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宴,只有比较重要的官员才能携带家眷出席。按照惯例,女眷们要先前往翊坤宫,之后再随皇后娘娘一同前往年宴地点。
所以等桑卿落一行人到达的时候,已经有领路的宫娥候着了。
“落儿,自己一人小心点。落儿体弱,子笙,你随落儿过去。”
“是。”
本来女儿家身边不应该有男护卫陪着,但是谁叫护国将军府本就特殊,加上桑卿落是众所周知的体弱,万一出了什么事,还真的谁也说不清。所以并没有人敢出口叱责。
桑卿落递过去一个无奈的眼神,明明二哥知道自己不会有问题的,还让子笙陪着自己,真是的。
桑卿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带着晏淮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宫娥一边在前引路,一边悄悄打量身后的少女,满眼地惊奇,真的是与凌云将军好像啊!可惜,就是看上去身体不大好!
桑卿落的直觉何等地敏锐,一抬眸,对上小宫娥的目光,微微抿嘴笑了一下,恰到好处地腼腆与温柔。
小宫娥立即红了脸,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好温柔啊!这也太好看了吧!
这一边气氛还算的上柔和,而另一边却隐隐透露出剑拔弩张的味道。
“晏淮在这京都住得还算习惯吗?”
晏淮眸光闪了闪,意味深长地道:“有人周全地照顾着,自然是习惯的。”
“是吗?我还以为以晏淮的性子已经迫不及待离开京都了呢?”
“本来是如此打算,但是突然发现了一个藏着宝藏的地方,自然想要亲自把宝藏找出来看看。”晏淮捻了捻手指,神色如常地含笑道。
“晏淮怕是忘了,凡宝藏必定是有守护者的,别到时候宝藏没找到,反而丢了自己的性命。”
“晏某自认不才,但该有的保命手段还是足够的!”
引路的小太监听得一头雾水,还暗自感叹,凌云将军与晏神医的感情是真的深厚!
眼看快要到达殿门口了,桑卿云突然压低声音道:“我曾经偶然在广化寺看到过一幅画像。画中的人说来跟晏淮倒是有五分的相似。晏淮,你说巧不巧?”
晏淮眸色暗沉下来,沉默良久。
两人一进去便吸引了众多的视线。本来桑卿云的皮相就已经出众了,再加上晏淮,两人就如同明珠,熠熠生辉,将满殿的光芒都比了下去。
“桑小姐里面请。”
“有劳。子笙,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是,大小姐。”
桑卿落抬脚进入殿内,殿中本来谈笑风生的众人陡然安静了一瞬。这罕少露面的桑家大小姐还真的跟传言一样,与凌云将军生的十分相似,而缠绵病榻。
还是皇后最先反应过来,“这就是桑家卿落吧!好孩子,快过来!”
桑卿落行了一个规矩的宫礼,“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快起来快起来!”皇后看着她那苍白的面容,连忙让人起身,生怕她下一刻会晕过去一样,“先坐下歇歇!”
有早早听到消息,知道今日想要为这位病弱的桑大小姐择夫,此时都暗暗摇头,这幅模样,别说打理府中事物,怕是圆房都难。这娶回去不是娶了一个祖宗嘛!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没兴趣。至少那些家中有适龄的庶子或嫡幼子的夫人也都有些意动,毕竟这娶回去,就相当于拉了整个护国将军府做靠山啊!
姚贵妃轻蔑地扫了桑卿落一眼,就移开了目光,这病歪歪的身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撒手人寰了,居然还要皇上亲自赐婚,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
慧贵妃倒是暗暗打量了许久,就是有点头疼,没想到这个病秧子的身体竟然这么糟糕,这一会儿要是真出了事,那不就完了嘛!不行,等一下还是要嘱咐几句,不能将人就这么弄死了。
桑卿落安静地坐在一旁,问到自己才答几句,不问便垂眸坐在那儿,时不时再掩唇咳嗽两声,将自己病弱大小姐的人设进行到底。
殿中的气氛不知不觉地沉闷下来,谁都顾忌着桑卿落,生怕自己声音大一点把人吓病了,那真是无妄之灾。
皇后脸上的笑容也僵硬起来,恼恨地瞪了慧贵妃几眼,就是她多事,让人进宫,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们怎么担待得了!
