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
虽然带孩子们去的那家日料店号称是正宗的千叶鲷鱼，让我吃了一嘴的玻璃渣，但是那家店几乎没有日本的风格，鲷鱼是摩东市北渔场的，寿司被做成了韩国的紫菜包饭，服务生连日语都听不懂，总之就是拿个日本地名的噱头唬人罢了。也幸亏如此，“日本”成份的浓度下降，没把我毒死。
但我还是有必要跟孩子们说明一下正宗日料是什么样的，免得以后再去不正宗的日料店买教训。这一讲就花了两个半小时，从餐厅门口一路讲回白城堡，讲得我们五个都饿了，只能补做了一顿宵夜，而且好像我还不小心答应了周日给他们做正宗日料这种事，有点麻烦，手头的食材种类不够啊。
不过，在白城堡的话，烹饪方面的问题总有办法解决。能把继母的亲戚打发走，让我们五个继续生活在这里真是谢天谢地。
就在这个星期一，当我见到那位继母的亲戚，罗伯特.布鲁德时，不由得又惊又喜:来者并非年过半百，老奸巨滑的布鲁德家族干部级成员，而是二十出头，西装平头的稚气大学毕业生。自古以来，每个拥有一定资本的大家族都要面对“富不过三代”的问题，而布鲁德家族防止子孙后代坐享其成腐化堕落的方法是，让那些具有家族财产继承资格的男性族人在完成学业后，拿上一笔钱，滚出家门，做出一番事业，得到族长认可后才能再回家继承家产，任职家族干部。虽然这种做法让布鲁德家族每年都要流失一小部分血脉，但保证了家族一百年来的繁荣兴盛和家族文化的传承，当然也顺便传承了一些陈规陋习并拒绝了几乎所有外来文化。眼下这位布鲁德家族的青年就是被踢出来接受磨练的小鲜肉，虽然按规定不能向家族的人寻求帮助，不能在家族势力范围内找工作，但让堂姐的继子帮忙是没有问题的，不会导致他被剥夺财产继承权，他来这儿相当于抽签抽到了上上签。
对我来说也是抽了个上上签，原本以为来了只老虎，到头来只是只小猫，这就好办了，先以礼相待，开完会以后再慢慢打发。不过，既然布鲁德家族来的人是个萌新，那么，布鲁德家族在我父亲死后派来摩东市扩张势力的就是其分支组织了，让家族新人吸引敌方注意力，同时隐秘地支持分支组织进行势力扩张，真是明智之举，不过，我也仅有兴趣去了解担此重任的组织是哪一个罢了。
当我还在为不用让孩子们搬家而暗自高兴的时候，一贯无聊而老套的公司会议突然给了我一记闷棍:董事会决议，投资十亿元人民币给我和罗伯特.布鲁德，进行任意一个商业项目，反对无效。十亿啊，给我这个没在正常商界厮杀过的人和罗伯特.布鲁德这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大学毕业生，太乱来了。后来蒋叔告诉我，这是董事会为了培养我成为一名合格的公司掌门人所做的决定，丝毫不心疼这十亿元，看来只有我在心疼我的退休时间啊。所幸，董事会没有硬性规定我们的项目启动时间，我能先划水几个月，做好过渡。
会议过后，罗伯特.布鲁德似乎和我一样也在发愁，这就怪了，布鲁德家族代代传颂着当年家族创始人的三个儿子年纪轻轻就携巨款横扫欧洲的丰功伟业，这小子得到比那三位先祖还好的条件，应该喜不自胜才对，发愁是因为理智地认识到自己不能胜任此事吗？又不像啊，似乎发愁的原因是和我一样的。算了，不管了，先礼貌而明确地告诉他不能来住白城堡。
“罗伯特先生，请问你之后打算住进白城堡吗？”
“当然，内森，我听我的堂姐说过，白城堡住起来非常舒适。”内森是继母给我取的英文名，取自布鲁德家族史上一位以才智闻名的先祖。
