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箭矢破空。
虽然只有一枝箭,但这一只箭感觉比一支军队更难对付,凌厉的呼啸声刺痛耳膜,电光火石间在眼中越来越大,眼看要扎入那“大家”的胸膛。
巫恶怒吼,连人带棍砸了过去,“咣当”一声巨响中,巫恶整个人摔了出去,箭矢却轨迹不变,依旧直指“大家”胸膛!
“这是九级武师射出的箭!”巫恶深深吸了口气,浑身上下都痛得像要散架了。武力还是不如人啊,虽然自己还是有所保留,但九级武师全力一击还真是挡不下来。
“大家”要领盒饭了吗?
“大家”看似浑浊的眼球突然精光四射,右手两根手指扬起,轻描淡写的挟住利箭,冷笑一声:“狼牙箭?阿史那突利,就这点本事了吗?那么多年了还在九级武师境界徘徊,真丢了你们北胡的脸啊。”
回应“大家”的是两枝呼啸着的利箭,“大家”冷笑着将手中的狼牙箭掷出,劲风直接把两枝利箭震落,狼牙箭瞬间扎入一处楼台的窗格,溅起血花,响起一声闷哼,一道灰色身影迅疾的蹿出,
九级武师还是有些本事的,至少保命的手段还是有的,面对这凶猛至极的一箭,阿史那突利及时挪动身子,原本袭向心口的箭矢只扎到肩窝,虽然伤势极重,但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无数的侍卫悄无声息的涌了出来,警戒在曲江园周围,一个老奴打扮的人垂手向“大家”回报:“侍卫是卢家人被杀之后易容假扮的,阿史那突利进来前,老奴曾经巡视过曲江园,并未有其踪迹,可见他是随人群混进来的,这地方必有知情者甚至是同党。要不要……”
大家摆了摆手:“不要小题大做,纵然你做得再好,防备一个九级武师终究太难。年轻人,谢谢你了,你不要紧吧?”
巫恶哆嗦着摸出一瓶药,咽了一颗之后,身体状况渐趋稳定,当下扶着短棍起身,回应道:“多谢长者关心,巫恶歇息一阵便好。”
有侍者送上茶汤,巫恶只是轻声拒绝,要了一杯白水。
倒是那老奴凑了过来,悄然递上一块玉牌,巫恶此时无力多说,只能在眸子里表示谢意。
发生这样的事情,文会自然是无疾而终了,巫恶歇息了许久才调养好,独自一人回东市。
一路上兵马林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幸亏巫恶手中有那块玉牌,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毒医馆。
阿狼笔直的站在医馆门口等候巫恶回来,只是眼睛却急速的眨巴。巫恶叹了口气,大步迈入门中,却见屏风之后,一个眼神深邃、发须皆黄、鼻梁尖挺的中年胡人坐得笔直,身边的案桌上有一把弯刀、一把长弓,肩窝处虽然没有箭枝,却依旧血流不止,即便已经简单包扎过也仍没有太大效用。
胡人对面的板凳上,大大方方的坐着烟儿,眼睛不眨地望着胡人,嘴里还轻叹:“可怜喔,受那么重的伤,也只有先生能救得了你。咦,先生?”
巫恶直视着胡人的双眼,平淡的道:“阿史那突利,北胡第一勇士,看病是要出诊金的,懂不懂规矩?别拿你们胡人这一套在这儿使。”
阿史那突利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有人能在认出能止小儿夜啼的自己,还可以如此淡定,闷哼了一声才从褡裢里摸出块狗头金放桌上。
这对阿史那突利来说,已经是破天荒的举动了,胡人第一勇士去哪里不是用战刀和利箭追寻财富?生平第一次有人能从自己手中抠出钱!
突然想起巫恶能叫出自己名字,阿史那突利脸色大变,猛然站直身子,操起弯刀架在巫恶颈上,恶狠狠地说:“小子,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曲江园坏我好事的混蛋!”
