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星漠·森骨流城·地面行营]
阴暗的帐篷中夏夫尔在一个简陋的灶台前忙碌着,虽然一副很努力的样子,但是从铁锅里焦黑的一片来看,这顿饭做得并不成功。
而大叔敏柯达则在三张床铺之间忙活,像个陀螺一般。床上三个破破烂烂的身体,要不是仔细观察,准以为是已经开始腐烂的三具尸体。
其中波赫最为严重,两臂的皮肤不翼而飞,漏出血淋淋的肌肉,胸膛、腰腹都有贯穿的血洞,整个身体的像是遭受了凶兽的撕咬,伤势极为骇人。但是奇怪的是,在这般恐怖的伤势下,他的呼吸极为平稳,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脸上甚至还带着某种享受的微笑。
躺在波赫左边的是星摩,他周身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但是仔细看下去,他全身的皮肤上都出现了细密的皲裂。这是他使用星魂葬的代价,体内蕴含的星魂之力明显已经不受控制,但是其猛烈地爆发态势却被羽陵从外界及时遏制住。而这只是权宜之计,星摩要想脱离危险完全清醒过来,他只有通过开启自身的神识才能重新掌握身体的控制权。
看起来伤势最轻的是羽陵,他只有双臂产生了骨裂,外在也没有什么伤口,唯一值得在意的是他七窍有点流血,不过出血量不大,敏柯达只是把血清理干净也没有太过担心。
但是羽陵自身的情况却是三个人中最不乐观的。在表面的昏迷状态下,羽陵其实早早就恢复了自身的灵眸内视的能力,但是看到的情况却让他十分绝望。
经过这场惨烈的战斗,羽陵体内七座心池尽数消耗干净。而且那在炁心外乱窜的血芒,已经被环绕着炁心的那条血色光带全部吸收,羽陵以各种方法来消除那条光带,但是最后都无功而返。
他既不明白这光带的用处,又无法将它剔除,这就像是将自身最为重要且脆弱地命门——炁心,给放置于一极度危险的未知之中。一旦这血色光带有朝一日对炁心不利,他完全没有办法来解除威胁。这让习惯于掌控一切的羽陵十分不安。
但是以上还不是最麻烦的事情,原本在竞技场上羽陵一直避免使用的最后杀招,会对身体产生极为严重的负荷,那是源于修行者炁心的本源力量,这种本源力量的消耗会直接对修行者的境界产生直观的影响。羽陵很明显得发现,原本在心池的淼淼云雾之中若隐若现的神府虚影现在完全消失不见了。
这就意味着原本自己可能在心池七界就达成神府境,但是现在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凝聚神府了。这对于羽陵原本的规划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如果是参加竞技场之前的他,可能对神府境还没有什么执念,但是现在的他已经见识到这战奴营的种种险恶,甚至还知道这里存在着一位神府境的强者,那么他自己达成神府境就显得极为紧迫。
在一系列麻烦事之外,如果说羽陵从中有什么收获的话,那就是他发现这种激烈的战斗方式会激发他体内的肌肉记忆。而通过这种极限中的身体反应,羽陵可以绕开失忆的限制,从施展出来的招式法门中推测自己身份的蛛丝马迹。毕竟他只是丢失了过往的经历,而不是变成了白痴。
比如寂星灭,这是一种威力极为强大的法门,但是同时它的消耗也是极为惊人的。这种极为强大的法门应该不会出自军旅之中。毕竟军队中的修行者军团注重的是合体技与持续攻击能力,寂星灭这种法门不符合军旅训练的要求,单体对敌的能力在两军对阵中起不了多大作用。因此自己应该不是军府中的修行者军团的一员。
再比如凌玄八视,原本没有在体内形成神府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窥视天道规则的。但是这种独特的法门能够使得修行者在心池境界就对天、地、雷、山、水、火、泽风八种自然规则进行初步窥探。而这种法门就绝不会出现在三巫教团和官塾书院之中,因为这两者所秉持的修行之道都是循序渐进,这种投机取巧的法门会被称之为旁门左道。因此自己应该不是教团或者书院的人。
最后自己保命的底牌,那一道引发了天降鸟鸣的精血,羽陵却是没有什么发现,毕竟那个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最后的画面其实已经非常模糊,记不太清楚了。不过可以知道的是精血的损耗对炁心本身的伤害也很大,现在炁心的跳动每个时辰不超过三十下,可以算作是濒死的极限状态。
