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目光倏然凌厉,紫红瑞花香,突感刺鼻不已:“到真小看了她。”
随而转眸望向刘怀蕾:“可有妙法?”
刘怀蕾神色微微一滞,素来精绝眼神,莫名流露些许无奈:“实不相瞒,妹妹如今自顾不暇,实没了那么多心思。”
皇后疑道:“怎么?还有何事能难得住刘怀蕾翁主吗?”
刘怀蕾缓缓垂眸,轻声叹息:“还不就是那牢中关着的冤家,陛下怎也不肯放他。”
皇后闻言,倒是失笑:“这也能令妹妹困扰?我倒是听说,你近来可与国舅爷打得火热呢,怎还惦记这个粗人?况,他的心中,未必就有我这艳色绝尘的妹妹吧?”
“这怎能同?”刘怀蕾佯装一副伤心模样:“如今,倒真真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望她一忽,眼神微微流转,刘怀蕾向来心思敏捷,手段非常,那承永宫一场大火,便是她果决的主意,大火过后,春意盎然,未留些许痕迹。
皇后郑重了眼神,凝视刘怀蕾貌似凄伤的眼眸:“冷明刀,我自有法让他出来,只是那王鸶……”
怎需皇后说完,刘怀蕾丽眸艳光一烁,挑唇笑道:“皇后放心,妹妹自有主意!”
料峭寒风,倏然卷起满地落花如雨,飞卷袭入甘露宫浸暖的椒室中……
一月,风剪轻寒,流云如水,凌安城涌动异常喧闹,宫墙殿阁,翠羽飞红,廊柱雕金,宫阶铺漫灼灼赤红,文武百官、礼乐升天,威俊帝王赫立天地,眉心紧笼,壮志雄心尽皆凝聚在深眉沟壑间,深不见底!
女子锦红色纱榖曳地长服,内衬逶迤流泻的乳玉色绣丝纱,身量纤楚、体态婀娜,婉若云中虚幻仙子,莲步轻缓,不惊一颗埃尘,冷漠红幔,遮掩住冰凉凝结的泪眸。
云疆迎亲的史队,浩荡如流,大凌朝又一名“公主”远嫁他乡,记得,曾经亦曾望着南宫公主走过的石阶,暗暗发誓,然,如今仍只是惘然……
刘浚微微闭目,思如断弦!
浩浩送亲队伍,群臣中间,一双眼,默然流殇,黛鸢,轻纱曼舞的女子,流盼眼神,昔日种种,一面之间,难解难分的纠结,痛断心肠的爱慕,最终仍不过流水落花,想留终也留她不住……
甚至还来不及多看你一眼,谁曾想,只那匆匆几夜,便就是你我情意的永诀!
李岳紧紧握住双手,黛鸢锦红背影扩散在眼里,如血一般的颜色!
身边李昌,紧紧盯着他,他只稍稍前倾些身子,便会被李昌狠狠拉住!
黛鸢一步步走下布红阶台,车撵前侧,轻轻驻足,回首,红幔遮住天幕的颜色,泪亦只落于一幔红锦之后--李岳,你我之缘,只盼来生再无牵绊!
鸣耳的礼乐,震撼喧天,女子转身移步,踏上车撵瞬间,泪水倾绝眼底。
离燕啾鸣,划过天际一抹绚丽余红,终无所踪……
同日,国舅田豫,功在社稷,任为丞相!
黄昏天际,熏霞如抹,一女子站在凌安城隐秘院落,举目而望,整个凌安城的喧嚣,亦惊了这寂寥深院。
“杨夫人,可是已想念了皇宫的锦衣玉食?”身后女子声音清冷,犹自透着讥讽,云落回身,只见严清琴静静立在自己身后,目光如常冰凉。
云落走近两步,恬淡微笑:“只是忆起了故人,大姐,严大哥可好些了吗?”
