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夘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无拘无束的少女,眼中又是恐慌又是期待。
陈珖愣了一下,弱弱地问道:“这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少年如同一个初识世界的孩童,睁着闪亮亮的大眼眨了眨,满眼都是他的无辜之态。
“好厉害啊,改空教我怎么做呗,我拿回去给他们瞧瞧。”
霎时间陈珖发现了自己的逾越,立马鞠躬行礼,“二堂哥好,我是你的小堂妹陈珖。”
从那一刻起,陈珖这个名字算是撞进了他的心里。
场内歌舞升平,红袖添香,但是殿中之人似乎都已经忘怀了方才上演的父子情深,恰恰让人清醒地认识到,这不过是一场应付的过场罢了。
人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陈夘也不例外,恰逢他出生那年时逢雪灾天降异象,有一老道断言皇后这一胎与皇帝相冲,但总归只是谣言皇帝并没有直接给出任何的指令。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都逐渐忘却了这件事情,可皇帝却因此时冷落了皇后,连带着皇后把孩子生出来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对他不闻不问。
真不敢想象为何有人对这样对自己的孩子,或许这就是无情的帝王家。
“在想什么?”
陈夘看到沈青六神无主的样子便问上了一句,沈青看到他杯中的酒已经喝尽就给他倒了一杯茶。
“宫中酒烈,殿下还是喝茶好一些。”倒满后,沈青便把目光放回了殿中,“今日不是迎接平阳王的吗?怎么不见他人?”
“说是途中遇刺,此时应该在太医院回来的路上。”
沈青心中一紧,但是看到殷明瑧不便的神色总归是放松了不少。
“那倒是可惜了。”
话音刚落,便听闻门前太监叫唤一身,“平阳王到!”
此话一响,多少人霎时间想起了当年的老平阳王,只是与之不同的是,此人更添一丝决断的杀神之气。
“陈悦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放下酒杯上前将人扶起,“文渊长大了,若是兄长看到一定很是安慰,当年若不是皇叔受了......。”
“陛下,当年的小人筹谋已久让众人防不胜防,若不是陛下替我父王报了仇,文渊可能也没有脸面站在这朝堂之上面对宗亲啊。”
沈青感叹,瞧瞧这话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这大老粗说出来的,这几年果然是精进了不少嘛。
“文渊,这些年当真是苦了你了,听闻途中遇刺?可有受伤?”
叔侄二人立于庭中,周边之人都大气不敢喘一声,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只是伤了手臂,方才已然让太医看过了,皇叔万金之体莫要在这陪着文渊久站了,还请陛下上座。”
皇帝自个可能也不喜欢这般站着,一听有人给了自己台阶便头也不回地回到座位之上,陈悦倒是落得清闲,再跟这个老头子唏嘘当年他都快要恶心吐了。
“既然如此,明臻。”
皇帝转而看向殷明瑧,“此事严重,城中竟然有人谋算皇亲国戚,是属罪大恶极,交给别人朕甚是担忧,唯有你可以替朕排解一二。”
殷明瑧拱手行礼,“臣定不负所托。”
看到殷明瑧的陈悦脸上的嫌弃肃杀之气表于脸上,不屑道:“这恐怕就不必劳烦首辅大人了,说不定他一接手贼人就更加易于躲藏了。”
众人惊讶,恍惚中才想起来二人似乎有大仇啊。
殷明瑧正眼都没有瞧上他,似乎都表明了他不在乎。
“臣遵旨。”
皇帝挥了挥手,并不把陈悦方才的话语放在眼中,对于他的反应他也并不意外,甚至还有一丝欣喜,因为这人从小鲁莽,没想到长大了都毫无长进,这不正是他所需要的嘛?
歌乐再次扬起,殿中之人都沉迷于酒色之中,说起来这宫中的乐娘舞姬倒是人间一绝,也不怪皇帝沉迷酒色,连沈青见了都垂涎三尺。
“宫中的舞乐与你水笙乐比起来,孰胜?”
陈夘看着舞池中的舞姬蜿蜒攀翘的水蛇腰默默品茶,沈青看着舞姬心中色心大动,“舞不舞乐什么乐的根本不重要,只是这舞姬.......”
她猥琐一笑,“当真是绝色。若是我为男子那还真是多好的腰都不够用。”
陈夘没想到沈青会突然开黄腔,触不及防地被茶水一呛轻咳了起来。
沈青取出手帕给他擦了擦,“真抱歉,失态了失态了。”
他把帕子捂住自己的口鼻低声咳嗽,好一段时间都不能停歇,连周边的人都察觉了,皇帝遂而唤了一声,“夘儿?身子可还好些?”
