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仿佛时光倒流,天地回转!
不知穿越了多少时间,跨越了多少空间,他眼前的画面突然变了一副模样。
大树依然是大树,但此刻却是枝叶繁密,生机无限。
那大树之下建有一个足有百丈之高的黑色祭坛。
此刻,祭坛之上,正立着数百人,男女老少皆有,且都身着金色衣物,形制相仿。
而众人头顶还悬空立着一个神物,持续散发出,仿若天日一般炽烈耀眼的神晖。
细一看,竟是一口大钟。
此时,众人变现得都很平静,只见他们面朝大树虔诚地祈祷着。
祭坛前方,一名年轻女子怀抱着一个婴孩。
她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高壮的中年男子。
不知那中年男子对着那女子说了些什么,那女子随即便将怀中的婴孩放到身前的祭台之上。
阳少君此时虽能看到他们,却听不到他们所说的话。
阳少君看着祭台之上的孩子,那孩子似乎也看到了阳少君,还笑嘻嘻地朝他挥动着小手。
就在这时,那孩子身上突然闪耀金光,众人面前的大树也被金光覆盖,两者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共鸣。
而与此同时,那口大钟也开始震荡起来,发出一阵阵浑厚的钟声。
钟身之上的神晖一时大盛,并扩散向四周天地。
不多时,那大树之上却突然缓缓落下,带有一片赤色树叶与一朵金花的一枝树枝。
那树枝落到婴孩身上,一下融入了他的身体消失不见。
大树和婴孩身上的金光随即消失,那口神钟也旋即静止。
见状,祭坛之上的众人大都面露喜色。
但却有几人,极为怪异地显露出忧虑之色。
祭台前的中年男子看了看面前的婴孩,又抬头望向那参天大树,眼中满是疑虑,他的嘴突然动了......
“铃儿,铃儿......”
听着耳边熟悉地声音,阳少君突然惊醒过来,他下意识转头看向陈月盈。
眼前虽是陈月盈,但在他脑海中,之前所见的画面,却始终挥之不去。
“铃儿,你怎么突然就没反应了?没事吧?”
见阳少君醒来,陈月盈笑逐颜开,终于放下了心底悬着的大石头。
阳少君猛地摇了摇头,终于清醒了许多,但心中的疑惑却不减反增。
只听他右手按着额头对陈月盈道:“月盈,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一颗高逾千丈的树。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树,我感觉它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说着,阳少君突然抬起右手往东指去。
见状,三人皆是一惊:“神树扶桑?”
阳少君将他先前所见,一一告知了陈月盈等人。
众人皆是惊疑不定!
范通小心地向陈月盈问道:“老大,这位师弟是阳家人?”
陈月盈点了点头,随即对阳少君说道:“铃儿,你好好休息。不要再去想了,有些事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去触碰的!”
范通想起了十七年前那次震动九州的异相,再看一下阳少君的年龄,他已经大概确定阳少君就是那个人。
元神天成世所罕见,一万年里能出一两个已是了不得了!
没想到,今天竟然让他一次碰到两个!
不过短短半刻钟,阳少君眼中所见却是历经沧桑。
他的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尤其是,当他闭眼之时,他又能看到那枝带着一片赤叶的树枝......
在离阳少君等人十万里之外的一座山中,一个年轻男子正搀扶着一位老者在山间行走着。
老者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远处那参天的枯树,眼中突现精光:“扶桑又开新叶,帝阳终将重现世间!”
“师父,怎么了?”那年轻男子对老者所言颇为不解。
老者挣开了年轻人的手,孤身向前走去:“扶生,他已经到了阳极。现在你也该回洞神宗去了。替我好好照顾他,这是我欠他的!”
那老者走了几步,突又止住了脚步,迟疑了片刻,开口说道:“扶生,他日你若能成道,就来这里,带着他一起进入阳谷,来拿走属于你们的东西!”
说完,他又继续往前走去。
许扶生目送恩师离去,并未多言,转身化作一道流光转瞬即逝,直往西北而去。
外人视线停留在老者身上,会看到老者的步伐似乎越来越缓慢。
但再一细看,却会发现,他脚下越过的路却一步长过一步。
他的目光始终朝向,那群山之间高耸入云的枯树,神色中不断流露出对过往旧事的追忆。
就在他即将接近那枯树之时,群山之间一个庞大无比的黑色水幕突然出现,遮天蔽日。
再一细看,那黑色水幕将神树周围千里笼罩于其内!
老人的身形在碰触到那道黑色水幕之时,竟猛地不住颤抖着,似是在进行着激烈的碰撞!