“那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由于交通问题，白城堡现在住起来没那么舒适了。”
“我知道，白城堡在郊外，自然保护区旁边，只有一条公路能到达，附近没有公共交通设施，必须依靠私家车出行。”
“可我没有驾照，也没有雇司机。”
“什么？！”他上钩了，“那你平时是怎么……”
“我不爱出门，平时都待在家里，只有星期一会骑自行车出来买生活必须品，买来的东西都让超市寄到家，自己再空手回去。公司开会的话我就搭蒋总经理的车来，但也要一个小时才能进城。”
“太不方便了吧！”对罗伯特这样的年轻人来说，这种生活就是地狱，所以他轻易地陷入了我的渔网，只差在网上开个口子让他进锅。
“确实不方便，不过应该比住在市中心，但出门必须先坐几百层电梯方便吧。”
“我倒觉这一种更方便。”
“是吗？楼上一层房屋就是这样的，你要不要去看一下。”进锅。
“好的。”
我便带着罗伯特去参观了一下我小时候和父亲一起住了几年，继母也住过一年的顶层住宅。由于父亲偶尔会因为工作太忙而不得不在这里过夜，所以房屋并不破旧，还是能让客人留宿的状态，长久居住更不在话下，生活用品有也预备的不必补充，缺点只是显得放弃这里到效外豪宅生活的杨志成有点傻罢了。
“这处房屋我也听堂姐说过，实际的样子比我想象的要好，请问有隔音的房间吗？”
“有，卧室。”
“行，我就住这儿了，谢谢你的帮忙，内森。”有隔音房才肯住，这小子想干什么？
成功地把罗伯特.布鲁德骗进公司顶层住所后，我尽快吃了顿午饭，回家安慰作站失利的孩子们，屏蔽会在他们手机上出现的垃圾言论，举办庆功宴。之后，我和孩子们像上个星期一样，平和地生活到现在，愉快地吃着宵夜，享受家庭和睦的生活。
不过，现在我身上背着个上限十亿的商业项目，虽然目前还处在可以划水的企划期，但总有一天会进入繁忙的创业期，变得和我父亲一样忙于工作，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仔细地照顾孩子们。长大后我就成了你啊，老爸。
我吃完最后一块蛋糕，问:“宵夜都吃饱了吗？”
“饱了。”
“那好，现在已经九点了，做点要做的事情，早点睡觉，明天可是有一整天的集训哦。”
“知道了。”孩子们各奔东西。克坚以起飞的速度跑到电视机前，打开养了一周的游戏；巍海背上书包，以仅次于克坚的速度跑回自己的房间；克难慢吞吞地提起自己的书包，挎在背后，走回他的房间；剩下一个星诚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准备好训练了吗？”我问星诚。
“没，吃太饱，先歇一会儿。”也对，接下来可是要剧烈运动的。
消化完成，我跟星诚一起来到地下二层，开始日常的额外训练:两公里障碍跑，格斗练习，超能力使用练习。星诚鉴于自身超能力的特殊性，没有选择直接和哥哥姐姐们一起上战场，参与救援，而是选择了先训练自己的能力，等时机合适时再加入战斗。目前看来，星诚虽然进步缓慢，但已经有了基本的战斗能力，至少，在格斗训练中不会被我轻易打趴下。
“唔啊！”星诚吃了我一记绊腿，终于倒地不起。快速越障跑之后能坚持挨打快一个小时，还能中途做出几次反击，这小子，可以去踢馆了。当然，他这种水平对付其他超能力者还远远不夠，毕竟他的超能力并不适于肉搏，他的肉搏面板也只比普通人高一点。
“博士，”星诚躺在地上问，“练这个格斗术真的有用吗？”
“有用处，虽然可能很少会在实战中运用到，但视情况使用。”虽说精通一技很重要，但低限度的技多不压身还是成立的。
