为你的附庸品!”
殷明瑧顿了一下,冷笑道:“看来我是少看了你的臆想能力,让你如此自以为是。”
“若是我多想了那你便让我回去,暗卫侍从我全都不要,即使剩下我一个人我依旧可以东山再起!”
陈珖眼睛里似有浩瀚星河让人诺不开眼,态度之坚决让人无法质疑。
“天真....”殷明瑧断言,“你若是没了我们怕是只会落得个任人欺弄的下场。”
看到殷明瑧的迟疑陈珖心中便有了打算,“若是如此我便也认了,我父母对你的恩情你只需要报答于我的兄长即可,从此我就算横死街头声名狼藉亦与你无关。”
“借着此次我即可申明,婚书生辰帖已然被毁,我可与你解除婚约此后嫁娶各不相干。”
殷明瑧脸色煞白态度突然转变,盛怒之下竟然掐上了陈珖的脖子,虽然并不曾用力,但是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却是被掐住了命脉与尊严。
“你敢?!”
陈珖脸色不惧,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冷漠地看着他,把殷明瑧气得身体都在发抖,“陈珖,你真狠!”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头上的细汗暴露了他的心绪,他放开了对陈珖的束缚侧身背对着她,不知是选择放开手还是不想让人看到他此刻的神情。
殷明瑧他.....落败了。
这意味着他从此以后是真的无法控制住陈珖,未来的事情会按照着轨迹重新经历一次,而他.....终究还是会自己一个人苦守着这空荡荡的江山。
房内陷入了沉默,烛光也燃尽了熄灭缓缓升起一缕青烟。
良久,陈珖侧着看了一眼殷明瑧的背影,无奈地轻叹。
对于心术她不可能会输给殷明瑧,因为殷明瑧唯一的弱点不在于别人,而在于她,以前可能不会这般笃定,但是这些日子她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在对待她的事情上总是寸步不让,那是近乎于偏执的爱、占有欲....以及控制,如此她便明白了过来,殷明瑧的弱点——是她。
到底是因为什么导致了他暴露了自己的弱点?难道他不清楚只要暴露了底牌就不会赢的道理吗?聪明如他怎么可能不晓得,这问题可能就是出在过去的这五年之中。
她静静地看着殷明瑧地后背,伸手从他身后环着他的腰身轻轻抱着,这人就是傻,傻得不可理喻。
感情一向是双刃剑,若是驾驭不好只回带来无尽的伤痛,这是她从小到大都知道的一个事情,特别是在平阳生活的这五年,每天总会思恋一个人,日积月累的内心反抗已然让自己无坚不摧,所以.....她寡情,她可以一下子舍弃一段感情,她自私,她可以为了别的东西而利用自己感知到的一切。
但是,偏偏殷明瑧他五年后就变成了这般傻,正因为他对她的执着而让她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她失去得太多,麻木的同时又害怕失去。
她自嘲一笑,原来,一切寡情之人都是因为害怕得不偿失。
她往上挪了一下吻在他的耳边,“小笨蛋,骗你的,我说过听你的就一定听你的。”
殷明瑧愣了一下,他有多少年没有听到她如此称呼自己了,这称谓还真是贴切,她果然总是可以把他看穿,什么都瞒不住。
泪水早已打湿了他的枕头,又一滴眼泪从他眼睛滑落冷冷地略过鼻梁打在枕上,屋内安静得竟然可以明显听到滴落的声音。
陈珖都能想象到他此时此刻的神情,肯定又在偷偷落泪自己消化这伤心难过去了,若是此时陈珖真的走了说不定他真的会做一些怎样的事情出来。
她一想到这里就心中担忧,脑袋飞快地转了一番,便开始动起手来。
殷明瑧终于是憋不住了,背对着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别闹。”
“不高兴吗?我看你是挺喜欢的嘛。”
殷明瑧刚刚的忧伤都被染上了一阵羞红,“你.....”