总结下来,羽陵通过排除法将自己的身份限定在云游修行者中的隐士修行者、宗派修行者、雇佣杀手三个职业之中。所谓云游修行者,就是指没有从帝国的官方途径即——启灵祭来开启心池,而是自行觉醒后不愿意归顺淳合帝国的修行者。毕竟从官方途径开启心池的人必须服从帝国的分配,从军旅、教团、书院三个途径一边修行一边为帝国服务。
而云游修行者则因为没有登记在册,可以不受到帝国的限制自主修行,他们要么成为山中的隐士散修,要么寻求加入九大宗派成为其中的弟子,宗派的生活肯定比起散修更适合修炼,但是其门槛甚高,一般的修行者难以被看得上眼。因此宗派弟子一般都是地方门阀世家中有修行潜力的后裔。
最后剩下的就是雇佣杀手、剪径强盗一类的职业,毕竟隐士散修的清贫生活难以忍受;宗派弟子的要求较高难以达到,自己又身负一定的修为超出寻常百姓。所以一些道德感不那么强的修行者就成为这样的人,以杀人劫掠为主要谋生手段。
至于自己到底是其中的哪一个?羽陵一时半会儿也没个头绪,真相的揭晓还是得回到淳合帝国的境内再细细打听。
整整两天时间,羽陵除了推测自身的身份,剩下的时间都以灵眸的状态试图用稀薄的真炁调整自己的身体,但是收效甚微,主要是每天摄入的饮食没有什么营养,凝练真炁的炁心总是停留在一个时辰三十次到四十次。
看到短期内可能没有什么办法来扭转形势,羽陵决定好好休息一下,他逐渐合上灵眸,意识逐渐清晰起来。
他没有着急睁开双眼,而是闭着眼睛假寐,借由特殊的吐纳法门来调整体内的真炁运转,虽然在现在的身体状况下没什么特别增益,但是一来这是羽陵长久以来的习惯,二来清气明神的效果总是有益于精神的恢复。
要是在淳合境内,由于那里自然元炁比较充裕,通过吐纳的方式可以加速从外界吸取自然元炁,从而凝聚更多的真炁,但是此处的是远离淳合的凶星漠,天地之间的自然元炁极度稀薄,所以这种吐纳只剩下静气凝神的效果。
就在他吐纳的同时,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略一推测就知道肯定是夏夫尔在弄那难吃的午饭,饶是不挑食的他想到那味道也不禁眉头一皱。
“哎?那白有反应了!”大叔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听得出这种喜悦是发自内心的。
“哦?真的?让我看看!”奇怪的是一向和羽陵不对付的夏夫尔,现在却显得十分殷勤,饭做到一半就拿着炒勺过来查看羽陵的情况。
羽陵本想再恢复恢复精神,但是夏夫尔炒勺上那黑焦的味道无法抑制的冲向他的鼻孔,“太难吃了!”羽陵原本平静的内心转瞬间就只剩下这样一个念头。
“咳咳……”他轻咳了两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而一旁的大叔和夏夫尔则殷勤得搀扶着他,像是在伺候自己的老爹一般细心周到。
大叔望着羽陵略微苍白的脸傻笑,夏夫尔则端来了清水给他解渴。
清凉的水流过羽陵的喉咙,他哑着嗓子说:“我没事。”说罢作势就要下床活动。
大叔连忙制止他:“那白,你别逞强,遭受了那么大的创伤,好好休息一下吧。”另外一边在灶台开始忙碌起来的夏夫尔转过头来说:“就是那白,下一次上竞技场在一个月之后,这段时间我们好好休整不着急的。”
大叔听到了夏夫尔的话,直接板起脸来:“夏夫尔,你怎么这么说话,在竞技场上我们差点丢了性命,要不是那白出手相救,我们所有人都得死。他身体还没恢复,你现在还想着下一次竞技场,这是要把那白逼死吗?”
那夏夫尔闻言嘴唇动了动,最终三角眼一垂,一副认怂的样子,只得打个圆场:“大叔你误会我了,毕竟是那白救了我的性命,哪能不顾及他的身体。”
大叔瞪了夏夫尔一眼,转而想安抚一下羽陵的情绪,让他不要跟夏夫尔一般见识。谁知羽陵定了定神直接翻身下床向灶台走了过去。
“呃,那……”大叔以为羽陵听了夏夫尔的话,心中不痛快要去教训他一顿,所以想要出言制止。
结果羽陵过去拍了拍夏夫尔的肩膀,示意他到一边去。夏夫尔没搞懂他的意思,有些警惕,害怕他忽然攻击自己,下意识地拿起炒勺护住自己的前胸。
三个人僵在那里,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羽陵有些无奈得摇摇头,右手闪电般挥出……
“啊!大叔救命呀!”
夏夫尔害怕得一边大叫一边把双手乱挥起来,等他回过神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的炒勺已经到了羽陵的手中。
“呃……”夏夫尔呆呆得看着洗刷铁锅,重新准备食材做饭的羽陵。
不多时,羽陵掂着铁锅熟练地翻炒着,在扑面的袅袅烟火和喷香的饭菜味道中,丢下一句话:
“你做的饭,太难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