不知为何,他突然又后退数步,止住了身体。
而此时,他眼中竟不断地涌出泪水,神色无比悲伤,似有锥心之事令人几近痛不欲生!
几息之后,他又忽然猛地仰天大吼:“啊——”
只听一阵阵无比悲痛与凄惨的吼声,在群山间不断回荡着,如泣如诉!
此时再细一看,他的身体竟诡异地不断有鲜血涌出,从头顶到五官再到四肢,血流不止。
不过三息之后,他的身体已经变作了一个血人。
与此同时,他周身开始闪耀着微弱的紫色光芒。那光芒在逐渐变强。
天空之中,有白色与黑色的云,分别在东西两向快速汇聚。
不多时,那两片黑白分明的云层相互碰撞摩擦,随即便见一道道紫色天雷倏地落下,直接劈在了那血人身上。
紧跟着,雷霆之势越发猛烈和密集,不断击中那被紫色光芒笼罩的血人。
半个时辰后,雷霆渐消,乌云也随之散去。
随着紫光一时大盛之后,那血人竟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雄壮威武的中年男子。
只见那男子身着紫色铠甲,手持三尖两刃刀,周身不断有紫色闪电浮现,眉心之处还有一道神纹,仿若第三只眼!
随后那紫甲男子便一脸坚定地走向了那黑色水幕。
这一次,那黑色水幕再没有挡住他的步伐。
只见空中有紫色闪电,不断轰击着那黑色水幕其上一点处,声势极为浩大!
肉眼可见,那黑色水幕被攻击处,色泽变得更深了,而它四周黑色水幕的色泽在变淡,似是在集中力量以抵御那紫色闪电的侵袭。
紫色闪电的攻势愈发猛烈,而那黑色水幕大部分区域,已经开始变白了。
就在这时,那紫衣男子手中三尖两刃刀突然化作一道白光飞出,直直地插入那黑色水幕之上。
随即三尖两刃刀周身的白色光幕不住向周围扩散。
而其四周已然变白的黑色光幕,亦随之逐渐消失,形成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空洞,并且露出了其内被包裹的金色光罩。
那男子并未迟疑,直接迈步而入。
失去黑色水幕的阻挡,那金色光罩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直接进入其内。
外力攻击消失,那黑色水幕也随即恢复如初。
光罩之内,只见了一片荒凉,没有半点生机。
不仅不见生灵,甚至连一棵草也寻不到,与那水幕之外如同两个世界!
大地之上,四处流淌着红色的液体,还隐隐闪现一丝丝金色光芒。
那红色液体之中,还能偶见一些属于生灵死后遗留的白骨,以及断裂损毁的兵刃。
这恐怖场景让人不禁想到了死者,便不由得心底一阵阵发寒!
再往前走,地上骸骨越来越密集,偶尔还能见到几具并未化作白骨的尸体。
这个总体看去,本应该是极为平坦的大地之上,却有很多地方都显得凹凸不平。
再联系之前的尸骸与兵刃,不难猜想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极为盛大激烈的战斗!
那紫衣男子越往前走,眼中泪水便涌动得越发激烈,就连手中紧握着的三尖两刃刀也在不停颤抖着!
他的视线虽被泪水遮掩的模糊不清,但仍旧可以看到他的目光一直坚定地望向一个目标。
在这片“小天地”的中央,那棵高耸入云霄之间的枯树之下,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金衣男子。他的金衣之上遍处破损,染满血迹。
只见他双腿挺直并拢就那样随意放在地上,坐在一片血泊之中,低垂着头,白发落下遮盖住脸,使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他身旁一柄染血的木剑笔直地插在地上,他的双手就那样重叠着用手掌抵住剑柄。
紫衣男子步伐越来越快,口中还不断呢喃道:“回来了,我回来了。君临,我回来陪你了!”
就在这时,那柄木剑仿佛有灵一般,不住振动着,连带着周围的大地也开始震颤起来!
金衣男子身后的枯树,也随之开始闪耀起金光,仿若天日一般温暖而耀眼。
而树顶那唯一一株刚生出的赤叶与金色花朵,也突然落下,就那样缓缓落到了金衣男子头顶。
赤叶与金色花朵泛出金光,笼罩着那金衣男子全身,随后倏地融入他身体之中。
突然,他竟猛地抬起头来,让人看清了他的脸。
他双目之中竟是有眼而无珠,仅剩下两个流着金色血液的黑窟窿!
随后,他竟然缓缓地晃着身子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