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桫椤谷深不见底,高高耸立的虎跳崖边,一个美丽的苗族少女头戴银帽,身着苗族美丽的服饰,银质的装饰在风中叮叮作响;光滑的脸蛋上,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她半跪在崖边,手持一个花篮,安静的宛若一尊美丽的雕像;清风许来,少女白皙的手抓起粒粒花瓣散落崖间。
“阿鹏,你,真的走了吗?”少女轻声的对着空旷的山崖低语,
“你知道吗?你为我在轿顶山的悬崖上采摘最美的山茶花,为我爬树掏鸟蛋,陪我一起哭一起笑的场景,我一直记得,那应该是我一生最美好的记忆了。”她仰头痴痴的回忆着,在回忆里笑容爬上了光滑的脸颊,那浅浅的酒窝在朝阳下轻轻荡漾。
“他们都说你不在了,就连阿爸也这样说,还叫我忘了你。”笑脸不在了,她好像认真的对着某人说话,她希望他真的能听见。
“可是我不信!我不信你忍心就这样轻易的离开我!”少女站起身子,大声的对着山谷咆哮。
“但是,我已经在这里苦苦等了十天,没有关于你的一点儿音讯。”少女颓然的坐在地上,仿佛这句话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
“既然等不到你,那么我便来寻你,阿鹏,你准备好迎接我了吗?”少女有点疯癫的痴笑着,笑着笑着,便把手中的花篮扔下悬崖,站起身子纵身一跃,便依着心思去寻找她苦恋的情郎去了。
笔直的悬崖上飘落了一个美丽的少女,美丽的银帽也在这一刻离她而去,在风中越发的清脆,身体在无止尽的下坠,心却在无限的燃烧,既然无法在尘世中相爱厮守,那么就在地狱里做一对鬼鸳鸯吧,无论刀山火海,永世追随……这一刻,她仿佛看到那个温柔的少年对着她微笑,把他拥入胸怀。
在奔腾而上的风中,宛儿闭上了双眼,眼角的泪珠早已随风而散,突然,一支强劲的手臂拉住了她,温暖而结实的胸膛真实的涌来,宛儿豁然挣开了那双迷人的水汪汪的眼睛。
“天,我是在地狱吗?阿鹏哥。”少女惊讶的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儿。
“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少年温柔的碰了碰她的额头。
“呵呵,这里肯定是地狱了,不然怎么会有棺材,还有我心爱的阿鹏哥。”怀中的宛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肯定的说道。
“丫头,这里不是地狱,是我祖父的坟地,你--没死,我也没死。”阿鹏心疼的紧了紧怀中的宛儿。
“真的?阿鹏哥你没死!”“太好了,他们都说你跳下悬崖,摔死了。”宛儿破涕为笑;
“我怎么可能死,我死了谁替我三万僰人族报仇?”阿鹏放开宛儿,转身对着洞外,双眼冰冷的看着谷底。
“我可是每晚都看到他们,看到他们一个个鲜血淋漓,不停的念叨着‘报仇,报仇……’”阿鹏想到这十天来自己每晚做的噩梦,不由得激动起来,他双手抱头,痛苦的跪在地上,拳头发疯般的捶打着满是石子的岩洞,直到精疲力竭。
“阿鹏哥……”宛儿畏缩着身子紧贴着岩壁;
“你现在的样子好可怕,你吓到宛儿了。”她有点恐惧的看着这个从未对她大声说过话的少年。
“宛儿,不要害怕,来,到我背上来,我背你上去。”阿鹏终于从梦魇中醒悟过来。
“嗯,我知道阿鹏哥对我最好了,从来都不欺负我的。”陡峭的悬崖上,大风呼呼的吹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一个强壮的少年被着一个美丽的苗家少女在悬崖上匍匐前进,背上的少女紧闭着双眼,双手牢牢的抱紧少年的颈;
半个时辰后,虎跳崖顶,少年少女紧紧相拥……这一刻时间静止,空间凝固,阳光静静的泻在身上,印出两个人的影子,崖顶还依稀有些散落的花瓣,少年紧紧拥抱着这十多天以来的第一份温暖,第一份宁静;这一刻所有一切都被抛之脑后,什么都不见了。
许久之后,
“阿鹏哥,跟我回苗寨吧,宛儿和阿爸会保护你。”宛儿温柔的在阿鹏耳边低语。
“不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马上就走。”沉默片刻后,阿鹏坚定的回答道,同时把怀中的宛儿搂得更紧。
“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宛儿有点惊慌失措的问道;
“你……忘了我吧。”少年转身,紧握颤抖的手,他不敢看宛儿现在失落的样子。
“什么,你叫我忘了你?那还不如让我马上跳下这虎跳崖。”宛儿说完直接纵身想要跳下去,却被一只强劲的手牢牢抓住,然后再次拥入怀中,四目相对。
“宛儿,我很爱你,真的很爱你,我想每天为你去轿顶山摘山茶花,爬上树为你掏鸟窝……想和你慢慢变老;可是,三万僰人的仇不能不报,屠戮族人的刽子手得不到惩罚,我就一天不得安宁。你认为我能够抛弃三万族人,和你在苗疆猥琐的过完我的一生?”阿鹏比较的心在此刻是如此的矛盾,他很爱眼前的女子,想要永远和她厮守在一起;可是自己背负那么大的仇恨,怎么能够给她快乐?所以他更加坚定了要离开的决心。
“我的心能够如此的冰冷?三万族人的灵魂能够得以超度与安宁?”阿鹏低沉的自问。
“那我就与阿鹏哥一起惩罚那些无情的刽子手,一起推翻这腐朽的统治!”少年难以相信这样的话语会在这样一个柔弱恬静的少女嘴里冒出,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够说得出?她为了我这个破败的僰人逃犯竟舍得她的家人,她的苗疆?
