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了正午,赫莱尔正站直了身子一边无聊的数着花,一边想着今天是给母亲抓药的日子可千万不能忘了。
管家皮斯来到了花园,挺直了胸膛高傲的从赫莱尔身边走过,来到了拉特少爷的面前又迅速的弯下了身子轻轻喊醒了拉特少爷。
拉特像河马一样宽大的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在管家的服侍下洗了个脸,整理了一下仪容。
“您的朋友们刚到齐了,就在前边等您,在您高贵的登场下,欢乐的宴会马上开始。”
等给拉特收拾完后,皮斯管家优雅的汇报着。
“好,我马上到场。”
拉特少爷走在前边,皮斯管家弯腰跟在后边,拉特看了一眼木讷的赫莱尔就像是看着一个大沙包,然后就走了过去。皮斯路过赫莱尔身边时却压低声音说 下贱的东西管好你的手,要让我发现花园里有一朵花脏了你就完蛋了。然后因为近距离看到赫莱尔的黑色瞳孔下意识有点害怕,然后又生气自己干嘛要害怕,于是用力往赫莱尔脸上呸了口口水,然后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赫莱尔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用袖子擦着脸,呆呆的站在原地,心底燃烧起了一点火焰,又很快的告诉自己这就跟平常一样,这种程度的侮辱自己早就习惯了,为了母亲自己一定要忍耐下去,而且凭自己怎么可能和贵族家的人作对。
又过了大概两个小时,一群衣着光鲜的少年少女涌入了不算大的后花园,领头的拉特少爷醉醺醺的把手搭在一个少女的肩膀上,那个少女心底肯定很不情愿,脸上挤出来的笑容真是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今天,我给大家展示我最新的连续拳法,如果帝国的战士都能学会这一招,那魔族早就被击垮了。”
其他少年少女陪笑着,但从脸上的表情看肯定是没有一个人当真的。
不过姑且还都是抱着看看的心态打算给这个贵族少爷捧个热场。
然后拉特少爷搂着一个女孩,摇摇晃晃的走到了赫莱尔的面前,打算在女孩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勇猛。
那个女孩疑惑的看着赫莱尔然后被吓了一跳,赫莱尔看着那个女孩也有些吃惊。
这是他父亲破森的女儿,母亲刚病倒的时候,自己跑去过破森家里想让他出点钱救救母亲,但破森只是打骂着他,侮辱着他的母亲,说他是诅咒而邪恶的孩子,而把他生出来的母亲也是生产污秽的臭女人,都该死。
那一次他生气到了极点,内心中不可名状的憎恨燃烧着他的心肺,这也是赫莱尔唯一一次没有好好控制住自己心中燃烧的另一个意志,然后就对着不停打骂自己的破森冲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回过神来破森就栽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又痛苦的不停咒骂着他,赫莱尔也惊慌害怕的看着四周,不知所措之下,也跑了,心惊胆战的做了几天工作,一次觉也没有睡好,就这样过了几天后,发现破森并没有找自己麻烦,一切都很平常。他以为是破森终究还是念着母亲的一点旧情,不找他麻烦了,但在羽蛇镇远远地看到破森还是会下意识的绕道走。
但当时就是这个女孩远远的在破森的家门口看着自己,虽然模样经过了四五年有点变化,但确实是那个女孩没错。
虽然赫莱尔非常讨厌破森,下意识都不会去想那是自己的父亲,但对破森的其他孩子,那也算是自己的兄弟姐妹。
想到这里,他扭了扭嘴巴,自认为很善意的对着那名少女微笑了一下。
但那名破森的女儿明显不可能这样想,她差点吓昏了过去,现在明明是稍微有些燥热的季节,她却觉得天冷手冰,她偶尔做梦还能想起来那一天,父亲破森是被折断了多少根骨头然后被栽倒在地上,手指全都被扭成了奇怪的形状,伤势重到了极点,但却都不够致命。
那次之后破森彻底的怕了,没敢去报复赫莱尔和他的母亲。
反而每次做生意都会打听赫莱尔在哪里工作然后避开那片区域。
破森的女儿的瞳孔长得很大,恐惧而缓慢的向后退去。
拉特感觉到身边少女的异样,以为是她想摆脱自己的手。顿时怒气涌了出来,借着酒劲抽了那个少女一巴掌。
你忘了你爹的生意是谁在照顾,臭婊子,竟然敢坏我的兴。
“好了傻大个,问管家领着你的铜币滚吧。”
拉特看也没看赫莱尔,随意的吩咐着。
“我决定今天的拳法演练的对象临时更改成这个臭婊子。”
赫莱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个贵族少爷突然之间就要打人,偏偏还是自己的妹妹,四周看去,其他少男少女要么装作没看到,要么反而在一边鼓劲。
赫莱尔皱了皱眉头,心想着以自己的身份,肯定也说不上什么话,而且这个贵族打人也不痛,应该也没那么过分,自己还是别给自己惹事,早点领了钱走吧。
