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放心,正常的,不会有事的。有些人比较辛苦,有些人比较轻松。”瑰妈妈的夫郎人善良温柔,一直帮忙着照顾,教着绝色照顾他,煮水送饭,传递东西,“小夫郎身体比较虚弱,可能圆房后一直没有补补身子。他是知道姑娘一直照顾他,很快就会醒过来。”
他岂止没有补身子,简直就是受尽折磨。
绝色却完全不懂那些。
她还以为他要纠缠着自己。
原来他一直说不肯走,一直说让他留下几天,只不过是生怕自己出宫迹的时候,被朝中的人发现。
她误会他了。
但是,他为什么不同她说呢?
难道她就是那么不可信任吗?
绝色本来想要带他回宫护理,但是他现在的情况一点都不能移动,容易伤及五脏六腑,恐怕这一辈子就完了。瑰妈妈的家里叨扰了几天,一应东西有瑰妈妈张罗,她却连一点点银子都不肯收。
“姑娘,先吃饭。”
“谢谢。”绝色简单吃了两口,喉咙干涩,难以下咽。
绝色如同熬油。
绝色每天都是胡乱吃些东西,立刻守到他身边,看着他一点一点承受着男女欢愉过后的万分痛苦,她也难受得要命。她做的好事,但是却要他一个人承担痛苦。她真不算好女人!沾湿干净的抹布,抹干净皮肤上面的汗水黏黏,一天擦几遍,更换床单被子,这样让他躺着舒服一点。她能做到的就是那么一点点了。
绝色俯下身,唇边的湿润微微碰到他的眼睫毛,眼皮子虽然立刻有反应,颤动了一下,但是他却没有醒过来。
“是不是你不愿意醒过来?”
“是不是不愿意看到我?”
“对不起……”
“快点醒过来吧。”
“想看到你笑,想看到你哭,想看到你自由自在……”
绝色摸去他脸上沾着的水痕,单薄得透明的脸,痛楚地紧绷着,无论怎么揉都不能松开眉心的结,干裂的唇微张呼吸,没有一丝正常的血色。绝色摸到他的肩膀,身板脆弱地让人发酸,手指之下一点软肉都没有,恐怕再这样下去,他都会虚弱而死。
他的肩膀上已经出了宫迹。
原是守宫砂的位置。
开始的时候,她一直没有发现肩膀有宫迹,都吓得要死,以为他又有什么问题,连瑰妈妈的夫郎都觉得奇怪。瑰妈妈的夫郎看了一遍,才发现问题:宫迹出了,只是因为宫迹颜色特别浅,不明显,刚开始颜色淡淡的,宛若水印,两天之后,颜色就变了深。
冰洁银色透出淡淡的浅蓝的一朵六尖瓣冰凌花。
瑰妈妈听着里面这样说法,拍手大笑着说:“原来是冰花。宫迹是冰花,冰花,冬天结雪的花,这究竟算不算花啊?咱家活到这样的岁数,还是第一次听见。平常都是常见的花花草草,争红斗艳的,也是一般。冰花真是珍稀啊,姑娘一定是不一般的人物。”
是的。
不一般的人物。
宫迹是男子初夜三天内浮出在皮肤肌理的,肩膀的花样图纹,男人的宫迹图案会因为他的第一个女人不同而不同,一生一次,终生不会改变。
宫迹一出,就意味着这男儿的终生已经被决定。
微张的美眸,平淡而且朦胧,轻轻一瞥,幽幽欲言的深紫色深邃深刻,痛楚的忍耐顿时敛起眼泪的柔和浮光,无力的手指移动,摸到床沿平放着的纤长手指,牵住着。
绝色蓦然回头,疲惫的脸顿时绽放出山樱花的笑颜:“你,你,你,你终于醒了!”纯黑的眼中闪过晶亮的光芒,喜悦之情溢于表。
绝色捂着他的脸。
傻笑着。
“坏蛋,好怕你这辈子都不醒过来!”真情的流露,眼神如同甜腻的糖蜜,黏着他的脸上。
“嗯……”细细哼了一声,极度的虚弱。
两人仿佛生离死别一样,怔怔相视了一阵,都不想开口说话。
“痛不痛?”
