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春来一晃又是十年,青游山,望月湖。
青游山群峰环绕间有一处宽敞平地栽满桃树。桃林中一处小湖因夜晚能映出那皎月和满天星辰而得名望月。湖边一处雅致别墅便是五长老伯邕的住所桃花坞。恰逢春时连续几场细雨,沿岸桃花蘸水而开,连着桃花坞一同倒映在如银镜般的湖面上,如一幅天成的墨画。
一个身姿挺拔,容貌俊朗的青年从桃花坞中溜达出来,正是结束了授课的叶维桢。
在五师伯那里写了一上午字的叶维桢才一出门便伸了个懒腰,用手遮着眼睛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叹息道:“五师伯哪里都好,就是这做饭实在难吃。可提早去三师伯那里吃饭又要时刻提防着他老人家在饭里下东西。哎哎,真是纠结。”
他边走边琢磨着是回剑庐跟老林那蹭一顿还是在望月湖就地取材。“桃花流水鳜鱼肥,五师伯这湖里的鱼儿可正是肥美的时候,比咱剑庐门前那小溪里的可是强多了。”
这么想着的叶维桢便转头往那湖面望去。这一望,便再也没挪开目光。
湖面如镜,一名红裙少女赤足在水上翩翩起舞,足尖点在湖面上泛起片片涟漪。微风拂过,岸边的桃花树上飘下朵朵花瓣拂过少女面颊,粘在少女随风飘摇的发丝上。
叶维桢呆呆的盯着踏波起舞身姿柔美的少女,没来由的想起五师伯刚刚教自己写的那首诗。
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这么一算的话,我是君子?我是么?嗯,大概是吧。一边想着叶维桢不由得在那里点头。
“美么?”苏湄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在一旁打趣道。
“嗯。”叶维桢头都没回。
“比师父我还美?”苏湄语气明显不善。
“嗯。”叶维桢回身,望着苏湄,郑重的点头,而后复又转过头去。
“呵,男人。”苏湄翻着白眼不再搭理他。
说实话,这么多年过去了,时间却并未曾在苏湄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仍是那青春靓丽的模样。按苏湄的说法,修行之人到了某个境界后便能使身体机能与常人相比衰老的极为缓慢。而像她这种天纵奇才,自然是早早就踏入了那个境界。
至于说苏湄到底多大,头两年叶维桢不知深浅的问过一次,被苏湄在云海之上用三千六百度大回旋作为回答,那之后就再也没有问过。
“师父怎也来了此处?”
叶维桢问道。
“当然是接我可爱的小徒弟放学了啊。”
苏湄笑呵呵的说道。
“怕不是惦记上了五师伯这湖中的鱼吧。还有,我都十七了。”
叶维桢无情戳穿苏湄的心思,并出言抗议。
“是是,不小了,都学会偷看人家姑娘了啊。”
被徒弟揭了老底的苏湄毫不在意,果断反击。
“我是在想这姑娘竟是赤脚踩在湖面之上,轻功造诣想必极高。我门中并无此弟子,而这望月湖又是鲲的总部所在。所以说作为一个外人的她进来竟是没人拦着?”
叶维桢无奈回头,认真解释道。
“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还不是盯着人家脚在看。”
苏湄斜眼瞟着自家徒弟。
“既然这么在意,去问问喽。呐,人家姑娘上来了。”
苏湄扬了扬头示意叶维桢往湖边看。
“走你!”
就在叶维桢转头过去的时候猛地感到身后一股巨力传来,来不及闪躲的叶维桢被苏湄一掌推向了少女那边。
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望着那个已经比自己高上一些的徒弟,苏湄一副看戏的架势从怀中掏出一小包葵花籽来。
少女坐在湖边一块大石上刚刚穿好鞋袜,就见旁边桃林飞出个人来。来人刚自林中飞出时还是失衡的状态,像是被人扔出来的。可眨眼的功夫几个轻巧的动作后便潇洒的站在了自己面前。
作为一个一品宗门指定的下任掌门继承者,少女眼界自是不低。眼见着立于自己面前的这名有些秀气的青年动作行云流水,转瞬间便用了四种顶尖的轻身功夫。而且都是在当时做出的最正确的姿势调整,绝不是为了炫技而故意为之,反而更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少女有些好笑的打量着眼前这名青年。脸型曲线完美,五官柔和,眉如墨画,看着自己的眼神清澈诚挚。要说缺点嘛,就是看上去有些呆头呆脑的,不过也算是自己喜欢的款了。
少女负手于身后,围着叶维桢打转:“小道长是谁啊?未请教道号?”