我把星诚遗弃在地板上，走向实验台，开始我那终于有进展的外星技术解析实验。“如果你想练点有用的，那就没时间休息了，赶快起来训练。”我一边用电子显微镜观察外星枪械的部件，一边催促在地板上装死的星诚。
“知道了。”星诚腰酸背痛地站起来，开始他的超能力训练:用全光谱全角度视角搜寻敌人，用合适功率的激光辐射攻击敌人，用透视视力和工具救助人质的拟枪战训练。如你们所见，这种训练三分救人，七分伤人，以后和别的超能力者对战时更有可能派上用场。
“博士，明天你打算怎样训练他们实战啊？”星诚快速转移掩体，中途用手指尖发射激光，击中了两个靶子，如果金老师发明的“六脉神剑”能用于实战的话，大概也是这种效果吧。
“基本上是和你的实战训练一样的，还会用上一些在模拟训练游戏里取得的经验。大概就是克坚需要耳听八方，控制力道打击敌人，接物品；克难需要用磁场感应环境，灵活运用磁场移动物体，发射铁制武器；巍海需要灵活运用斥力场攻击，防御，移动。”这些对话也是训练的一部分，练习在战斗中保持思考。
“这样的训练和真正的战斗区别很大吧！”星诚掌发激光炮，击破高速移动靶。这小子，自己摸索出了用手指头数量和手掌面积协助控制发射激光的功率，果然还是要由超能力者本人来探索自己超能力的用法吗？
“有用处的，比如你要击中一只飞天大蝙蝠的话，刚才的训练就有用了。”但我也无法否认二者的区别，所以以后要加入点到为止的对战训练。
“别出神预言啊，博士！你的研究怎么样了。”星诚凭其全方位全光谱透视视角，及时展开护盾，挡下了纸制手榴弹的爆炸。
“好消息，外星合金材料分析完了，坏消息，现有技术无法冶炼；好消息，确认外星细胞数量超过三千时就能形成有智力，能与其他组织交流的组织体，并初步分析了外星细胞所含有的分子成分，坏消息是这些细胞样本快饿死了，生理特性却还没有完全掌握。这些是以前的，现在我在研究的是硅人的枪械，以前没工具切不开就一直放着，但昨天让克坚用指甲划开了，得以开始研究。总体来说，这支枪内部结构并不复杂，因为肉眼可以看出来的结构只有一根由黑黄两种不同颜色的小圆片大量交替叠加而成的圆柱和一团黑色的糊状填充物，仔细看这糊里有明显的管状物，管道与圆柱中黑色的小圆片相连，推测可能是同种物质。切除圆柱体，收集到切面流出液，进行化学分析，并在糊状物各处取样观察……”
“等等！博士！有核辐射！”星诚突然停下任务，向我发出警报，他也因此在训练中被敌人击中，只能删档重来。
“谢谢关心，我穿着防护服，没事的。不过这团糊里似乎只有一部分含有辐射，用显微镜看的话……哈，有意思！原来这群硅人还是遇战疯人啊。”
“什么风风什么？”星诚全身发出闪光，然后过肩摔击倒假人。
“遇，战，疯，人，一种在《星球大战》世界里出现的生物，其科技以生物科技为主，同时不排斥机械科技，这样说你就猜出来了吧。刚才我发现，这支外星枪械是一只活物，这团糊是由拟似细胞组成的。”
“拟似细胞？那是什么？”
“就是说，有基本的细胞结构和功能，但结构太简单，功能太单一，工作效率非常高，可能是人造的细胞，是一种生物科技的产物。本来细胞这种生命体的最小单位就可以看作自然界通过极长时间的演化产生的纳米机器人，虽然进化论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但这也说明生物只要能适应环境，生存下来，活得好不好就无所谓，存在问题也没必要去解决，长久下来，自然界的细胞就累积了大量的缺陷，其中最典型的要数光合作用，绕了一大圈才合成葡萄糖，效率已经很低了，光照不足合成太慢时又没有淘汰掉旧方法，而是淘汰掉了叶子小的品种，结果直到今天，地球上的植物还是在这样低效率地光合作用。”
