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吴老三提醒，巫恶都没发觉自己竟然在诏狱呆了足足半个月。
呆得越久，说明自己越安全，说明朝廷君臣对自己掌握的技术越看重，这可比免死金牌实在多了，有免死金牌最后被皇帝砍了脑袋的人历史上不要太多哟。
如果大帝是暴君或者昏君，巫恶这颗脑袋还真不保险，可大帝要做千古明君，还真得护着巫恶这条小命。
所以，每日里巫恶小曲哼着，小酒喝着，烧鸡吃着，小日子甭提多滋润了，小半个月下来似乎、也许、大概……长双下巴了？
直到某天阿丑走进诏狱，这悠哉闲哉的日子才告结束。
阿丑背着手，眼睛瞪得老大：“你小子这是在蹲大牢还是来休养的？娘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当大爷的！麻溜的，换了衣服跟我出去。”
“这里挺好的，我出去干嘛？”巫恶有滋有味地品了一口小酒。“不用勾心斗角的，吃了睡，睡了吃，还有免费的保镖，多舒坦呐！”
“你怎么那么轴呢？”阿丑快气笑了，指着巫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跟着阿丑的典狱眼皮子直跳，没想到这位进来蹲了半个月还能出去，更没想到这位居然堂堂卢国公出面都没请得走。别人不知道诏狱里发生了什么，他还能不知道吗？入狱那天的下马威就是他安排的！
阿丑外表粗犷，却是心细如发，很快发现了端倪，瞪着典狱冷笑：“胆子不小嘛，大帝看重的人物你居然敢动手脚。”
典狱嘴里发苦，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不说，自然会有人保自己，哪怕保不住了也会安排自己一家老小的前程；说了，天知道自己一家老小何时曝尸街头。
“赶紧走吧，别矫情，大帝那里我自然会将这事说了。”阿丑的眉头一挑。“阿狼那小子为了你都提刀冲出程家庄了，要不是烟儿派人阻止得及时还真得出事。”
“这傻小子。”巫恶嘴上嫌弃，心头却觉得暧暧的。
“最可怜的烟儿那女娃子，明明担心得不得了，偏偏还得装出很坚强的样子，领着一帮小屁孩刺猬似的守着那破医馆，要不是我的人在暗中守护，就这帮孩子还不定出什么事！”阿丑冲巫恶一通嚷嚷。“挺大个人了，做事之前就不过过脑子？”
巫恶眉头一扬：“那么，二贤庄是干什么吃的？”
“二贤庄自顾不暇，有能力顾你的医馆？”阿丑嗤之以鼻。“纸店遭遇郑、王两家抵制，若不是我压着，保不齐连崔家都上场了。纸坊那头，见天的有人去收买造纸师傅，更有人试图去盗窃机械、放火烧作坊，阴招百出，单武那小子焦头烂额的，哪里腾得出手？”
巫恶点头表示了然，心头却总有那么一丝挥之不去的芥蒂。
宽敞的大殿，森严的戒备，不时有朝臣对巫恶怒目相视，巫恶只当他是木胎泥塑；有恶语相向的，巫恶也权当马耳东风。
“巫恶，你所犯之事本应当诛，然太子与卢国公一再求情，朕念在人才难得的份上免你一死，特令你将功赎罪，即刻编入右武卫任录事参军。”大帝的谕令简直没有道理可讲，巫恶被这当头一棒打晕了。
那啥，你垂涎我美色……呸呸，垂涎我手雷技术，大不了我贡献出来就是，整我入军中是几个意思？
巫恶虽然郁闷，却只能应承下来，谁让现在的形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呢？
