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东西!”不待御医说完,女子便抄过手边一盒脂粉,挥手扬去,御医连忙后退躲开,粉屑迷乱,飞散在殿阁中,女子将脸侧向里面,掩面而泣!
一边侍女示意御医退下,上前两步,柔声安慰道:“夫人莫要忧虑,许是一时的也说不定,毕竟这事儿来得蹊跷,夫人又每日用食不多,勿伤了身子才好啊。”
女子回身而望,脸上脂粉流漫,发丝凌乱,已再不复绝美容颜:“我王鸶怎就如此不幸,好容易得了陛下垂青,却……却无端端的生了这样的怪病!这身体,一****的增长,陛下……陛下如何还愿意见到我?”
侍女连忙慰道:“不会的夫人,陛下仍是记挂着夫人的,这不叫了最好的御医为夫人诊看,夫人多虑了。”
王夫人泪眼如娑,殷殷望着侍女眼睛:“陛下何在?”
侍女微笑道:“夫人,陛下才吩咐了御医过来,平西公主便求见陛下,女婢眼看着陛下去的,陛下……已是走到了白露阁门口的。”
“真的?”一滴泪滑落唇角,王夫人抿唇轻问,目光将信将疑!
只见那侍女拼命点头,眼神诚挚,似不是说谎样子,王夫人才放开了抓住她衣袖的手,缓缓靠回到床边。
心绪似安稳下许多,细细回想近来日子,并与他时无异,可这身体,怎就突地丰硕起来?想来,并非无缘由的吧?
可缘由何在?缘由何在啊?脑中几乎搅断了弦,亦没有一点答案!
夜,沉沉入暮,正是万籁俱静的时候,街上行人已无,只有一辆马车,静缓行进,马车两边,侍卫随从目光似鹰警觉,随时留意两边动向!
马蹄声,在夜的静谧中尤为突兀,马车上的女子轻轻揉着额头,已十分困倦。
终于,马车缓缓停止,女子这才起身,由人扶着走下车来,淡白月光清明,依稀可见公主府三个大字,若隐若现。
正是平西公主自皇宫才回,绛紫色长摆缎绫裙,逶迤夜色倾洒的明波。
“公主!”
素手捏着裙幅,正欲拾阶而上,身后却有一女子声音突地响起,如此安静的夜,叫人无端一个寒战。
平西公主回身,身边侍卫早已风声鹤唳,团团围在了公主左右,刀剑出鞘的声音,一时响做一片。
“你是何人?”公主镇静望去,那人却轻轻摘下头顶黑纱莲帽,露出一张白皙似玉的娇美容颜,秀眉微微颦蹙,眼神中有凝重庄素的光,闪耀眸心。
平西公主凝眉,略感疑惑,这女子一身黑衣,气韵非凡,想来自己从未曾见过,可如此深夜,她却静静站在自己府门口,不知等了多久,究竟意欲何为?
那女子神色无动,只泰然说道:“公主可否移驾寒舍,与民女见上一人?”
公主望她如此傲然,目光更无半分唯恐,不禁心中忐忑,眼神却是镇静:“本公主何等身份,岂是任凭你一句,便听之任之的?”
那女子只淡淡一笑,自怀中取出一物,月色流华,只见那物烁烁晶莹,流光浮映泻下,却是一支精致蝶簪,翅展于飞,栩栩如生。
平西公主眼眸一凝,不由心头大震,那物清晰眼底,却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物件,这支蝶簪,乃云落学跳第一支舞时,自己赠与她的,纵是入宫后,珍奇绫罗不断,她亦一直留在身边。
急急走下阶台,夺过女子手中蝶簪,竟有急切闪烁眼底:“这簪子,你是从何得来?”
那女子冷冷一笑,眼神依旧如故:“自是这簪主人所给,全凭个信物,看公主认与不认了!”
平西公主一怔,这女子言语轻慢,明知自己乃公主身份,却无一些恭敬之意,心中暗暗生些异样,垂眸而思,但见手中蝶簪明烁,云落昔日模样跃然眼底!
承永宫一场大火,焚尽了华贵殿阁,却始终未能找到杨夫人尸首,依杨询所言,严萧曾于殿前徘徊,大火之后,亦人影不见,莫非真真是两人双双逃走,如今风头已过,终于敢露面来见了吗?
疑惑望女子一眼,纤指紧紧一握,是与不是,便搏这一回又如何?
长袖一展,转身欲去,身后侍从迅速跟上,那女子却驻足言道:“公主,可敢与民女单独前去吗?我想个中利害,公主比着民女更加明晰。”
平西公主转身而望,女子淡漠的眼神,不容驳斥的容色,实令心中无半分好感,侧眸挥手,示意随从不必跟来,再望一眼女子,她却别身走在了自己前面!
好清傲的人!平西不禁默念,更有丝倔强,自心头涌动!
穿街过巷,夜色愈发深暗,凌安城一处偏隅的角落,转弯,便见一处开口,赫然建有一座庄院,虽非何贵丽府院,却也非寻常人家。
随女子进门,心中略作犹疑,女子回身一笑,淡淡道:“怎么?公主若是怕了,自可转头便走。”
平西公主何等样人?岂容她如此轻慢?目色狠狠一凝,只加快几步,随在了她的身后。
再穿过一道回廊,便来到一间屋前,屋中有火光幽幽弱弱,女子轻声道:“她就在里面。”
平西公主望她一眼,眼中仍有将信将疑的明光,但如今已然骑虎难下,索性推门,还身而入。
屋门乍开,屋中人皆一战回身,但见女子锦衣华裙,目光疑惑后变作豁然惊喜,进而紧紧凝眉,竟有水色滑动眸心!
云落亦是怔怔的望着,许久,方才道一声:“公主……”
平西公主迎身而上,望着云落略见消瘦的容颜,不禁哽咽:“云落……你竟……果真还活着!”
云落垂眸,隐隐低泣:“还要多亏了严大哥。”
严大哥!公主这才望向一边严萧,只见严萧面色苍白,嘴唇微颤,随即低身拜倒:“臣,参见公主!”
平西眼光在严萧身上打量,心中无端端涌起杨询一席话来--“严校尉对姐姐的关切,似乎超出了臣子的忠心!”
一时凝神,竟忘记叫严萧起身,云落不禁唤道:“公主?”
公主这才回过神来,再望严萧一眼,不着喜怒的道:“严校尉果是忠心护主,看来陛下果真没有看错了人,不枉待你如此优厚!”
眼神自严萧身上一扫而过,严萧却不觉全身战栗,话语明明是一句赞誉,可那目光却令人无端感觉别有用意!
只低低垂首,应了句,再未敢抬眸!
这等没有做贼偏偏心虚的感觉,令心中乱做一片!
云落自看出了严萧的不适,忙转开公主注意,迎身至公主与严萧之间,面色凝重的望向公主:“公主,云落此次冒死寻公主前来,实是有要事相告!”
公主侧眸,但见床上还卧有一人,似在熟睡抑或昏迷之中,笑道:“可是与此人有关吗?”
云落随公主目光望过去,随而便是赞许点头:“公主料事如神,公主可知此人是谁?”
平西公主上前两步,细看那人面容,摇头:“似不曾相识。”
云落道:“公主,他便是青南王手下一剑闻名的侠士,齐常!”
齐常?平西公主到有所听闻,却不曾见过:“原来!他何以伤得如此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