“等等博士，听你这么说，自然法则好像只是一种得过且过的可行解，不是最优解啊。”
“庆幸我们是人类吧，小子，我们的社会法则是由我们创造，选择，舍弃，再创造的，我们可以淘汰有重大缺陷的可行解，追求接近完美的更优解，这就是我们人类能达成大自然所不能达成之成就的原因。扯远了，回到拟似细胞的问题上。刚才说，自然法则下产生的细胞有大量缺陷，那么，运用生物工程技术对细胞进行改造，理论上不就能得到高效率的工具吗？”
“不止于理论吧！博士，现在不是已经有各种转基因生物了吗？”
“是这样没错，不过，现有的转基因技术主要是给细胞加几个基因，就像在手机上下载游戏《俄罗斯方块》一样，但是，如果一部智能手机只用来玩《俄罗斯方块》的话，那手机的通迅功能，闹钟功能，照相功能，12G存储空间，操作系统，不都浪费了吗？”
“博士！难道说？……”
“没错，造一个纯粹的《俄罗斯方块》游戏机就行了！”
“……博士，其实我想的是多下载几个软件，物尽其用来着的。”
“……是我没说清楚，我在讨论的是如何做到单一功能高效化的问题，你的方法嘛，比较像我在麻省理工摸鱼时做出来的全营养土豆。”
“全营养土豆？”
“顾名思义，就是营养齐全的土豆。”我从腰包里取出一个夹心软糖般的人工种子，“我在普通土豆里加了不少基因，才搞出这玩意儿。这土豆不仅长得快，而且营养物质经过调整，其比例与人类饮食所需相同，也就是说，只吃这个吃到饱就能保证营养的土豆。”
“好历害，博士，这样的土豆要是推广种植的话，就能解决饥饿问题了吧。”
“没那么简单，转基因食品的审批很严格的，我只证明了这土豆吃着没毒，发了论文，申了专利，留了种子，其他啥都没管。更何况，这土豆被改了那么多基因，不雪藏个几十年，都没人敢放出来种植。最重要的是，连我都觉得只吃土豆太没意思了！”
“这……完全无法反驳！话说博士原来你是生物学博士啊，我还以为你是机械工程学博士呢。”
“不，我本职是理论物理学博士，生物工程和机械工程都只是兴趣而已。”
“等等，搞出什么全营养土豆的人不应该只是对生物工程有兴趣吧！”
“这个嘛，你就当我比较特别好了。哎呀，这次扯太远了，我们再回到单一功能高效化的问题上。如何人工地让一个细胞舍弃掉所有不必要的功能，把效率集中在选定的功能上？硅人给了我们一个示范。我发现震波枪里的糊由一种硅油和六种拟似硅基细胞组成，硅油的成分很简单，就是两种互为同分异构体的硅碳糖的硅油溶液，可以视为极度简化的血液，而六种细胞有:保持结构，形成硅油流动通道的管道细胞，这种细胞没有细胞核，细胞壁不会让硅碳糖通过，相邻细胞的细胞骨架相互连接，骨架连接处破损时能利用硅油中的一种硅碳糖作为媒介修复连接，修复后硅碳糖将转化为同分异构体；”
“等等博士，这个过程不就是……不就是……”
“没错，人受伤时，也是靠血液里的营养修复的，只是人疗伤的过程很复杂，而这种拟似细胞把修复过程简化到了一个两步的化学反应。”
“可这样还能算细胞吗？”
“和硅人细胞相似的大小，细胞壁，细胞膜，一样的主要物质硅油，可替代硅人营养物质的硅碳糖，只有骨架物质和没有细胞核这两点不同，所以说是拟似细胞。”多亏了这硅碳糖，我那一堆饿半死的硅人细胞活过来了，“考虑到这些管道细胞只能对已有管道小修小补，不能创造新管道，我认为，这些管道细胞组成的管道是在生产阶段就铺好的，就像用可自我修复瓷砖铺的路。”多年后，我终于目睹硅人的生物工业生产车间时，发现硅人生产拟似细胞器具使用的是一种生物3D打印机，打印头的拟似细胞通过出芽生殖的方式，一层一层地叠加拟似细胞，而打印管道细胞时每打印一层都要留骨架抽头，跟新一层接上，“其他五种拟似细胞是供能细胞，神经细胞，泵动细胞，震波细胞，除杂细胞。这五种待会再讲，已经十一点多了，你该去睡觉了。”