“不会很痛……”
“渴不渴?”
“很渴……”
“为什么不说。”
“不记得了。”
“傻瓜!”
绝色立刻跑到外面去找白开水,顺便准备梳洗的干净衣物和热水,半响回来抱着大堆东西,瑰妈妈和她的夫郎都惊动了,喜得欢,念着“阿弥陀佛,坑死人”“现在好了,佛祖保佑,好人好报”。虽然空瑟还没有因为出“宫迹”而死的男人的趣闻,却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大家都有种劫后余生之舒心感。
苍白干枯的唇贴着杯沿的粗粒,急忙把水都灌了下去。
“慢点。”
清水润着两腮透出惨淡的绯红,唇儿凝露娇滴滴,低垂的眼睫毛沾着点点雾气,黑亮渗光白,干涩的泪珠滑落纤瘦无肉的脸颊……绝色放下空空的茶杯,摸着他的额头,烧热也已经降了下去,伸手就要探入被子里面看看是否出汗,但是手却被紧紧压住。
“不用怕,就让我看看。”
“不!”
“我是你的妻。”笑意的眼眸,明亮得眩晕。
他垂下脸,想着自己底下都是空当当的,一丝不挂,瘦削的胴/体一定很难看。昏迷过去的这几天,她都是这样照顾自己的,他的脸一瞬间又烧红了起来……悄悄转过脸,眼眶中瞬间蓄积着眼泪,身体缺水得要紧,但是这男人的眼泪仿佛永远都不缺。
房间透出的微光。
“不哭,不哭,不要哭,不可以那么娇的,你又不是莞莞……”绝色小心搂着他的肩膀,看着肩膀上的冰凌花,笑着的溺爱,“知道你受委屈了,倾城……”青布帐扫出的暗淡光线,朦黑的一颗赤子之心,落到他流落如花的俊俏脸上,居然看不清颜色……
出“宫迹”是正常的生理反应,男儿家的身体也痊愈得很快,再好好躺了一天,补充了一些流质食物,暖和了手脚,东方轻空脸上渐渐娇媚妍丽,也能自己下床走动散步。清晨鸟鸣,朝露未晞,绝色就收拾整齐,回宫去。
瑰妈妈人虽然粗穷,但是地心极其善良热情:“咱家这里没啥好的,就是包子好吃,姑娘带点回去给家人吃。”绝色欣然接受,她几天吃包子都吃出感情,不过小猫咪微儿一定会很喜欢——紫微还真的好像什么都喜欢,不见他有不喜欢的。瑰妈妈还嘱咐了很多话,什么要照顾好倾城啊,什么不许再丢下他一个人啊的,绝色都一一答应了。
绝色离开之后,瑰妈妈又开始一天的卖包子日常生活,她的夫郎待在屋子里面,房间摆放着整齐的卧铺,卧铺下面赫然是一个荔枝龙眼大小的纯色柔光珍珠,珍珠被一条松露浅色的精致丝线络子包着,他小户人家的夫郎何曾见过此等珍宝,顿时傻了眼,半天醒悟过来,才小心揣在怀里偷偷拿出去。
瑰妈妈握着手中沉甸甸的,心里不是滋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那个姑娘,虽然衣着气质都显示着是有钱人家,但是也不过是叨扰了几天,不需要这样。
淡雅幽静的光华殿,丽园花木成繁,柳树扶风,当天回来,东方轻空一直躲到房间床上,不肯走动,不肯说话,不肯露脸,不肯见人,不肯被见,不肯吃东西,不肯……他什么都不肯,仿佛从此以后便不再同她相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