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所以那两位这几天都在....”
宽阔的庭院内,林浩然坐在大理石桌旁的凳子上,剑奴抱着长剑,站在一旁。
斟酌了一会儿,林大公子才弱弱的吐出两个字
“比斗?”
“是王生!”
剑奴躬身提醒着自家主子。
回到临安的第一时间,林浩然就让林家的势力,关注着王生和十三两人,在他看来,这两人怎么都不像什么等闲之辈。
林浩然挥手让十三退下,摇着扇子思量,该如何让那两位帮忙打破这不变的僵局。
绣娘从门外进来,手里端着纹着蓝色花纹的瓷碗,淡淡的热气从碗中升腾。
“林郎,来尝尝奴家亲手煲的莲子羹!”
林浩然笑着接过瓷碗,顺手把绣娘搂在怀里。
绣娘的脸色一红,害羞的坐在林浩然的大腿上。
小翠站在门外
小姐和姑爷约会早就见怪不怪,甚至还有些嫌弃。
吃狗粮比撒狗粮难受得多!
听着院内传来的嗔笑,脑子里止不住的浮现出剑奴的模样。
院内
绣娘听完林郎的思量,疑惑的问道:“林郎,你不是说,王公子的见识不凡,有龙凤之姿,只能相交,不能为敌么?怎的现在却要将他拖进这泥潭之中?”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不幸,连命都会丢掉。
“局势突变,倒是需要个变数打破僵局,不过绣娘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两位好友的!”
绣娘也不反驳,只要她家林郎好,就都很好。
至于其他,反正不是很熟。
伸手端起桌上的莲子羹,用勺子搅了一下
“来张嘴!”
林公子温和的笑了笑,宠溺的用手刮了刮绣娘的鼻子,张开了嘴。
山里的妖类突然暴动,城内的强者都外出距敌,城内都没几个真正主事的。
两年的谋划,一下缺了弦,谱下的乐章,无法奏响。
不过也好,可以换一套方案,他受够了被困在这牢牢内的滋味,更别提还要和全然不喜欢的女子生孩子。
弱水三千,他只愿取一瓢!
往后半生和绣娘独居就好。
他要的不多。
看着温温如玉的绣娘,林浩然的脸上充斥着微笑。
而另一边
离开院子的剑奴,顺着暗探的记号,寻找着王生和十三。
此时的王生,只想安安心心的躺在床上睡个大觉,手脚无力的他仿佛被无数大汉碾压过一般,摊在地上。
这两天,白日被十三带着,到处单挑。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以为能安心休息。
结果上半夜,要看十三调教剑奴,下半夜还要亲自被十三调教。
十三就应该用长鞭,一定能荣获并且蝉联数十届调教之王的桂冠。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一滴都没有了,我想睡觉!”
“十三,不大侠,爸爸啊!让我睡一会儿吧。”
“救命啊!非礼了啊!”
“你不要过来啊!”
.....
看着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的王生,十三试探的向老祖问道:“是不是差不多了?”
其实十三更想说的是,是不是有些过了。
“不行!还差很多!”
老祖的话语中没有一丝波澜。
十三没有办法,左手拿着长剑,右手将王生提了起来。
王生太弱了,全然没有一丝强者之心,一个真正的强者必须要有努力变强的心态,若是没有向强者挥手,敢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王生是绝对不可能在三年之内突破大君之境。
而王生修炼的目的,除了内心深处的一丝丝期待,之外,更多的都是对于死亡的恐惧,他怕死。
在王生的脑子里待了这么些天,老祖早就看清这个顽劣的后辈。
虽说有时的确能够让他眼前一亮,但更多的时候却太过差强人意。
老祖要的不多,只奢望王生有一点变强之心,再主动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生死之间,才能看清自己!”
“找个人吧!让他真正的直面一次生死!”
他过得还是太安逸了!
十三点点头,思量着该让谁来做这一把刀。
剑奴的出现让十三的眼前一亮
十三提着王生,静静的站在街角,等待着剑奴。
要死!
王生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嘶嚎,浑身乏力的他若不是依靠十三提着,能在这街道上亲身演绎一次五体投地大法。
一旁的行人,看着十三身上又是长刀又是长剑的,远远的从几步之外绕开,生活在这大城里面,总是有着小人物该有的处事方式。
不听、不见、不知!
“走,正好需要你帮个忙!”
十三远远地冲着剑奴说道,提着王生消失在街角。
剑奴跟上
三人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十数丈宽,沿着城中小河,走到路口的路人瞧着里面的情形,连忙后退。
新买的衣裳,千万不能沾染上鲜血。
其实他更害怕的是被误伤致死,还是有些怜悯之心,堵在街角,远远地让那些想要往里的人离开。
应该会有些许钱财。
靠着摸尸起家的路人,突然就想干一次老本。
里面的三人没有管街口的行人
王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十三没有怜惜,简单的把他扔在地上。
真不知道十三是怎么会有未婚妻的?
童养媳?
王生不清楚,站起身看着一旁和剑奴商量的十三,暗暗想到,总有一天要让你好看。
还有老祖!