太子见此便站了起来,“父皇,二弟身子抱恙恐舞姬身上香粉熏神之故,若不然便让二弟坐到窗台旁好好歇一歇。”
皇帝也真是怕陈夘有什么病态惹上了自己,便点头说好,“如此就应了太子所说,夘儿保重身子为好。”
根本来不及让陈夘拒绝,便将人硬塞了过去,但是这种时候自然是不能急躁,而且说实话陈夘也不喜欢在这殿中看他们你来我往尔虞我诈,倒不如到窗边讨个清静。
“儿臣遵命。”
说完他们又从上座搬到了窗边比本来的下坐更远一些的窗边,一瞬间这太子对着陈夘微微一笑,似乎都宣告着自己的胜利。
还记得以前这太子还是个宽和从容之人,怎么这下就变得如此狭隘计较,是她从一开始就被骗了还是这高位的权欲会使人本心动摇?
“你.....可还好?”陈夘突然问了一句,沈青只觉得牛头不搭马嘴,这时候问这些的难道不该是她嘛?
沈青不解地拧着眉,“我能有什么不好的?倒是殿下你为何如此问道?难不成妾身还会因为看不到美娇娘而怨恨于你?”
陈夘低笑,“你一向如此。”
“坐下吧。”他拍了拍身旁的暖席,“此处隐秘,没人还会把目光放到这里来。”
沈青看了看周围,的确是没人会留意,“也好。”
遂而找了个离他远一些的边角位给自己倒了一杯,“嗯,好酒!”
“陛下,臣下来迟,还望恕罪!”
如此中气十足的声音,不是那武将出身的定国公还能有谁。
“定国公这番迟了这么多,可要自罚三杯啊。”
定国公林一身后跟着太子妃和皇后,这番看来倒是有些像为她们讨公道的来。
“臣下定是要罚了,方才本准时来赴约,没想到竟然听说皇后身子不适无法来参加宴会,臣下觉得此事不妥便前去将娘娘劝来。”
这皇后现下不双无非就两件事,第一是皇帝疑心太子,让他在朝堂上不好过,第二,皇帝宠爱莲贵妃,接连让其使用越矩仪仗。
以前碰到这种事情皇后并不放在眼中,直接弄死得了,但是皇帝却把人保护得好好的,明里暗里都在打她的脸,她心高气傲哪里能受得了这些,就听说二人在书房大吵了一架,皇帝夺门而出,最后也就闹成这样了。
林一左右看了看,疑惑问道:“此等盛大的宫宴,莲贵妃竟然没有出席?果真还是盛宠袭人啊。”
皇帝低眸一笑,“莲贵妃身子娇弱,如此风大朕特许她不用朝贺。”
皇后嗤笑,“看来倒是我们皮糙肉厚抗冻......”
皇帝笑容渐渐冷却,低头饮酒。
众人一听,纷纷懵成一片,这难不成是皇后善妒,帝后不和?
林一咳了一声冷眸一眼她才收敛下来上步来到她的后位之上。
这皇后果然还是这般单纯率真,仗着自己的哥哥权势滔天便霸道横行,可惜这皇帝并不是吃素的,老平阳王一死下一个便是他林一了,顶过也就让他再玩几年罢了。
不过虽然是这样说,也怪这皇帝太过轻视自己的眼皮底下,最终还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跟他的舅舅还亲密,才导致现在想要把林一弄掉都不容易。
所幸就把无权势背景的殷明瑧培养起来对抗林一,如此太子党派日渐横行才把一直被冷待的陈夘给提上来平衡。
沈青冷笑,这皇帝恐怕这些年也不好过吧?
林一坐到了方才陈夘的位置,上前就与陈悦‘热聊’一番,但是陈悦并没有理会,能把这权势滔天的定国公冷待的人他虽然不是第一个,但是在皇帝看来并不是没有其他用处的嘛。
而第一个冷待林一的,自然是与之平分秋色的殷明瑧啦。
恰好这时陈珖看了一眼殷明瑧,霎时间冷冽如毒蛇的目光就顺着她的视线攀沿射过,沈青身形一顿差点吓个半死。
“怎么了?”
陈夘碰了一下她的手肘,凑近低声问道。
沈青吞了一口沫子,勉强得笑着,“嗯.....没事,就是这窗边有些冷了。”
“嗯......”他总是喜欢用鼻音延长声响来表达他的疑惑。
歌乐半响,恐怕这场鸿门宴的重头戏就要来了,不知道这太子做事是否周全隐秘?
乐声高扬,这一场歌舞到了许久怕是终于到了高.潮部分了,舞姬四处散落在众大臣周边游走,此刻陈珖才醒悟过来,原来刺客还是舞姬啊?
果不其然,在陈夘周边的舞姬纷纷拔出刀子与之抗衡。
“护驾!快护驾!”
侍卫蜂拥而入把皇帝团团困住,唯独冷眼旁观陈夘与歹人的搏斗。
而此刻果然还有漏网之鱼往陈夘这处出手,还没等到沈青发威陈夘就扯了底下的锦毯将人绊倒,力气同样又恰到好处地弄掉了一边的烛台,惹得此女被烛油淋了一声还着起了火,在这人的惊呼之下大家才发现陈夘这边也有刺客,皇帝就用力地拍了一手身旁的侍卫统领。
“做什么?还不赶紧去保护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