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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裁撤宗教裁判所

这一说法使我震惊不已。长久以来,是对是错、是白是黑、是正是反通通无从辨别,仅仅将之套入一贯所有的教条与法律之下,此外通通无从思考,就像那名年轻女子,那腿上的那一颗痣,就能代表其为女巫?

人们纵欲,却将罪责推到无所从来的女巫头上,自己受到所谓“正义”加持从而有恃无恐?

心中有些什么长期以来所构建的理念轰然倒塌。

“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吗?”海之音笑眯眯的看着我,态度扭转了180度,仿佛在对表现较好的孩子进行表扬,温柔的说:

“用不着这么失落呀........神父.......并不是只有你......这几个世纪以来的所有人.....通通都是如此作为哦~”十分可爱的儿化鼻音,简直就像诱惑一般的语气,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部。

但是,终归她的话给予我的理念以强大的冲击。受到保护的纵欲,简直完全违背了我所憧憬的一切。

我想我必须得做点什么。

一定要做点什么!这是我毕生的信仰.......投身神职以来,我一直致力于解放人们......但是没想到自己也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若不是眼前这名少女,我还会走多久?

今夜我就这么静静地回了教堂。躺在自己那张床上,却是横竖睡不着觉,海之音的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人群使得黑暗以另一种方式好端端、活生生、有理有据地活在世界之上,已经完美具现在了教条之中,伴随着产生了“异端裁判所”这样恐怖的存在。

周六一早,我便开始在教堂内部转悠。主殿,刑场,忏悔室,裁判所,裁判所里的审讯室,以及教士们所居住生活的地方。任凭哪一处都存在着一些本该教堂没有的东西,头发,指甲碎片,油脂,凝固的血液,服装残片等等,看着它们,各种各样的血腥场景四下飘荡进入脑海,就好像怨灵们找到了自己所仇恨的源头。我不禁吐得翻天覆地,总觉得自己的内脏碎片也随之一泻而出。

“你那异端裁判所,不就是发泄丑恶欲望的场所吗......?”我不由得想起了海之音的话,心中暗暗涌起某种信心。

午后2时,我召集了镇子上的所有元老在镇公馆开会。

“我以教堂神父身份下达以下通知:教堂是纯净的,我们都作为虔诚的信徒,势必要保持教堂的圣洁性!从今天开始,阿雅克肖教堂宗教裁判所裁撤,不再启用,另外,教堂拒不接受女巫有关方面控诉,镇上也不允许开设相关机构!”

我思考了一个上午,发觉到宗教裁判所这个机构才是罪恶之源。虽然在此处我的权力是最大的,但是这是罗马教廷所颁布的教令之一:每个地区教堂应兼有宗教裁判所,以便保护人民不受女巫的威胁。

倘若一旦让教区主教得到消息,我的神职生涯可能就此中断也说不定。

但是我无论如何必须得这么做。

镇公馆内一时炸开了锅。

“乔治神父!倘若再一次出现女巫该怎么办!”镇长急匆匆的站起来说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猛然回想起前不久他那约略泛红的眼睛,那是熬夜?流泪?还是......那“欲望之音”法术?倘若中了法术的话,他的欲望又是什么呢?

“严格把关镇子上的人员出入登记!”

我一面回复,一边思考。这件事必须要想办法好好向教区主教汇报,亦或者直接瞒住。即使是他亲自为我授予的神品,再怎么照顾我,但这是违反教条的事情,我因此遭到审判也说不定。

这天晚上照例我前往水塔北部的海岸悬崖,伴随着一阵头晕目眩,海之音的豪宅稳稳当当的出现在本该什么也没有的空气之中。彻夜不息的烛光从窗户之中投射出来,不知为何总给我这里不可能只有她一人居住的错觉。那些蜡烛难道全凭她一己之力更换?先不论身高问题(她比较矮,几乎矮我一个半头)能否触及高高地烛台,即使拿某种轻型木质梯子,再者,如此恐怖数量的蜡烛,海之音要全部更换完毕的话,除非她一天什么也不干,纯粹爬上爬下更换烛台。

但是这果然是错觉。站在巨大的门口出来迎接我的的的确确是海之音一个人没错。

“我已经将宗教裁判所关闭了。”我开门见山地说,盯着她宝石一般闪耀的双瞳。

“是吗?”她不禁笑了起来,想必是相当高兴,微微张开的嘴唇,从中能看见白得发亮,恍若上好的纯银器皿一般的整齐的牙。

“关于此事,你也不会再去水塔高处唱歌了吧?”我问。

“那当然,已经没有必要的事情。”她微微眯着眼睛,呈现好看的弧度:“可是,这可是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的举动哦?........神父........”