不提王生心中的小心思。
吩咐完剑奴的十三伸手把修罗扔给了王生。
“打败他,回客栈休息!”
王生接过长刀,十三的话言简意赅,撇撇嘴,拔出刀,和剑奴对立。
生活就像一场那啥,王生没有反抗的权利,只能被迫的享受。
“就看看是你在下面,还是我在下面吧!”
王生一声冷喝,便冲了上去,刀光凛冽,映在墙壁之上,没有什么花里胡哨,就简简单单的一招。
连翻被虐,王生早就学会,向下手为强的道理。
剑奴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抬起手臂,长剑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剑芒微颤,华丽之中藏着浓烈的杀气。
他要杀我?
他要杀我!
王生脸色一变,运转灵决,血气呼应修罗,长刀轻鸣,无数的恶鬼从刀中浮现,古老的皇兵想要展现强大的力量。
“不行,这是作弊!”
血影消失,修罗没了半点光效。
糟老头子!
王生骂骂咧咧的抵挡着剑奴的杀招,经过十三的调教,剑奴的招式变得更加华丽,却招招都想要取人性命。
刀剑相交,本应该应声而断的长剑,和修罗拼了个不相上下。
这才是作弊吧!
刀光剑影之间,埋葬着王生无尽的怨念。
火红的剑气呼啸,在墙壁上留下三指来深的痕迹,暗红的刀光不甘示弱,毫不留情的伤害着青色的石板。
本就疲惫不堪的王生很快就陷入了颓势,沾染无数灰尘的长袍,被血液侵蚀,他开始受伤了。
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疲倦
可剑奴的压迫却没有丝毫停歇,一剑接着一剑,连绵不绝,火红色的剑芒占据了王生的整个世界,他突然发现,此时已经无处后退。
到了生死之间了!
在这危机四伏的火焰世界中,王生突然想起了那个小小的村庄,还有那和蔼的叔伯,或者更之前.....
可却怎么也想不起
十三没有出手,老祖也没有发声。
偌大的世界除了无数的剑光,就只剩他一人
孤单么?
要死了!
可他不想死!
传说,在死亡到来之时,能看见他的一生,此时王生也看见了,可他还不想死。
老祖说的没错
他怕死
他非常怕死!
对死亡有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惧。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从小生活在蓝星的普通人,一个只想在卧牛村外,卖一辈子酒的普通人。
如果可以,他会取了小花,生很多孩子。
就算是踏上修行之路,他也从没改变那个最初的想法,只不过在里面加上一个,长生不老的简单理想。
“来啊!”
嘶吼没有掩盖害怕死亡的本质,可他也没想掩盖,他举刀向前,炽烈的火焰也无法掩盖对生的渴望。
活着!
如果必须面对死亡,那他该怎样选择。
选择一种死法么?
可他想活
谁要他死,他就杀谁
不管是人还是神,不管是妖还是兽,就算是境界桎梏,就算是死神降临,用刀劈开就是。
不顾一切,莽到诸般因果不敢加身,杀到天地万物尽皆无敌。
火红色的世界发出哀嚎,在炽烈的刀意下被撕毁,恐怖的刀气迷漫。
战意凝聚,化作一柄白丈长的长刀,竖在临安城上空。
长刀转瞬即逝!
“刀气?”
“战意!”
“有意思!”
临安城内,留守的强者,对这个胆子奇大的后辈,展现了淋漓尽致的包容之心,战争要来了,每多一个强者,临安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快点变强吧!
剑奴败了!
依旧面无表情的将长剑收起,向十三示意之后,便转身离去。
胜负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十三对他这几日的教导之情,他已经报了。
王生没有半点胜利者的风采,长刀消散之后,整个人就摊在地上。
他很累,很想睡上一大觉。
十三再一次促使王生刷新了,对他实力的估计。
三个呼吸,紧紧三个呼吸就从城北,回到了城中的客栈。
有间客栈的床十分柔软,摊在上面的王生发出了一阵阵,无法播出的叫声。
舒服!
“你入道了?”
“没有。”
“不过快了”想了想,十三借着说道:“你也快了!”
随手把长刀放在枕边,十三就推开房门,回屋而去。
“屁!”
对于十三的话,王生是一句也不信,这么快都没入道,谁信!
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王生闭上眼,安稳的躺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再次发出了无法播出的声音。
王生不知道的是,入道其实很简单。
凡俗八大境,其实都是假的。
什么铜皮铁骨,什么感息化灵,都是扯淡。
修炼本就是对天地的自我感悟,悟到了就入道了,悟不到,就没法入道,所谓凡境,就是给凡夫俗子一个交代,给平庸的凡人,一个简单的修炼方式。
强者从内到外追寻大道。
弱者从外刀内追寻力量。
凡俗八大境的本质就是,通过吸纳天地灵气,淬炼身体,用身体逐步去感悟,天地大道。
又不是上古武者,修道这么高端的活计,怎么可能需要一次次的挥洒汗水,一次次的在生死之间寻求突破。
或许王生并不知道,他是个天才。
虽然有点傻!