“呼，已经这么晚了？好累。”星诚当即瘫地不起，“博士，我想喝牛奶。”
“你先去洗澡，我待会拿脏衣服的时候把牛奶给你。”
“可我还想听拟似细胞的事。”
“那我们争取在上楼的时间里多讲一点，不要太期待。”
确实不能期待太多，上楼的这点时间里只够大概地讲一下利用放射性元素完成硅糖同分异构体逆转化，提高通过的硅油能量的供能细胞；细胞质相互连接，每个细胞都是逻辑门电路，形成生物数字电脑的神经细胞；还有形成多层薄膜，利用薄膜的单向通透性和薄膜间距改变完成心脏功能的泵动细胞。完全讲不了只要有硅糖供能和神经细胞提供信号就能发射不明脉冲力场的震波细胞；负责除去硅油中杂质的除杂细胞。
“所以说，那支震波枪有自己的血液，血管，肠胃，大脑，心脏，不止在比喻的意义上像生物，”不错的概括，“那博士，那个除杂细胞是不是构成肾脏啊？”
“差不多，详细的明天再讲。”
“可博士，这样的一个生物缺了很多东西吧，干细胞呢？没有干细胞，出了损伤怎么修？硅油中的杂质又排放到什么地方？”
“关于这个我只有猜想，可能和手机一样，一点损伤不影响功能的话就不用修，等坏得不能用时再修，修不好的时候已经要更新换代了。”坦白说“拟似细胞”这个说法也是我的猜想，是分化过头的硅人细胞也说不准啊，“但具体什么样明天再说，你现在先去洗澡睡觉！要喝牛奶吗？我待会送上来。”
“要，谢谢。”星诚走进他的房间，关门洗澡。
那么，就热两杯牛奶，星诚一杯，我一杯。其他人呢？克坚和克难的房间已经熄灯了，不用问，巍海嘛，她的房间居然还亮着灯，是想熬夜吗？！问一问。
敲了敲门，房间里传来五到十张A4纸相互摩擦的声音，接着是开抽屉，放入纸和笔，关抽屉的声音，然后是推椅子和走路的声音，最后才是开门声。
“博士，有什么事吗？”巍海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手里还拿着小说，可她手掌上的一片石墨粉，垃圾桶里的螺旋形木屑，黑色橡皮擦屑，还有废纸出卖了她，加上之前的诡异声音，这孩子刚才绝对在画画。
“看你没睡觉，问你要不要喝牛奶。”既然她藏着掖着，就意味着不需要向我寻求共鸣，我也不必多管闲事。
“要喝。”
“那行，待会我送上来，你喝了就去睡觉，明天还有训练。”给点空隙，让她做一下收尾工作。
“麻烦你了，博士，你也早点睡。”
“知道了。”难说啊，没准今晚要通宵写论文。
门关上了。
真是的，没有和孩子们住在同一层也不方便，至少很难不经意路过他们的房间，都不知道他们房间的变化啊。才几个月，星诚就把他从我这儿借来的几十本书和杂志四处摆放装点了他的房间，而巍海将她亲手还原的那些喜欢的画当作海报贴在墙上，都给原本的白胚房上了几笔彩釉，已经能初步看出他们心境的变化了。希望等我们搬出这栋别墅时，能看到他们完成装饰的房间。
热三杯牛奶，一杯给星诚，一杯给巍海，剩下一杯给我自己，然后是确认星诚和巍海的睡眠，洗杯子，洗衣服，写论文，不出所料地熬夜了，未经休息直接开始了自己的晨训。困死了，果然精力不如当年啊。