“不行,那会很危险的,我怎么舍得让你冒险?”他是坚决不会让她受到危险的;
“那我又怎么舍得让你冒险?我的阿鹏哥,请你将心比心。”少女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此刻她只想留住眼前的人。
“一码归一码,那是我的仇,我的狠,怎可让你参与其中,如果你真的爱我的话,那么你就在苗疆等我,等我大仇得报,一定回来找你。”阿鹏内心矛盾的说道,他知道自己很可能回不来了,可是如果不这样说的话,宛儿一定会坚持与自己一路,那样的话什么时候能够报仇?报仇,就不能有感情,不能有爱情。
“你让我等?十年还是二十年?我有多少个十年?”少女瞪大双眼直视阿鹏,她不是傻瓜,她很清楚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是什么,她有点愤怒,难道他们的爱情就在这仇恨的面前灰飞烟灭了吗?
“如果你等不起的话,就忘了我吧,不必要为了我这亡族的逃犯浪费你的青春。我要走了,你回去别说见过我,就当我死了吧。”实在快忍不住想要留下的冲动,他不想让自己多留一刻,说完径直甩开少女的手,朝林中下山的下路走去。
“阿鹏哥!不管你是生是死,我都会等你,不管十年,还是二十年,我都会在苗疆等你!”少女大声的对着远去的少年吼道,不管如何让,她还是爱他的。少年停下了步子,回头看着那个熟悉的少女,转身消失在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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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丝城左侧石壁,一位穿着兽皮的少年久久伫立。“哼,可恶的刘显,居然如此辱没我僰人一族,看我以后不把你碎尸万段!”少年冷哼道,他说话的时候露出了他的牙齿,正中间的两颗门牙被打穿,镶嵌了两颗长长的狗牙,这是他们僰人的习俗,在成人礼上必须镶牙,所以外界又称其为“僚人”。少年转身走下九丝城,顺南广河而下,经都都寨而至凌霄城,一路上没见到几个人,这里已经成了禁区,无人敢踏足。阿鹏没到一处寨子,都会停留片刻,下跪凭吊死去的僰人,他无数次的把那些在荒外的僰人遗体搬到附近的悬崖上,然后把遗体放进他们早先就打好的崖洞,可是预计的显然装不下这上万的遗体,最后阿鹏也只得一个崖洞安放多具遗体,这样的悬棺葬俗是僰人特有的,阿鹏不敢忘怀,这样光是安葬族人,阿鹏就花了整整一年,期间也在寻找,寻找他的父亲阿大和他的几个叔叔,可是知道安葬完所有僰人,他也未曾看到他们的尸首;这不得不令他感到意外而不安,最后他又整整找了一月,终于作罢。转身飘然离去……
鹿鸣山——离都宁驿不远的丛山峻岭中最神秘的山,传说这里有仙人居住,那山下的茶叶更是闻名整个大明国,连洪武大帝都曾经喝过,是年年进贡的贡茶。阿鹏撑着木筏来到山下,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巅,呆呆的想了一会儿,然后下了木筏,沿着河流往上走,终于看到一只斑点鹿在河边饮水,他摘下胸口的玉佩,挂在鹿脚上,那鹿子也奇怪,竟安分的趴下,阿鹏直接骑在了鹿背上;看见背上的少年坐稳,那斑点鹿竟然一跃腿,往山巅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