黑夜,很快就降临在临安城内
王生是在剑奴的敲门声下被吵醒的
对这个将他榨干的一滴都不剩的男人,王生没有一点好脸色。
在剑奴的带领下,王生和十三,来到了临安城中数一数二的红尘之地,红秀坊!
林浩然的邀约,王生并不想来,但十三开口,王生没有办法,只好跟在两人身后。
阴影之中的碎嘴,是他最后的倔强。
街边的灯火将临安上空的黑夜驱散,无数的行人游走,在人族的诸多大城之中,临安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横断山脉内的天材地宝,吸引着无数想要破境的武者。
此时的临安,除了六位道人修士,其余的强者早就进了横断,和无数妖兽谈判。
距敌于千里之外!
也不知这几位入道修士,能不能守住这偌大的临安。
对于这些,王生并不知晓
此时的他,站在红袖坊的大门前,几位露着香肩的姑娘,瞧着两位站在门外的公子哥,讲着带着颜色的小花,几只眼睛顺着两人的身体不断的流转,时不时的捂腰轻笑。
琴声悠远,在剑奴的第三次邀请下,两个从未踏足过风流之地的少年,如同羊入虎口一样,走进了红袖坊的大门。
十三突然有些后悔。
让他后悔的不是,这无数的女子,而是隐藏在暗中的一道道眼神,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但十三不想杀人。
坊间的姑娘,都是认识剑奴的,有剑奴带路也没有不开眼的,上前勾搭,都是坊主的客人,招惹不得。
王生倒是看开了许多,主要是他感知不到那隐藏在暗中的窥探者,懒散的跟在两人身后。
他就是个工具人!
这红袖坊内倒是没有红尘之地应有的混乱喧嚣,不论是寻欢还是作乐,也不管是谈天还是说地,都带着一种隐晦的高雅。
曲径幽处,亭台楼宇,回转之间,响起女子的欢笑。
这红袖坊,迎的就是这临安城内的诸多公子。
随着剑奴,十三在前,王生在后,两人就进了这坊后的雅间。
淡淡的檀木香气铺面而来,屋外的亮光顺着大开的窗户照进房间,与里面的恶烛火交相呼应,融做一团,镂空的雕花挡不住闪耀的烛火,角落的黑暗被红光汶上无数星点。
细细打量,屋内倒是没有可躺的地方,瞧着门开,屋内的几人热情的迎了上来,是林浩然和绣娘。
桌上摆着雕着青色叶纹的瓶子,旁边摆着同样纹着纹路的酒杯,菜碟之上热气蒸腾。
几人客套些许,相继坐在凳上。
绣娘温柔的将酒承上,安静的坐在林郎身边。
十三不曾言语,手中长剑紧握,和林浩然搭话的王生。
“红袖坊的美酒可是一绝,两位定要好好的品味一番!”
青楼除了女人就是酒。
王生客套的推脱着,却碍不住林浩然的好意,不得不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是好酒,宴却不一定是好宴。
林浩然伸手将王生的瓷杯满上,随后问道:“不知两位来临安是有何要事?”
随手将酒瓶放下,握住绣娘的玉手,继续说道:“若有需要,但凡开口,在下必定倾尽全力。”
王生笑了笑,客套起来。
......
就不该去!
离开秀坊的王生对着十三抱怨。
林浩然的温和下,总是隐藏着什么,虽说对王生和十三十分友好,但却像在刻意的完成什么任务。
“对了,你为什么,要来?”
十三没有搭理王生,一个人走在前面。
没钱
该占的便宜不能不占
某位孤独的剑客,还没脱离小五的污染。
秀坊之内
林浩然站在窗前,看着离去的两人,脸上露出了标配的温和。
“怎么,这就是你选择带你脱离苦海的帮手?”
绣娘早就离开,开口的是另一位男子。
男子坐在椅子上,吃着果盘内的苹果,金色的衣袍被烛火照应,亮闪闪的迷乱眼睛。
林浩然不语。
“你别忘了,当年韩家是如何换了一脉,你这是在玩火。”
怒其不争的语气,没有让林浩然有半点反应,温温如玉,不管风雨。
男子将苹果扔在桌上,站起身走到林浩然身前,冷冷的看着他
“我可不想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说着,男子大步向着门外走去,走到门外又停下身,冷冷的说道:“别死了,长兄!”
坊内剩下的客人,都热情的向这位打着招呼
李家的大少,可是拔尖儿的那一撮儿。
听着屋外的客套,林浩然依旧安静的看着窗外
夜晚的临安很是热闹,烛火驱散了黑暗,拥挤的人群蕴含着别样的温暖。
可他却很冷,对林浩然而言,这临安就是一个偌大的牢笼。
他想逃离,却一直都没有机会。
可现在机会来了。
他相信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这位叱咤临安的李家大少,一定会有所动作。
那两位对此时的临安而言,是无敌的!
“对不起!”
烛火熄灭,这歉意也不知是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