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
七歌一时失神,没能来得及撑住她,见她倒在了地上。便着急地跪在她一旁,来回摩挲着她的肩膀,示意安抚着她。
梓?突然攥住她的手腕,眼睛却是仍旧无神:
“我想见他! 小七,我要见他! 你帮帮我! 好么?帮帮我!”
七歌皱着眉,不忍心地看着梓?。
她何尝不愿意帮她? 可她只是个异国公主,哪来的权势去唤一个外臣进宫? 可如今看着她这般模样,她又怎能忍心拒绝?!!
她抚着梓?的肩膀,低声应道:
“好!我答应你!”
七歌其实也没有什么法子,她刚到晟国不久,且前段时日一直情绪低落,哪里有时间打点周围的人脉关系?如今,她只能派人去找李??,这是她现在唯一可以找来帮忙的人了!
李??像是早就知道她要去找他。
甚至,就连自己找他要说的事情,他像是都一清二楚。
早早的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暗自将元逸带进了宫。
时间紧迫,她也来不及多虑,便带着元逸,从公主殿后花园的门里悄悄进去。
等到她领着他走到了寝殿后,便回头看向元逸:
“你进去吧。”
这时,她说再多都早已毫无用处,便低眉越过他,朝来路走去。
七歌刚走出门,抬眼便见李??正站在不远处的栀子树下,默默地看着她。
她下意识地侧头看向里面,而又转过来,示以他看她那几近相同的神色看着他。
彼时宫中林立的栀子花树,却早已因着入秋之际,徒留盘根错节的枝干。铺落于地上的花瓣叶子,不时因低于尘土的风,挣扎着起伏,却依旧落下,深深地埋在叶里,不见轮廓。
七歌走后,元逸便即刻奋不顾身的朝里奔去。他把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一天不吃不喝。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梓?究竟怎么样了?听到这事,会不会做什么傻事?他问李??她怎么样了,他只说让自己进宫看。
他冲进寝殿,一眼看见坐在床榻旁的她,她此刻正低着头,沉迷于看着手里拿着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抬起脚,轻轻朝里挪步:
“梓??”他轻声唤她。
梓?突然听到有人在叫她,她怔了怔,那声音像极了元逸。是元逸来了?她慢慢地抬起头,朝那里看去。
“元逸?”
“嗯,是我。”
“元逸!元逸!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梓?扔下手中的玉簪,踉跄的朝门口跑去。
他们相拥在一起,紧紧的抱在一起。
元逸抬手滑过她散落衣肩的发,直至轻抚她的发顶。
“梓?~不怕,我在!”
而后轻声唤她,安慰着她。
梓?脸颊划过的泪水,再一次叠在了以前的泪痕上。
“你来了!元逸,你真的来了!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她不停重复着心中积蓄许久的话,想要让他真真切切地知道她有多想他!
“我...我好怕!真的好怕!方...方才我还在想,若是再见...见不到你,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她一直哭着,像是连话都已经说不利索。
元逸眼眶湿润难耐,却还是不住的安慰着她:“你说什么傻话!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会离开你的!”
“元逸,你别走好么?一直陪着我!别...别走,好么?”她说着孩子气的话,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与她无关!她只要他陪着她!
“好!好!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不哭了,啊~不哭了!”
他宠溺地拍着她的肩膀,仰头看向殿顶的梁木。本想着把眼泪憋回去,可泪水却朝着眼角划进凌乱的束发中。
黑暗阴冷的大殿里,此时只能听见一个男子正不时低声安抚着怀中,那个哭到哽咽的女子。
想来,那男子不仅仅是怀中女子丢盔卸甲的利器,还是她绝望孤独的安慰陪伴。
“梓?!我带你走吧!”梓?听见头顶处,传来异常坚定的声音。
她愣了一下,便挣脱他的怀抱,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你要带我走?”
“对!我带你走,你想去哪里都行!只要我们二人一直在一处!若你愿意,往后你就是我元逸此生唯一的妻子,我便是你的夫君。我们会成亲生子!会相携一生! 好么? 梓?。”
元逸伸手轻轻握住梓?冰冷的双手,一脸欣喜地向她讲述他与她未来的日子。
他这样肯定的说着,恍惚间,梓?像是真的看见了他们的未来。
看见了他亲手揭开她的红盖头...
