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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来自山区的野蛮人

昌德尔,柏库阿里的地方长官,放下了他的金笔,仔细地检查写在盖有官印的羊皮纸上的文字。他能够掌管柏库阿里这么长时间,全凭他能够谨言慎行。只有谨慎的人才能在这万德亚平原与赫姆莱山区交接的野外地区生存下去,只要向西或向东骑马一个小时,穿过边界,就会到达那些以刀为生的野蛮山区人的地盘。

他独自待在房间里,坐在装饰华丽的乌木桌子旁,透过敞开透风的窗户,能够看见点缀着点点繁星的夜空,轻风拂过墙上的挂毯,并伴随着远方柏库阿里街上传来的微弱声音——阵阵的嚎歌,以及乐器的敲打声。

昌德尔在黄油灯下,反复读着写在羊皮纸上的文字,隐约听到城堡外一阵马蹄的踢踏声,但他没有在意,仍然专注于手中的那封信。这是写给万德亚的瓦兹姆的一封信,信的内容如下:

“我已严格按照阁下您的指示,将7名部落成员关押在监牢中,我已经多次向山区中传话,要求他们的首领独自前来进行谈判,他们的首领放出话来,除非我们释放他的手下,否则他会烧毁整个柏库阿里。除此之外,他再没有其他动静。我已经调动了3倍的兵力进行戒备,那首领不是古力斯坦的本地人,我无法确定他下一步会干什么,不过既然这是雅思米娜的指令……”

他突然从象牙椅上迅速地站了起来,面对着大门,抓起了桌上的长剑。

一个没有进行通报的女人走了进来,那女人穿着轻薄的长袍,有着高挑的身材,脸上遮着面纱,那黑色的双眼透过面纱望着受惊的昌德尔。紧接着,这个女人用那白皙的双手揭开了面纱。

“雅思米娜!”地方长官无比吃惊与困惑地跪在了地上。雅思米娜示意让他平身,昌德尔连忙让雅思米娜坐到象牙椅上,虽然昌德尔始终弯着腰以示尊敬,但他说出的话却有些责备。

“陛下!这太不明智了!这里的边界十分危险,不断有山区里的强盗进行掠夺,您带了很多随从吗?”

“我带了足够的随从来到柏库阿里,”她回答,“我让我的随从暂住在客栈,我只带着我的侍女基塔拉来到堡垒这里。”

昌德尔担心地发着牢骚。

“雅思米娜!你不知道这里有多么的危险。从这里骑马只需一小时,就能到达那聚满野蛮人的山区,他们都以杀人与掠夺为生,堡垒与城市之间地区的女人经常被掳走,而男人则被杀死,柏库阿里不像您南方行省那般……”

“不过我已经到这里了,而且完好无损。”她略带不耐烦地打断了昌德尔的话,“我向大门的守卫和你门外的卫兵出示了特权指环,他们不知道我是谁,以为我是来自阿约提亚的秘密信使,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

“你没有收到那些野蛮人首领的什么消息吗?”

“除了一些威胁与咒骂,没有别的消息,他十分小心而且多疑,他认为这是一个陷阱。当然,这也是正常的想法,沙崔亚人经常不会对那些山区的野蛮人信守承诺。”

“他必须要接受条件!”雅思米娜握紧了拳头说道。

“我不太明白,”昌德尔摇了摇头,“当我抓到那7个山区部落成员的时候,我按照规定报告给瓦兹姆,随后,在我绞死他们之前,我收到命令要利用他们与他们的首领进行谈判,我这样做了,但他们的首领却一直没有出现。那些人属于阿富户里部落,但他们的首领却来自西方,叫柯南,我威胁他:如果他还不来,我会在明天黎明绞死他的手下。”

“很好!”雅思米娜说道。“你做得很好,我会告诉你我为什么会给你下达这样的命令,我的哥哥……”雅思米娜的声音颤抖了一下,昌德尔低下了头,作为对已逝国王的尊敬。

“万德亚的国王死于巫术,”她最终说了出来,“我已经发誓穷尽一生也要抓到那些凶手,他临死的时候告诉我一些线索。我读过了思凯乐之书,并且与杰来脚下山洞中许多不知名的隐士交流过,现在,我不仅知道我哥哥是怎么死的,更知道是谁杀了他,凶手就是那些伊姆煞山上的黑暗预言师。”

“天哪!”昌德尔不自觉地嘀咕着,脸色变得苍白。

雅思米娜望了他一眼,“你害怕他们?”