阿狼几乎惊叫出声,倒是烟儿视若无睹。
“还想不想好了?”巫恶慵懒地抬了抬眼皮。“想治伤就老实点。再说,你那叫好事?人家两指头就能对付你的箭,别丢人现眼了成不?”
被巫恶一怼,阿史那突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狠狠地瞪了巫恶一眼,阿史那突利悻悻地收回弯刀,再度坐回了椅子上。
“解开上衣,躺床上,”巫恶看到阿史那突利不情愿的样子,又怼了句。“要治快点,不治滚蛋,我还等着休息!”
真别说,阿史那突利还就吃这一套,当下乖乖解开满是腥臊味的外衣,躺到床上,露出拳头大小的伤口。
烟儿赶紧按老规矩配置烈酒、棉花、手术刀,跟在巫恶后头。
“放松,不然你这实力,我没法割去腐肉。”巫恶看到阿史那突利瞪大眼睛望着自己,不由一笑,这是治伤啊,你这么防着怎么弄?
刷刷地在伤口附近扎下银针,薄薄的手术刀飞快地割着伤口处的腐肉,眼角的余光瞅到阿史那突利龇牙咧嘴的模样,忍不住暗笑。这是巫恶刻意不用麻醉的结果,让阿史那突利受这干罪,谁让他闯进了毒医馆!
清理完创口,缝针,巫恶长舒了一口大气。
阿史那突利在床上哼唧了一阵,突然开口:“郎中的医术不错,跟我去北胡王庭当御医。”
巫恶乜视他一眼:“想都别想,这么繁华的神都我不呆,去你那鸟不拉屎不北胡,你有病还是我有病?别说是当什么御医,就是给个王也不当。”
阿史那突利阴阴一笑:“那恐怕由不得你。”
巫恶哈哈一笑:“别以为自己是九级武师就可以为所欲为,自从踏进这毒医馆里,你的小命就不属于你自己了。别说是我,就是面对烟儿时,你就已经中了五香软骨散,只是烟儿怕你察觉,份量用少了;我给你动刀时,刀上是散气粉,虽然止血的效果也不错,但最大的作用还是散去内劲、松软筋骨。现在,你还有勇气说大话么?”
阿史那突利脸色大变,运了一下内劲,发现自己虽然还能动弹,却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的水准,仿佛这辈子从来没有练过武!
烟儿不知何时出了医馆,此时正带着阿丑以及一群手握刀枪的甲士进来,阿史那突利不由得绝望的叹息一声,缓缓闭上了双眼。
“哇哈哈哈……”阿丑依旧是那么张狂的笑声。“阿史那突利,你个小贼!这回可落到我手里了吧!我那两名亲如兄弟的亲卫啊!嗬嗬!老兄弟们,这仇得报了!”
阿史那突利眼皮都不抬,懒得跟这不要脸的老货搭话。
指挥着亲卫将阿史那突利捆猪似的捆在杠上,阿丑对着巫恶拱手:“巫郎中,大恩不言谢,阿丑承你的情,日后但有吩咐,阿丑定全力以赴。”
阿丑走后,巫恶笑容满面地夸奖临危不乱的烟儿与忠心耿耿的阿狼,大家都乐呵呵地休息。
午夜,一缕若有若无的萧声飘荡。
巫恶开窗,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飘进来。
“干得不错,司马逢元这条老毒蛇终于遭报应了。兵部那头,关于司马逢元的档案,我正托人查阅,估计还会有一阵。”来人开口,赫然是周兴。
巫恶嫌弃的撇嘴:“动作真慢,我已经查到千牛左郎将张承身上了。”
“张承?”周兴眸子里闪过阴毒之色。“很好,神龙府的大狱很久没发威,世人恐怕早就忘了其可怕之处了,正好拿他立威。交给我了。”
“另外,司马逢元交待,他们这次出手,应该与一个叫‘诸子令’的东西有关。我这边不方便查问诸子令的相关消息,你通过神龙府的权限追查一下,我总觉得当年的事没那么简单,背后应该有更深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