但当赫莱尔刚要迈开脚步的时候,那个拉特少爷已经借着酒劲全力一拳打到了破森女儿娇弱的鼻子上,虽然力气不大,但也打到了要害位置,眼泪和鼻血混杂着一起流淌出来。
明明痛的不行,但少女还是低下头捂着口鼻,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拉特少爷见了血,反而变得更加兴奋了起来,因为喝酒而涨红的脸看上去有那么几分狰狞的样子。
其他那些少男少女,没看到的继续装作没看到,鼓劲的在一旁更加激动的呐喊助威。
拉特少爷兴奋着又一拳要打上去,不过这次有一只手抓住了他。
所有人都愣住了,拉特少爷愣住了,围观的人少男少女们愣住了,破森的女儿愣住了,连这只手的主人,赫莱尔自己都愣住了。
拉特很生气,于是他打算抽出手打算先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傻大个,虽然帝国现在对贵族的权利限制很大,不过只要不闹出人命或者不被发现就问题不大,顶多赔点小钱,这对贵族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他已经使出了浑身的力气,那个在早上被自己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傻大个,用自己的手像一只铁钳一样紧紧的抓住了他。
“拉特少爷,对不起,我这是...这是...”
赫莱尔拼命想解释一些什么,但又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他已经忘记了,这时候最好的道歉方式是起码先把抓着拉特少爷的那只手给松开。
喝醉的拉特少爷一脸重影的看着赫莱尔,明明一只手已经彻底没法动了,一般人在这个时候早就已经认识到了根本上的力量差距,但他还是没有清醒,另一只手甩开破森的女儿,怪叫打向赫莱尔的脸,赫莱尔看着自己的妹妹被摔倒在一边,心里更复杂了一些,将头往下低了低,喝醉的拉特少爷也没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那一拳本该打在赫莱尔脸上的全力一击,现在变成了精准的轰到了赫莱尔的头上。
以卵击石
赫莱尔的头哪怕用贫民区里最硬的石头去砸,也不见得有什么事,更别说什么一个肥肥胖胖的拳头。
但赫莱尔虽然没事,拉特少爷可是要难受死了,非但一只手现在还让赫莱尔紧紧的抓着,另一只手现在也明显肿了一圈,他好想用另一只手揉揉那只手,但就是死活挣脱不开,拉特委屈到了极点,直接哭了出来。
“呜呜呜,放手,你给我放手,好痛啊,呜呜呜,你这个下贱的奴隶,我一定要让我爹杀了你,呜呜呜。”
围观的人群也惊呆了似的看着亭子中间,看着拉特少爷哭喊着的难看样子,再看着那个面色一脸惊慌,却身材高大的恐怖身影,陷入了一股荒谬的感觉。
在这个贵族欺压平民都要小心翼翼不敢触碰底线的年代,平民自然更没有可能去找贵族的麻烦,贵族主动找平民麻烦和平民先找了贵族麻烦贵族再合理的报复回去这完全是两个概念,虽然不会直接让你死,但可能也好不了太多,尤其是像赫莱尔和他母亲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经受的起贵族合理的报复。
但他还有一线希望,只要自己的妹妹站在自己这边,旁边这么多围观的人,只要有一个人能作证,那他就不是主动出手了,他就会变成了一个保护妹妹不让她受欺负的哥哥。
于是他看向自己的妹妹,挤出了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
“你这个怪物,真不敢相信你做了什么,快把拉特少爷的手放开,疯子。”
妹妹尖锐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将他的幻想瞬间击碎化为泡影。
“你果然是诅咒的恶魔,几年前你就伤害了我的父亲,现在又伤害了可怜的拉特少爷,如果不是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你是不是都想杀了拉特少爷,来满足自己一直伪装的邪恶灵魂。”
赫莱尔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妹妹,那副声泪俱下的样子让赫莱尔的内心感到空荡荡的,四周看去,其他少年少女也在说些什么,应该都是些差不多类似的话,但自己已经听不清了。
赫莱尔觉得自己心中的某些东西碎掉了,名为感情的东西脱落了一大块。
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松开了拉特少爷被捏的红肿的手腕,缓缓的向屋外走去,闻讯赶来的皮特管家吓了一跳,一脸慌张的赶快派人把拉特少爷送去就医,但看着拉特少爷狼狈痛哭的样子,皮特管家的眼里有一丝嘲讽和厌恶的情绪隐藏在其中,没有被任何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