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嬷嬷毕恭毕敬地把谢老夫人搀扶回了卧房。
“啪！”
桌上的一套茶具应声落地，溅起一地碎瓷。
杨嬷嬷镇定地拿过扫帚，一边清理地面，一边安慰道：“老夫人，仔细自己的身子，犯不着为不相干的人生气。”
“我气的不是王氏，是那个孽种！”
“大爷死了，长房的人不成气候，‘蜀绣楼’早晚都是老夫人您的。”
这句话并没有安慰到谢老夫人。
“我一直都知道那个孽种防着我，所以这些年我隐忍不发，对王氏不说多苛刻，但绝对没有约束，他们长房关着门过自己的日子。我从未要求王氏晨昏定省，也没有在饭桌上立规矩，更没有在生病的时候让王氏伺候！我自认为，锦城，甚至蜀州都找不到我这么宽厚的婆母了，可你看看那个孽种，那个孽种到死都防着我！”
这才是谢老夫人不甘心的地方。
为了那间“蜀绣楼”，她在那个孽种面前低头做小，对孽种的事从不插手，免得被人说闲话，更避免孽种处处防备。
不是没想过养歪那个孽种，可孽种从小表现出的经商天赋，就是老爷都叹为观止，“蜀绣楼”在孽种手里才有了现在的规模，谢府才有了现在的荣华富贵。
也不是没有把两个儿子送到“蜀绣楼”分摊孽种手里的权利。
小儿子就算了，那就是来讨债的。
就是她引以为傲的大儿子，能力也比不上孽种。
勉强守着“蜀绣楼”就不错了，要更上一层楼就困难了。
所以，她索性让两个儿子回来，任由孽种去发展“蜀绣楼”。
只要她还在，谢府就不会分家，“蜀绣楼”的收益多多少少都会落到公中和各房，她再贴补二房一些，让二房借着“蜀绣楼”的人脉，发展自己的生意，将来也不至于太差。至于分家的时候，她一定会为两房争取更多的利益，那“蜀绣楼”，二房和三房怎么着，也要分走七成。
老天有眼，孽种死了。
那“蜀绣楼”自然就是二房和三房的了。
至于长房？
只要保证他们不饿死，过年的时候有套新衣就行了。
由她镇着长房，王氏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是的，从一开始谢老夫人就想得十分完美，所以，当事情没有朝着她所设想的那般发展的时候，她愤怒了。
杨嬷嬷清理好地面，又亲自端了参茶进来。
“老夫人，王氏性子懦弱，对两个孩子却是好的，今儿这般，多半也是为了两个孩子。”
“王氏和孽种的感情好，只要是孽种的话，王氏都是听的，想必孽种是告诉了她姚氏遗嘱的事，所以她才这么强硬。”
杨嬷嬷又道：“既然她没公布大爷的遗嘱，说明她也不想与我们撕破脸，‘蜀绣楼’现在不是二房的，不代表以后不是。大爷只说让大小姐打理‘蜀绣楼’，又没说二爷和三爷不能进‘蜀绣楼’。只要二爷和三爷能插手‘蜀绣楼’的事，谁知道‘蜀绣楼’最后是谁的？再说，大小姐哪儿懂生意上的事，到时候还不是要依靠二爷和三爷，实权在二爷和三爷手里，‘蜀绣楼’挂在谁的名下还不是一样？等大小姐要出嫁了，外人都知道‘蜀绣楼’是她娘家的产业，我们收回来，谁能找到错处？”
能得到谢老夫人的重用，杨嬷嬷也是个能出主意的。
瞧，这话就说到了谢老夫人的心坎上。
只要大家都认为“蜀绣楼”是谢府的产业，到时候那死丫头就是想带走，也要看她点不点头！
再说了，那几份备案的遗嘱，只要哄着死丫头拿回来，再毁了，她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老大的遗嘱上说了“蜀绣楼”是死丫头的，只要死丫头把“蜀绣楼”过到老二名下也可以。
可谢老夫人好强了一辈子，这种施舍……
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而且，有一个碍眼的王氏，就是死丫头主动放弃，也轮不到老二。
谁知道那个孽种在遗嘱上还写了什么呢？
谢老夫人不想冒险，也不能冒险。
“明儿让那死丫头过来一趟。”
这边，谢老夫人还在想方设法地为自己的两个儿子扒拉好处，那边，三房的人自己就商量开了。
李氏跟着谢三爷气鼓鼓地回到三院，坐在座位上，手里的茶杯重重放下。
谢三爷眼珠子一转，知道自己的心肝宝贝耍脾气了，忙走过去，把李氏半抱在怀里。
“我知道你委屈，可我也是心疼你，这种事，由娘出面就行了，就算娘偏心，可身份在那里，王氏还能顶撞了娘？可你不一样，你是弟妹，说多了，外人还以为我们贪恋长房的那点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