听那一声又酥又麻的神父一词,一瞬间耳朵剧烈的烫了起来,以至于让人感到疼痛,感觉像是往某个皮囊里疯狂吹气。

我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最初的疑问来。

“那......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女巫.....吗?真真正正的女巫?”我小心地提问,同时瞧瞧打量她脸上的表情变化。

看样子是心情极好,表情依旧没有特别大的变化,仅仅是从开心地笑转变为不那么特别开心地笑。

“啊,对,说的不错,如你所想,我就是魔女。女巫这个词,我不爱听。”

啊。果然,活在黑暗中的眷属,传说中的.....魔女。

她起身离开,留下一句去拿喝的便消失在长廊处的某个拐角。如此时间里,我考虑着前几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我对她的恋慕之情已经难以压制,我是知道的,不可能错过————以往从未动过结婚什么的想法,毅然投身神职,可是她的出现,仿佛在我的心脏上方留下深深的一刀刻印,打破了长久以来———看似平稳———其实是凹凸不平的生涯。

她是我命中注定的恋人,即使怎么看都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就这样决定了!

她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有两个精致的酒杯和一瓶酒。我对酒类几乎一片空白,毕竟我是不可以喝酒的,所以那一瓶酒我无由分辨是什么品种。

“看来你愚蠢的脑子也有聪明的一天......仅仅只是一天哦?”她说着,一边往杯中倒酒。

我端起酒杯。头脑中蓦然回想起自身是神父一职,身上还捆绑着诸多教条,不禁摇摇头将酒放下。

“啊啦,神父,不能喝酒的吗?”她不禁笑着看着我,随后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有什么关系!”她一边约略陶醉地继续往杯中倒酒,一边说,表情似乎有些嘲笑:“这可是我的特别服务哦~?这么多年来,我只给过你倒酒哦?”

我不禁有些忘乎所以,那句话像是劝诱一般,无端使我感觉她在向我撒娇一样。

我举起酒杯,强忍着酒精的冲击喝了下去,余光注意到海之音正饶有趣味地盯视着我,我才发觉自己表情似乎极端痛苦,急忙将紧锁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这么一来,我这算是违背教条了呢,这么多年一直遵守的教条.........天主.....会不会在某处观察着一切?

喝完酒不过多时,眩晕感袭来,空气之中弥漫着鸢尾花的香气.......全身上下明显感觉正在急速发热。

“海之音......你是多么美啊......关于我前几天的那个建议.....你........”我打起精神来,盯着她不放。

“什么建议?”

“就、就是.......我深深地爱着你啊.......想和你成为恋人.......”再一次说出心里话,感觉十分地释然,我不禁瘫倒在沙发里。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变化,随后忽然从沙发上立起,走到我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就这么仰视着我心爱的少女,我在看她.......尽管她此时极端愤怒,像看蟑螂一样的厌恶眼神看着我.......

“又在想这样的事......你会死的.....神父.....”

“而且,我说过了吧......卑微的人类!”说罢她抓起我的衣领,那恐怖的怪力直接将疲软的我从沙发上举起。

“从我面前消失!从此往后我不愿意再看见你!”

她手一松,头也不回地朝着走廊走去。

我不能看不到你啊,海之音.......

我急忙打起精神朝她追去,不想脚下却碰到了什么,一个趔趄扑倒在地,顺势抓住了她的脚踝。

多么令人陶醉地感觉!光洁犹如上好的象牙,雪白的皮肤富有弹性,毫无瑕疵,怎么看都不像是人应该有的皮肤,仿佛能工巧匠用明胶制作出来的精致玩偶。

鸢尾花的异香传来。

“不许用你那脏手弄脏我!放手!你这头猪!”

“绝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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