“今天晚上气氛这般好,真的不发生一些什么吗?”
殷明瑧连忙离得远远的,避之如虎蝎,陈珖却不以为然眯着笑意凑上去,“真的不发生什么吗?比如.....提前洞....”
“住嘴!你是女子怎么可以这般.....”不知羞耻这话他还是咽了下去,但是陈珖便笑了出来,“对你我还需要什么廉耻,难道你不喜欢我不知羞耻吗?”
殷明瑧语塞,半推半就之下最后只能任由陈珖上下其手。
说起殷明瑧吧,其实本质上和五年前没什么变化,一样都是口嫌心正,傲娇得像个小娘子,偏偏她就是吃这一套。
折腾到大半夜后大家都累了,陈珖看了一眼身侧的人,看不清此人是否入睡陈珖便似自言自语:
“阿瓓,不要控制我,我不喜欢,你只需要爱着我即可,我最爱的是那个一直爱着我的你。”
沉静的枕边人没有回应,稳稳的呼吸声丝毫不受打扰,陈珖淡淡微笑,听到也好没听到也好,只要他一直爱自己那她亦会不离不弃。
直到晨起天亮之后陈珖才被照醒,旁边的殷明瑧也尚未起床,估计是怎样请了假不去早朝了吧,权臣就是好,拿着俸禄不用去上班。
陈珖抬手撑着头欣赏着殷明瑧的睡颜,眉眼如画肤若凝脂,也难怪他瞧不上那京城第一美人。
可能是察觉到了身侧人的异动,长长的睫毛轻蹙后扇了起来,陈珖看着顿时出了神,第一反应竟然是去摆弄一下他的睫毛。
殷明瑧刚刚起床神情还是比较懵懂,只睁着眼睛看着陈珖一眨不眨。
“你的睫毛好长啊,我看看.....”
不等殷明瑧回过神来陈珖立马用手指轻轻扫过他的弯弯睫毛,痒痒的触感在手指上绽放,像极了用雏菊花瓣扫过肌肤时的旖旎。
此时他殷明瑧尚未缓过神来,伸手一捞便把人捞回怀中枕着。
“阿瓓别睡了,快起床了。”
陈珖试探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快起来教安安念书,你可是嫂嫂钦点的老师!”
殷明瑧沉沉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就撑起身子起来洗漱,陈珖为他穿戴好后看着他腰身挺拔就情不自禁地抱住,“阿瓓,我手好酸啊。”
他神色一凝,真以为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立马抓过她的手细看,“怎么会如此?”
“昨天晚上弄的。”
陈珖眯着眼睛笑成月牙,看得殷明瑧会意后满脸通红连忙低下头别开脸。
“真的好酸啊,你要不要给我亲一口,亲一亲就不疼了。”
她的手被殷明瑧紧握,于是乎便反握捏了捏,“好不好?”
殷明瑧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在她手心中落下一吻,软软的痒痒的,这次又像极了一朵小雏菊落在了掌心之中,心中既怜惜又欢喜。
以往她总是很喜欢玉檀花开满高山的平阳,因为那是她们一家人最开心的日子,每当闻到玉檀花香她总是会想起家人其乐融融的幸福,家破人亡后玉檀花也成为了她身边的必备之物,兄长也会算着时日给她送过来,美言其名是让她给小侄子做香囊,但是安安素来不爱用香哪里还需要一个月寄过来一袋。
而小时候,她第一次收到殷明瑧送的礼物便是在院子里随意摘下的小雏菊,那时候是他来到陈珖身边的第三个月,是她缠着殷明瑧要礼物,他被缠得实在没有办法了就随意摘下一朵小雏菊放到陈珖的手掌心之中,恰如现下的触感。
她从来没有这般喜欢过除玉檀花外的其他花朵,雏菊似原本的他,如此清雅淡然。
可惜,那朵被珍藏起来的雏菊骨朵已经在火海中化为灰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