看着这个于自己年纪相仿,明眸皓齿,眼若星辰的女孩,一身红裙,右耳上一枚红色枫叶的耳坠随着少女的动作一晃一晃。
叶维桢一时忘了自己要问些什么,回答道:“云尘子。”
“哦?还未曾听闻逍遥门内有如此年轻的云字辈门人呢,不知小道长是门内哪位长老的真传啊?”
少女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逍遥宗云字辈弟子除了几位长老的嫡传外都是些执掌宗门权柄,或是可以在江湖中独当一面的成名高手。
“家师是门内六长老。”在外人面前叶维桢还是蛮给他师父面子的,并未直呼他师父的名讳。
“哦?是那女子剑仙苏仙子的弟子么?”
逍遥宗虽是不常走动于当世,可作为门中头号打手,苏湄还是有些凶名的。
“正是。”
叶维桢点了点头,自家师父被人叫做仙子总是有些怪怪的。
“嘻,那想必小道长御剑之术定是了得咯?”
少女似是想到了些有趣的事情。
“我修为境界不够,尚不能随师父修习御剑之术。”
叶维桢倒是不觉丢人,如实说道。
“哦,那可惜了,本来还准备让小道长御剑带我领略下这青游山的风光呢。对了,我叫笼月,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少女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后停下了转圈圈,站在叶维桢面前介绍着自己。
“恩,笼月姑娘你好。”
叶维桢冲着笼月施了一礼。
远远在一旁看戏的苏湄虽是没仔细听两人的对话,可明显是自家徒弟被疯狂调戏,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就说这些年教他这个教他那个的,落了点东西没教!这以后下山随便个妹子不就给拐走了?”
“不对啊,这货常年跟我和小师妹这种顶级美女在一起,早就该对女色免疫了啊。再说玉微那丫头也没见他应对的如此被动啊?不会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吧?”
苏湄一边吐槽自家徒弟也不忘夸上自己一番。
在感情之事上如白纸一张的叶维桢自然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此时的他只是单纯的觉得眼前女子与常人不同,一颦一笑间都是自己未曾见过的风景。
“对了,云尘小道长,刚刚我见你像是被人扔出来的,不知林中还有哪位前辈在?”
笼月往叶维桢身后桃林望去,说到最后还故意提高了音调。
意识到自己行踪已被发现的苏湄走出了桃林,嘀咕着:“真是麻烦的小丫头。”
见得苏湄出来,叶维桢这才想起自己是要问这姑娘身份的,结果说了半天,自己被人家问了好多却只知道了对方的名字,这还是对方主动说出来的。想到这叶维桢不由有些尴尬的喊了声师父。
笼月听叶维桢喊师父,也知道了来人是谁。恭敬地冲苏湄施礼:“晚辈见过六长老。云尘道长刚刚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想来定是得长老精心调教,我是远远不如啊。”
“呵呵,让姑娘见笑了。云尘,这是花蝶谷掌门的嫡传弟子笼月,此次随她师父一道登门拜访我宗。”苏湄回头冲着徒弟坏笑。
“师父你这不是都知道么......还框我来问。”
叶维桢面无表情的看看苏湄。虽是一句话未说,可朝夕相处的师父却已经读出了自己徒弟想说的话。
不仅如此,苏湄还回以更加得意的笑容,仿佛在说:“这不是在给你创造机会和姑娘搭讪,那知道你这么没用光被姑娘问话了。”
叶维桢和笼月两人重新认识后互相打了个招呼。
“你师父说你自己溜出来散心,虽是有掌门许你随意走动,可见你出来的久了还是担心你,便想将你寻回。”苏湄一副长辈模样慈颜善目的对笼月说道。
“我倒真是有些走迷路了,见这处桃林景色好便溜了进来,沿途也未见到其余人。”
笼月乖巧的回道。
“原来是有掌门师伯的许可,我说一外人怎能随意进入望月湖。”
叶维桢在一旁听着心下了然。
“正巧我去逍遥阁找掌门,听门下弟子说你在望月湖这边。我琢磨着反正我家徒弟在这边的课业也差不多到时候了,就顺道过来看看。小丫头你要是还没逛够我便让我家徒弟带你再转转,我青游山景色还是不错的,知北峰,翠竹林什么的地方景色都还可以。”
苏湄说着目光在眼前两人之间来回游荡。
“谢过六长老好意了,让小道长带我去游玩自是极好的。可已经跑出来很久了,这要再回去晚了是要挨师尊责罚的。我还是随六长老回去吧”
笼月有些遗憾的看了眼叶维桢,笑着对苏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