“右武卫大将军何在？”大帝威严的喝问。
“臣，右武卫大将军程知节在此！”阿丑上前抱拳，一幅威风凛凛的样子，很让人想起古之名将廉颇。
巫恶的脑袋嗡嗡直响。
套路，一切都是套路啊！想不到自己居然中了这么简单的套路！
“吐谷浑慕容伏允与北胡勾结，聚集了二十万大军逼近我玉门关。程大将军，你为大虞朝戎马一生，这一次还得倚仗你为我朝扬威。”大帝神色肃穆。
“大虞万胜！”阿丑，程知节，很严肃的扣胸一礼。
“大虞万胜！”无论派别如何，无论尊卑，无论君臣，每个人都肃然扣胸呐喊，巫恶莫名的发现自己竟然隐隐有被这情绪感染的趋势。
这个时代的人竟如此的狂热吗？
下了朝堂，阿丑的大手重重拍在巫恶肩头：“回家收拾一下，明日午时，东效大校场汇合，切不可迟到，否则，即便以你我的交情也保不住你脑袋，军法无情。”
哎，懒得跟这老坑货计较，回去安顿烟儿她们要紧。
回到毒医馆，巫恶恍然有种久违的感觉。
房还是那房，人还是那人，只是人气降了许多。
意外的是，站在门外维持秩序的，除了金一阳，竟然多了几个城狐社鼠。
“他们来多久了？”巫恶看了一眼，那些城狐社鼠有些卑微的低下了头，可没一阵又昂起了头，卖力的吆喝起来。
“从先生出事的第二天就来了，每日间除了讨碗水喝，连饭都不肯在这吃，挺卖力的。”金一阳的回话让城狐社鼠们的头颅微微扬起，唇角也泛起一丝骄傲的笑意。
让金一阳回店取出一些巫恶闲暇时雕刻的木牌，巫恶拱手：“小店多蒙诸位关照，如此深情厚谊，巫恶无以为报，若说是报以银钱，只恐玷污了诸位乡亲的情义。这样，诸位人手一块木牌，日后但凡毒医馆或巫恶还在世间，诸位有事持木牌相请，能力所及，绝不敢推辞。”
一个粗壮的葛衣游侠儿拱手回应：“巫郎中言重，若不是巫郎中施以妙手，我老母早就一命呜呼了，何况巫郎中仅收我老母三文钱诊金，祝重无以为报，只能略尽绵薄之力。”
“葛峰谨代表葛衣社上下百余兄弟谢过巫郎中。若无巫郎中灭了黑虎帮，葛衣社几无喘气的机会，葛峰也只是出点憨力气。”
各人的理由不一样，但心态是一样的，都不愿这惠及众人的医馆倒下去。
胖乎乎的百应堂掌柜胡旋笑眯眯的出现了：“我就说嘛，巫郎中吉人天相，哪里会有事？瞧，这不就平安归来了？可喜可贺啊！”
烟儿听到巫恶的声音，压抑着内心的起伏，坚持看完一个病人，这才冲出大门，泪眼朦胧的看着巫恶，嘴唇连连蠕动，偏偏一个字都没发出来。
“干得不错。”巫恶微笑着抚摸了一下烟儿的头，却尴尬的发现似乎已经不太合适了，烟儿不是当初那个小孩子了。
烟儿不管不顾的埋首在巫恶的肩头，泪水很快浸湿了巫恶的肩头，许久才挣扎着脱开巫恶的怀抱，掏出手绢擦拭一下双眼，端庄的敛衽一礼：“见过先生，祝贺先生得脱囹圄。”
“多谢胡掌柜仗义相助。先生，若不是胡掌柜几次出手相助，只怕医馆已经遭遇劫难了，这段时间的药材，胡掌柜更是及时供应，从未短缺过分毫，却连银子都不肯收，只说是待先生脱困后再说。”烟儿看到胡旋，微微一怔，立刻向巫恶表明胡旋的人情。
巫恶展颜一笑：“胡兄高义。”
巫恶的回应不是很客气，胡旋却极为高兴。
真正和你关系好的人，是不会那么客气的，太客气总有种距离感。更何况，没听见巫恶是喊胡兄而不是胡掌柜么？
不过多时，有点冷清的毒医馆变得人声鼎沸，不知从哪里冒出那么多人来，连包整都来了，场面一度热闹非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