“谁不害怕?我的陛下!”他回答,“他们是黑色的魔鬼,出没在扎拔那些荒无人烟的山上,但圣人们说过他们很少会干预凡人的生命。”

“他们为什么杀了我哥哥,我不知道,”雅思米娜说道,“但我已经在阿修罗的神殿发过毒誓,我一定要铲除他们。我们需要那些山区野蛮人的帮助,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沙崔亚的军队永远都不会到达伊姆煞。”

“是的,”昌德尔说道,“您说得很对,如果我们贸然出兵,那些野蛮人一定会对我们进行偷袭。”

“所以我要掌控那些边界上的野蛮人,”她说道,“他们知道如何去伊姆煞山。”

“不过他们的部落惧怕那些黑暗预言师,他们不会去那邪恶之山的。”昌德尔打断道。

“他们的首领——柯南,害怕他们吗?”她问道。

“至于这个,”昌德尔嘀咕着,“我怀疑这世界上是否存在令他害怕的东西。”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所以他是我想利用的人。他想让释放他的7个手下,很好!赎金就是那些黑暗预言师的项上人头!”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握紧了拳头,语气中充满了仇恨。

昌德尔又跪在了地上,经验告诉自己,当女人如此愤怒时会像眼镜蛇一般危险。

“一切都会如您所愿的,我的陛下。”

雅思米娜渐渐平静了下来,昌德尔也站了起来,不过他还是冒险提醒着雅思米娜:“我无法预测野蛮人柯南的下一步行动。那些山区的野蛮人一直都很混乱,我有理由相信图兰的特使正在蛊惑他们掠夺我们的边界,正如您所知道的,图兰人已经在斯坎德拉姆以及北方的其他一些城市重建了政权,虽然那些山区里的部落还没有落入他们的统治,耶兹迪格德国王一直都很垂涎南方,在武力无法征服的情况下,他们也许会使用一些诡计,我怕柯南也可能会是他们的奸细。”

“我们可以看看,”她回答,“如果他爱护他的手下,黎明时他就会前来谈判,我今晚就在堡垒中过夜。我是乔装来到柏库阿里的,随从的人留在了客栈。除了他们,只有你知道我在这儿。”

“我护送您到您的房间,陛下。”昌德尔说道。

他们走出了房间,昌德尔向门口的卫兵点了点头,示意他跟随在后。在火把的照明下他们穿过了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专为贵族准备的房间,一般来这里的贵族只有将军或者总督,还从来没有皇室成员来过这里。昌德尔十分担心对于雅思米娜这样尊贵的人,这样的房间会不会过于简陋,直到雅思米娜让他退下,昌德尔才松了一口气,弯着腰退了出去。堡垒中所有的仆人都被用来为这位来自皇室的客人服务,虽然他们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昌德尔派遣了一队卫兵守卫在雅思米娜的房门口,而那些本应守卫在自己门口的卫兵他却忘记带回去。

昌德尔还没有走远,雅思米娜突然想起有件事本应该与他探讨,但她却忘记了。那件事是关于依兰尼斯坦的贵族沙赫的,他在到阿约提亚之前曾在柏库阿里待过一段时间,雅思米娜当晚在柏库阿里看到了沙赫,这使她怀疑沙赫是不是从阿约提亚一直跟踪她到这里。但雅思米娜没有再次传唤昌德尔到这里来,而是独自走出了房间,匆忙走向他的房间。

昌德尔回到了房间,关上了房门,来到了桌边,拿起桌上的那封信撕成了碎片,突然他听到窗边的护墙处发出了什么声音,紧接着一个身影从窗户跳了进来,屋里的黄油灯照亮着他手中的利刃。

“嘘!”他警告道,“别出声,不然我就让你下地狱!”