严清琴撇开眼眸,淡淡道:“我准许你留在这里,供你吃喝,却并不代表,你可以留在萧儿身边,你与她,终究两路,只望杨夫人勿再害他,我便感激不尽了!”
这般言语,云落已是惯常,只以淡笑一抹而过,院落一时静默,严清琴转身向房中走去。
“啪”
极是清脆的一声响动,是什么碎裂在地的声音?严清琴与云落同时回眸,望着那悬着两颗心的房门口,衣衫飘飞在风里,两人步伐同是匆急!
严清琴却右手一横,阻住了云落脚步:“杨夫人留步!”
云落望她坚决眼神,却不退让,严清琴用力一推,云落身体向后仰去,一刹那间,严清琴已闪身入门,紧紧闭住了漆红色木门!
果然,正是严萧因疼痛而打碎了身边药瓶,裹紧白色布条的脸,唯有目光痛极。
严清琴疾步奔到严萧身边,泪眼迷蒙:“萧儿,你终是醒了。”
欲要扶严萧躺好,严萧却轻轻挣住身子:“姐姐,与我同来的女子呢?”
严清琴目光骤然冰凉,冷冷别身:“女子?杨云落吗?真道姐姐不知?”
严萧微微垂眸,只是追问:“她呢?可还安好?”
严清琴倏的站起身来,目光如炬,不可思议的望着弟弟遍体是伤的惨状,心中莫名火起,沉声道:“她害你如此,纵是死了,我也绝不会救!”
“什么?”严萧身子前倾,怎奈遍体疼痛,伤口牵动,几乎跌下了床来:“姐姐,云落,究竟如何?”
严清琴夺上一步,及时扶稳严萧身体,目光仍是厉厉:“云落?云落可是你该叫的吗?你我,都莫要忘了自己身份!”
严萧眸光微微转动,心痛突而覆盖了满身痛楚:“杨夫人,她……究竟怎样?”
声音极低,严清琴却敛住了眼中怒意,将严萧扶好,亦放轻了声音,言语却仍是冰凉:“毫发无损,无需挂心!”
严萧终于松下口气,问道:“那么,她呢?”
严清琴生怕严萧再又激动,耐住性子道:“被我赶了出去!”
严萧腾的坐直身体,身上皮肉撕裂的剧痛,似皆不及眼中凝冻的异光:“姐姐,你怎可以……”
“我又如何不可?”严清琴厉声打断严萧:“难道叫她在你身边继续害你吗?”
“姐姐!”严萧辩驳道:“她怎有害我?一切并不是她的错,她只身一女子,又叫她怎生过活?”
说着,不禁剧烈的咳嗽起来,每一声,皆震得五内俱碎,怕是已伤及了心肺!
严清琴一边轻拍严萧背脊,一边道:“不是她害你,你会变作如今的模样?怎生过活?她又非生来富贵,如何……不能过活!”
严萧闻言,怔怔望姐姐一忽,眸光交错复杂光束,挣开姐姐扶住的双手,竟欲走下床来!
严清琴连忙扶住,弟弟这般狼狈焦急的模样,她才是头一次见到:“好!我叫你见她!”
一声,令屋内顿时静极,严清琴冷峻的望向严萧注视眼眸,容色郑重:“不过,你必须向我保证,劝她莫要再生回宫之心,否则……”
倏的站起身来,目中刀光毕现:“否则,便休怪姐姐心狠手辣!”
严萧一愣,随即便是会意,姐姐如此,自是怕再回到皇宫,又将是血雨刀风的战场!
这战场,没有硝烟,却步步惊心!
只是……
望着姐姐严峻目光,严萧自是了解严清琴性子,言之所至,其行必践!
云落,那满布杀机的金煌囚笼,你是否也已经厌倦?
缓缓靠回到绵软床边,疲惫闭目,轻轻点了点头!
严清琴这才挪身开门,只见云落单薄身子,仍旧靠在廊前漆柱边等待,见自己出来,眸心闪过一丝光亮:“大姐,严大哥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