在训练中风平浪静地度过了一周，又到了周六，应该说，现在周六的兴趣班作为孩子们枯燥训练生活的调剂，某种程度上是喜迎周六。对巍海来说，这个周六比较特别，特别到不想在面包车上补睡，全程兴奋地保持清醒，让星诚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和我讨论科学问题。
“博士，我想到了一个物理问题。”
“嗯？”
“那个，在反射定律里，入射角等于反射角对吧。”
“对。”
“我记得书上是用惠更斯原理来解释的，反射光线是在反射面上光波的叠加，刚好出射角等于入射角。”
“没错。”
“然后我在想，光是不是为了能够最快地到达反射路径上的点，才选择了反射点和角度，刚好入射角等于反射角呢？”
“呦，费马原理啊。”
“费马原理？费马原理不是说整数的高次方和的问题吗？”
“那个是费马大定理，费马原理是你刚才对反射定律的那种解释。费马原理是从‘损耗最小’的角度来解释反射定律的，而这个‘损耗最小’的思想在后来发展为最小作用量原理，既一个物理过程中所消耗的能量与时间的乘积总是最小的，似乎是物质自行选择了作用量最小的过程。这个理论虽然内容很诡异证明很复杂但就是好用，有兴趣的话可以研究一下。”
“诡异？复杂？我觉得很好理解啊。”说这话的不是星诚，而是加入对话的巍海。
很好理解？这个理论是要用上微积分来证明的，我不记得巍海学过微积分啊。
“平抛运动呢？如果抛体要到达路径上的点……”
“走平抛路径作用量最小。”两个孩子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但又不像在瞎蒙。
“有一定初速度的物体在水平面滑动，受摩擦力的影响，在静止前的速度……”
“匀减速作用量最小。”这次巍海甚至更快。
之后又问了几个物理问题，但凡涉及到最小作用量原理的，这俩孩子就能凭直觉快速回答，而回答其他的问题时高下立分，星诚完胜。等克坚和克难醒来后，我也问了他们同样的问题，意料之中的，不懂最小作用量原理的他们把最小作用量原理相关的解答题变成了抢答题。虽然样本总量很小，但可以实锤他们天生拥有关于最小作用量原理的直觉了。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有这种异于常人物理思维的直觉？外星寄生虫母体的影响么？这几个球体还和“七肢桶”有关系吗，可恶，要是能和硅人交流的话，说不定就有线索了。
当我在为孩子们物理思维上的新发现困扰时，巍海和她朋友安悦和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巍海将她这一个星期肝出来的漫画画稿给悦和看了。从上周六开始，巍海每天都要挤出一个多小时来重制悦和的吸血鬼侦探漫画，她凭记忆还原了分镜和对话，按兴趣重绘了精致的人物，虽然没有新意，但确实比原版赏心悦目。据当事人杨巍海回忆，她这个改编作者将自己的画稿给了原创作者过目并神经大条地说了一些扎心的话，让悦和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并反过来邀请巍海下周六一起吃午饭。该死！有必要教巍海这个天然黑一点言语上委婉表达的原则了！
最终，这周没机会跟安悦和这孩子讲上周想说的那些话，只能等下周六强行加入她们的餐会时说了，也顺便解决一下她们之间的潜在矛盾，至少要把这周六巍海扎的这几把刀子拔出来，缝合伤口。
然而，过了平安无事的一周后，安悦和没有跟我们一起用餐。
倒不是她故意放鸽子，而是她失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