终于熬到了有人来通知参加晚宴。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露出轻松的笑容。而桑卿落也放松下来,这满殿的脂粉气息,若不是她坐得远,怕是要被熏死。
“桑卿云!上次的账,本殿还没有跟你算完呢!你别得意!”唐奕看见桑卿云和晏淮进来,直接冲过来警告道。
桑卿云挑眉,“见过三殿下。”
“哼!”唐奕冷哼一声,警惕地盯着他,又怂又不服气地叫嚣道:“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本殿一定会报上次的禁足之仇。”
桑卿云悠然地道:“看来三殿下禁足时间还不够长啊!”
唐奕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等意识过来的时候又恼羞成怒,“桑卿云,你别以为这样本殿就会怕你!”
“三弟!你怎么能这样跟桑敬军说话呢?还不快给桑将军赔罪。”唐荣蹙着眉叱喝道,话语中满含关切,像是完全无为了自己的弟弟着想。不得不说,唐荣此人也真的是一个神人,明明上次已经撕破了脸皮,这次仍然能够若无其事与你谈笑风生。
唐奕扬了扬下巴,嗤笑一声,直接走开了。
唐荣低垂着眸,眸中有戾气涌动,负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见过大殿下。”
“桑将军不必多礼。刚才的事,本殿替三弟向你赔罪了。三弟他被人宠坏了,不是故意要给将军难堪。”
“大殿下严重了。三殿下、嗯、为人率真直爽,有什么说什么,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末将怎会放在心上呢!”
唐荣脸上虚伪的笑容都僵硬了,“那就好,那本殿先暂且离开一下。”临走前,目光在晏淮的身上转了一圈,只觉得隐隐有点眼熟。
两位皇子敢上来搭讪,其他的人可不敢轻易凑过来套近乎。所以桑卿云和晏淮总算是落了个清净。
晏淮意味不明地道:“没想到你也并不是什么干净无垢的谦谦君子啊!这一招祸水东引真的是信手拈来。”
桑卿云抿了一口准备好的茶水,“桑家只剩下我和落儿了。高风亮节的君子可护不住风雨飘摇之际的桑家。”
晏淮闻言,眸光微深。
桑卿落随着众人来到殿内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一起的二哥和晏淮。
“二哥。”
“可有人为难你?”
桑卿落摇摇头,“没有。皇后娘娘很照顾我。”
桑卿云浅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没有注意到,晏淮的神色在那一瞬间黯淡了下来。
“皇上驾到!”
“臣等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这一年,我北炎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即使偶有天灾,也幸得上苍庇佑,安然度过。这一切多亏了众位爱卿的恪尽职守、鞠躬尽瘁,朕敬各位爱卿一杯!”
“拜谢吾皇!天佑北炎!”
“此乃年宴,众位爱卿不必拘束,尽情开怀畅饮!”
“吾皇圣明!”
年宴开席,一道道菜肴呈了上来。
“桑家小姐何在?”
桑卿落早有预料,落落大方地站起身来,走到殿前,“臣女拜见陛下。”
“免礼”皇帝仔细打量了一下,确实与桑卿云长得很像,看上去面色也确实很不好看,“哈哈哈!卿云,朕说你为什么不把妹妹带出来呢?这是怕被人给拐跑了。”
桑卿云站起身,走到桑卿落的身边,“陛下,实在非微臣不愿。实乃迫不得已的事情。将军府中没有女眷,落儿的身体孱弱,没有人照顾着实在是不放心外出。而且,也是多亏了晏淮来京城后给的药方,仔细调养,落儿现在才能出门走动。”
这一番话说得十分恳切。
桑卿落却蓦地看向自己的二哥,无声地询问,二哥,你为什么突然将视线引到晏淮的身上?
皇帝被勾起了好奇心,“哦?看来这位晏神医是真的医术十分高超啊!晏淮何在?”
晏淮在桑卿云站定,“草民拜见陛下。”
殿内陡然安静下来。
皇帝紧紧地注视着殿下的人,而皇后、连同慧贵妃、姚贵妃等人更是满眼地错愕和震惊。这也太像了吧!
这副异样自然逃不过下方时刻注意着上边动静的朝臣,自然也纷纷望过去,待看清晏淮的面容之后,不少的人也纷纷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你、你是哪里的人?你的爹娘可还在?”
晏淮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草民乃是天水郡郾城县,早年父母双亡,去世之前将草民托付给师父。草民的医术便是传承自他。”
皇帝的脸上浮现出追忆眷恋的神色。而慧贵妃和姚贵妃见状,更加慌乱了几分。
慧贵妃冰冷的视线落在晏淮的身上,明明那个孩子已经死了,这个人究竟跟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不管是不是巧合,这个人绝对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