看见了他们的孩子一点点的长大...
看见了数十年后,他们白发苍苍相偎在凉椅上晒着暖暖的太阳...
她就要动摇了,想着抛下一切,就此他们二人手牵着手,浪迹天涯,相依为命。
她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眼里流下了酸涩的泪,只痴痴地看着他的眼睛:
“好美~”
她笑了:
“这样的日子,真的好美!”
元逸势在必得的看着她,等着她确定的回答。
“可你怎么办啊?”梓?却转而满目悲怆的反问他。
元逸像是怔愣了一下,并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问他这句话。
“只要你愿意!我就带你走!”
“可你怎么办啊?”她还是重复着,那语气不想是在回答他,反而像是在问自己。
元逸突然觉得也许她不会义无反顾的和他走了,眼中的光暗淡了下来:
“梓?...你,不愿和我走?”
他直入主题,毫不拐弯抹角。
“我怎么会不愿意!只是...”她直望着他,坚定地回答。
“元逸,我不能只顾着自己的欢愉,却毅然无视你如今在朝中蒸蒸日上的官职地位。我不能...”她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神,便撇过眼神,看向别处。
“我不要!”
一阵怒吼声响彻空旷的寝宫,只听久久回音四起。
他紧紧的将她重又揽入怀中,慌乱的眼神四晃难安:“这些我都不要!我只要...只要你和我在一起!”
怀中的梓?感受着他的体温,想着自己只怕是最后一次,像这样被他拥在怀里。害怕不舍的泪,此时就像断了线的珠串一样,朝下掉着。
她贪恋般闭上眼睛,感受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其实说不清是什么气味,却只觉得是那样让她感觉到心安舒逸。
她想,可却不能与他一起逃走。
他本该拥有的大好前程,不能因为一个女子白白断送掉。她纵有万般不舍,却也仍旧做不到这般自私。
更何况,皇兄后来找她说...
“元逸,你若早来些,没准我就答应你了。”她突然自嘲般的笑了。
元逸听得怔愣,不明所以,便松开了她,却重又紧紧地攥住她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我早来点你就可以答应了?!!是我嫡母来找你了?还是你皇兄对你说了些什么?你说啊!你说啊!!”
他发狂般抬手摇晃着她。他慌了,怒了。他确定肯定是有人威胁了她,她才会...才会不答应他的!一定是的!
“谁都没来找我。”
她抬起早已泪迹斑驳的眸,缓缓应着他的话。
她不由自主的抬手去碰眼前这个,正在为她难受的男子的面庞,轻轻拭去他脸上就快要流下的泪水,满眼柔意的望着他。
那神情像是在哄一个任性哭闹的孩子:“我只是不想和你走而已,你知道了么?”虽说着冷冰冰的话,却还是柔声细语。
元逸追问她:“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和他走?!!
她放下手,鼓起勇气正对着他凝视着自己的眼睛,开始了她早已思量许久的话:“你说为什么?我是大晟公主!自小锦衣玉食,从前和你要好,全然是因为你的才学家境,正符我选婿的标准罢了!可如今...”
“你不要说了!我不信!”
元逸不敢再听她说下去,朝后退了几步,便又捂住自己的耳朵,闭紧了双眼。
可她却又升高音量:“如今,你说你要抛下一切和我走!你莫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够了!!!”
梓?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眼泪又流了下来,她便急忙抬手擦拭。
元逸却还是不甘认输,重又上前想要握住眼前人的手,却竟被她避开,他愣了片刻,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
只片刻,他便回过神来,抬手紧紧按住她的肩膀:
“梓?!你别骗我了!别骗我了!我知道...知道你是不愿意让我浪费仕途,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自你我二人相识到如今,已经...已经数年了!你当真以为,我会相信?”
“和我有什么关系!”
梓?大喊着用力挣脱开他的束缚,便朝后退了几步。
“我...我今日唤你来,便是因为我知道也许你以为我是爱慕你的!但其实...其实不是!你会这样觉得,我想定是因为我往日做了什么,什么会让你误会的事。如今,你就...就要成亲了!我又岂能让继续你误会下去!”
她看着他皱起了眉,眸中清晰可见的泪水划过脸庞。
此刻,她便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