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一笑,笑得清淡:“还要你多帮着他,这孩子心性纯善,怕是被人陷害了也不知道,还要你从旁多加提醒才是。”
男子轻轻应了一声,望一身淡绿色平罗衣裙微摆风中,墨发依旧绵长,却只松散在肩背上,只在耳后处簪一朵带露山花,淡胭脂色,风情别致。
她始终没有回身,其后,他亦再也无言。
直到叶桑跑进来,男子才匆匆闪身至身后,随后天子阔步走进庭院,女子嫣笑盈盈于君王身畔,一杯杯甘酒入喉,微醺君王,眉眼含情,拥着身姿柔秀的绝色女子,细吻纠缠、情意流转,悱恻绵绵……
花落成泥,香溢终究是错,月影幽幽、凉星之下,只余身影落寞……
刘浚依在云落雪颈边,细吻缠绵,幽幽道:“云落,你可知有多少人在与朕说亲?”
“说亲?”云落一怔,凝眉望着他,刘浚在她额间吻落道:“呵,给杨询啊,如今不知多少家的姑娘都想嫁给朕的车骑将军呢。”
云落略一思量,微笑道:“询儿倒也是年纪了。”
刘浚道:“不过如今杨询,皇亲国戚、位极人臣,可不是寻常家的姑娘可配得起的了,朕定要好好给杨询物色个人选。”
突地想起什么,道:“杨询可有心仪的人吗?”
云落凝眉,眉间似有微微叹息:“杨询性子温醇,更自小多苦,纵是有,又哪里敢想,随后入宫,得陛下垂顾,自也顾不得这些了。”
刘浚亦敛住笑容,轻抚她长发,安抚她心内感伤:“如今不都是好了,你们姐弟,俱是朕心重的。”
说着唇点女子娇唇,笑道:“如今还有何不敢想,但有杨询相中的女子,朕定促成这门婚。”
云落温柔一笑,依在刘浚肩头:“那……妾便先替询儿多谢陛下了。”
颈边热流氤氲,细吻潺潺,男子呼吸混重:“真要谢吗?”
云落不语,只拥着他坚实腰背,任他拥在怀里,猛然起身,木槿花落了一地,石玉阶台落花分扫,衣摆过处,花分两侧。
殿内熏火香馥,绫绡花账、锦床凝春,阑珊夜火温存脉脉春宵。
提及杨询婚事,云落亦上了心,次日便叫弟弟前来,树下熏一壶清凉美酒,却见杨询神情萧瑟,兴致不浓。
遂笑道:“询儿,这是怎么了?虽说此次算是败了,可你如此表现令陛下着是欣慰呢,怎么还是这样?不见个笑颜的?”
杨询望一眼姐姐,姐姐腻云翠黛,胭唇含丹,愈发绝艳了,只低头道:“哪有,姐姐多虑了。”
云落一笑,为他斟一杯清酒,似是无心道:“询儿,此番你立下大功,可谓英勇,昨个儿陛下来,可是说不少人家都要将女儿嫁于你呢。”
杨询一惊,望着姐姐,云落看他一眼,继续道:“不知你可有中意的人?若是没有,便叫陛下择个合心的,如何?”
杨询闻罢,目光闪躲,低下眼,将一杯清酒,一饮而尽,云落望他,心下却是明白的:“呵,瞧着样子便是有了,说与姐姐,姐姐去和陛下说。”
杨询忙拦道:“没有,姐姐勿要乱说。”
“没有?”云落笑意盈盈,秀眉轻挑:“若是没有,那腰间的红丝,别说是自己觉着好看的。”
杨询这才惊觉,低眼看去,只见腰间敞衣处,露出一丝红坠,忙就将穗子掖好,望姐姐浅笑神色,脸上不觉烧红,终究垂首:“有又如何,终是配不得的。”
目光微微感慨,云落笑意微凝,郑重的望着他,杨询的眼里仿有纠结,深深浅浅的叠错在一起:“询儿,今时今日,还有谁是配不得的?”
杨询惘然一笑,扬头望天,天际浮过丛丛飞云,亦如浮在心上般,挥之不去!
饮过了几杯酒,便起身而去,终究没有说出口。
看来弟弟心中是早有了人,却说不得?云落只是疑惑,究竟是谁?竟叫他这般难以启齿?
杨询已有了自己的府第,因着陛下器重,更是皇亲国戚,巴结讨好之人络绎不绝,杨询只令人推搪了,整日坐在书房中,研读早已烂熟于胸的兵法书籍。
“将军,平西公主府又差人来请您过府,说有要事相商。”
侍人一句,令杨询神情一滞,片刻,方道:“便说我这儿正忙,改日……”
“车骑将军在忙什么?是不是如今本公主要见你,还要亲自来请?”女子声音清冷中透着薄怒,自门外而入,杨询一惊,站起身来,只见平西公主一身锦红色罗绣翻丝轻纱裳,艳红如云、绿鬓洁腻,金灿流光的九莺携环钗,叮当相触,犹自摇颤。
杨询向身边侍人望去,侍人忙慌张的低下头去,公主望一眼,道:“车骑将军莫要怪罪,是本公主叫他这般禀报的,本公主倒是要看看,车骑将军在忙些什么?我几次三番的都请你不来,是不是这门槛,已是本公主迈不得的?”
声色已然俱厉,公主性子刚直,自禁不得杨询这么没来由的疏离,杨询向侍人吩咐道:“你下去,将门带紧。”
侍人正巴不得,连忙去了,将屋门紧闭。
公主冷笑道:“怎么?将军这是有难言之隐吗?”
说着甩袖坐下身来:“我洗耳恭听!”
杨询望公主一脸潮红,显是怒了,他自来知道公主脾性,这样的时候最好能说出一二三来,否则休想消去她心里怒气。
只是一时却想不到好的话头,立在一边,竟是无语。
公主挑眉望他一眼,见他眉间锁紧,深黑的眼眸,如有纠结,平一平气,道:“询儿,难道有话还不能与我说吗?是不是遇着了什么难事?说出来,我与你商议商议。”
是的,公主向来是这般体恤自己的,便像位长辈,眉目宁河,口慈心善,可是自己……
默默垂首,虽已是今非昔比,可毕竟曾是公主府低贱的马奴,如若有非分之想,怎不令天下人笑话公主?恐更会有好事者,说公主早已不耐寂寞,与他私相授受,那岂不是害了公主声誉,况且……
眼前划过那日在园中见到的豪朗男子,心潮一动,终究回过身去,冷冷道:“公主请回吧,我这儿还有些要紧事。”
倒头一盆冷水,平西公主倏然站起身来,面上红潮有若流红的浮云,深深吸一口气,道:“好!平西今日鲁莽了,叨扰了车骑将军,告辞!”
一字一声都铮然有力,听在杨询耳里,刺在心中,公主红裙拂过身边,清淡花香沁在口鼻。
屋门响动,终究滞足,侧首望向一脸凝重的杨询,平西公主是何等聪敏之人?如何看不出杨询的异样?只是她不懂,杨询这是在怕什么?别人的闲言碎语吗?难道……曾经的相陪相伴,曾经遇刺时的日夜守候,那殷红如血的红穗子,他都不明白吗?还是他……不想明白?
不忍再想,闭一闭目,泪水划过唇角:“亏得……亏得本公主还请人为你铸什么宝剑,真真是自作多情了!”
宝剑!
宛如晴空一个霹雳,杨询一惊,忽的回想起那日园中,那豪朗男子,他说……“公主,剑已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