昌德尔放弃了与他硬拼,他知道那些山区中野蛮人敏捷的身手。

那闯入者身材高大、魁梧,从穿着来看,他像山区中的那些强盗。不过,他那冷酷的神态与忧郁的眼神和他的穿着并不相符,昌德尔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人,他不是来自东方,而是来自西方的野蛮人。

“你就像黑夜里的小偷。”昌德尔说道。稍微镇静了一些,虽然他记起门口已经没有守卫,不过,对面的这位闯入者并不知道。

“我从堡垒上爬进来的,”闯入者厉声说道,“一个卫兵将脑袋伸出了城堡,我用刀柄把他的脑袋敲了个粉碎。”

“你是柯南?”

“毫无疑问!你放话出来要与我谈判。很好,我来了!离桌子远点,不然我就掏出你的内脏!”

“我不过想坐一会儿”,昌德尔将象牙椅子从桌边拉了过来,小心地坐了上去。柯南有些不安地站在他的面前,不停地瞭望着门口。

“你抓了我的7个手下,”柯南说道,“但你却拒绝了我的赎金,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们来谈谈条件吧!”昌德尔谨慎地说道。

“条件?”柯南的声音中透出了怒气,“什么意思?我没给你金子吗?”

昌德尔大笑道。

“金子?柏库阿里有你无法想象的数不清的金子。”

“你说错了,”柯南反驳道,“我曾经见过卡拉赛的金山。”

“好吧,是阿富户里人做梦都见不到的金子,”昌德尔说道。“不过那只是万德亚金库中的冰山一角,我们为什么还想要你那点金子呢?绞死这7个强盗或许对我们会更加有利。”

柯南嘴里咒骂着,那强壮的右臂握紧了手中的利刃。

“我可以像切瓜一般切碎你的脑袋。”

柯南的眼中闪现出愤怒的焰火,不过昌德尔只是耸了耸肩,虽然眼睛仍然紧盯着柯南手中那锋利的尖刀。

“你可以很轻松地杀了我,或许你还能逃出墙外,不过这可救不了你的7个手下,我的人肯定会绞死他们,那7个人可是你们阿富户里的队长啊。”

“我知道,”柯南怒声说道,“我的手下们现在像恶狼一般催促着我,因为我还没有救出那7个族人。简单地说,你想要什么,该死的!要是没有其他办法,我就带领我的部队扫平这里。”

看着站在那里横眉怒视、手握尖刀的柯南,昌德尔知道他真的会这么做,虽然昌德尔并不相信那些山区里的野蛮人能够拿下柏库阿里,不过他也不希望在城边进行一场厮杀。

“你有一个任务必须完成,”昌德尔说道,字斟句酌地思考着他要说出的每个字,“关于……”

柯南突然向后一闪,贴在门的旁边,紧咬着嘴唇。门外传来一阵轻碎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了,一个纤瘦、身着丝质长袍的身影匆匆走了进来,随手关上了大门。

昌德尔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雅思米娜!”昌德尔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雅思米娜!”柯南也吃惊地脱口而出,但随即便露出得意的眼神。

昌德尔一声吼叫,抓起了他的长剑,不过柯南闪电般跃了过去,用刀柄给了他的头部重重一击。随后,一只手臂夹起受到惊吓的雅思米娜,从窗户中逃了出去。昌德尔挣扎地站了起来,只见那野蛮人夹着雅思米娜跃上了护墙,嘴里大声喊道:“看你还敢绞死我的手下!”接着,跳出了护墙,消失了。

“卫兵!卫兵!”昌德尔竭力嘶喊着,挣扎地爬了起来,踉跄地打开了门,跑到了走廊里,他的呼喊声在走廊里回荡着,士兵们都跑了过来,望着头上淌着鲜血的他。

“派遣骑兵!”他咆哮道,“有人被劫持!”即使出现了如此混乱的情况,昌德尔还是足够理智地没有说出雅思米娜的真实身份。突然他听到外面响起一阵马蹄声,跟着是野蛮人那胜利般的呼喊。

卫兵们困惑地跟在昌德尔后面跑下了楼梯,院子里一队骑兵正在整装待命,昌德尔带领着骑兵追赶着柯南,虽然他头上鲜血直流,但他的双手不得不握紧缰绳,他没有透露雅思米娜的真实身份,只是告诉士兵们一个戴着皇家特权指环的贵族被阿富户里的首领劫持了。

柯南已经没有了身影,但昌德尔知道他在通往扎拔口的道路上。身后的堡垒与柏库阿里的高塔离他们越来越遥远,前方隐约闪现着赫姆莱的黑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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