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的大雨,我望着外面萧瑟的街道。
打开窗户,呼吸新鲜的空气。
外面好真冷,无意间想起去年的夏天,我和堇簌,唐可,婉棠淋着雨,拿着高跟鞋,喝高了,在雨中走。
那时真好,没有现在这么多的支离破碎。
美好的事物总是这样,一碰即逝。
昨天穆谣问我想没想过结婚,我一瞬间愣住了。
我说我还没准备好,说实话我是害怕。
其实我是真的害怕,看见身边的人都分开,就连当时海誓山盟的唐可和尹晨。
我没办法在短暂的时间,接受那么多的悲欢离合。
我说,“对不起啊,穆谣,再给我一段时间。”
穆谣无奈的摇摇的头,抱着我。
我没办法告诉他我内心的恐惧。
我没办法讲我是因为害怕,才会不敢面对。
外面的雨越来越小了,天气近似阴沉沉的。
这样的雨好久没见到了。
是不是我太想念从前了?还是看见爱情我怕了?
清晨天气很好,刚下过雨的空气中全都是雨水的味道。
我今天是去应约。
林可琼约我。
他说,“苏念帮帮我,我想回到何婉棠身边。”
我是真心希望身边的人会丢掉过去的阴霾,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里。
我踩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踏着地上的积水。
心情说不出的晴朗。
外婆家,我和林可琼面对面的坐着。
他笑着给我倒了一杯果汁,
“林可琼,你现在的样子最男人。知道么?我告诉你啊,就你说你要回到婉棠身边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比杨利伟都奇迹。送你一句话,你真棒。”
说完我哈哈的笑起来,他尴尬的低下头。
“苏念,我一直想说,原谅我曾经做的种种,和对你造成的伤害。其实我爱你的感觉,胜过爱我自己。可是知道婉棠在手术室里,你打我那一耳光,我才明白。原来我将要失去的是我的一辈子,而那一辈子从来就没有动摇过。谢谢你。”
我看着他笑了,
“答应我好好过,好好对婉棠。”
他礼貌性的笑了,
“我答应你好好过。”
我笑着在他胸口打了一拳,他装作很痛的样子,捂住胸口。
“不过苏念,话说回来了。你和穆谣怎么样啊?”
我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不过他昨天问我想不想结婚,我摇摇头说还没准备好。”
他惊讶的张大嘴问我为什么。
我想说我害怕,可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我看着杯里的果汁突然就想起那年苏奕买给我的果汁。
那是午睡刚醒来的时候,他他拿着刚买好的冰镇果汁,笑着递给我。
那果汁我舍不得喝,放在那里一直保存着。
直到很久以后它过了保质期。
呵,我还真是有病。那么好的穆谣放在身边不要,却要想起一个死去的人。
我还记得堇簌活着时候说我是个绝种大傻x。
也许我真的是,我想拥抱的时候,发生意外他逃走了。
等我无力了,害怕了得时候他回来了。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身边的人都幸福美满,是不是我就不会有这样那黑暗的心里。
我会不会坦然的和穆谣在一起,然后花白了头发,坦然的去面对死亡。
我想会的,我不能否认我的懦弱无能。
我忽然就很想去堇簌的墓前看看。
我和林可琼来到堇簌的墓前,看着这里的环境还不错。
林可琼坐在堇簌的坟前,打开一瓶酒倒在地上,又打开一瓶酒一饮而尽。
他说堇簌和他在一起的那个晚上,他是想找堇簌帮忙。可是却喝高了,意外把堇簌当成了我。
堇簌曾说过,他喜欢我,哪怕我不能给他名分,不能给他未来。
可是他却说,“就算没有苏念,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因为我会选择留在何婉棠身边。”
知道后来,她说她怀孕了。他怕被别人知道了,所以就要求堇簌去医院把孩子拿掉。但是堇簌没去。
可是,她却自杀了。
如果他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他一定不会走进我的生活。
其实他真的很抱歉,我看着墓碑上堇簌的照片笑了,似乎堇簌听见了他的忏悔。
时间是愚人的,等你知道错了后悔了,哪些珍贵的东西已经悄然不在。
我坐在堇簌的墓碑前,对着堇簌说话。
“堇簌啊,要是你在,我一定会和你把尹晨的订婚搅散。如果你在,我也不会这么惶恐,找不到出口。找不到方向。我就怕我再犹豫,穆谣就不见了,因为时间不等人。可是还是不敢,还是害怕。我没办法安抚我心里的焦虑。你呢?要是你怎么做啊?你是不是会大笑着告诉我拼了。”
我看着天空,觉得眼睛酸酸的。
“堇簌啊,堇簌,你去的太早。我就怕我会有这么一天,你是不是在那边很轻松?什么都不用去想。可是我却要面对一大堆的的问题与烦恼。”
我无奈的摇摇头。
太阳下山了,林可琼拉着我下山。
我回头看了一眼堇簌,我觉得她真的是解脱着。
那些痛苦与心伤全部结束。
或许,堇簌是对的。
面对那些自己不能拥有的,只能放弃,无法争取。
下山后,我没有回家,直接杀到唐可家。
进屋后,我将外套,鞋子全部甩掉,唐可正在沙发躺着敷面膜。
我就势躺在沙发上,
“老娘饿了,上饭。”
她摘掉面膜,将面膜扔过来,
“靠,你把我这当做是养老院了啊?我们家没有饭,只有大米。”
我笑呵呵的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坐在沙发上。
唐可看着我,快速的将自己的手抽回去,
“干嘛?干嘛?好色好到我这来了?怎么,你家穆谣怎么了?”
我装死死的趴在沙发上,
“我是来找你说话来了,不是谈情说爱。”
她忙举起双手,姿态虔诚的看着我,
“我的主啊,告诉我为什么跑到我家的原因吧。”
我扑哧的笑了,“唐可,我真幸运遇见了你。”
我扑到她身上,抱着她一顿狂亲。
手下传来的她的大喊
“强奸啊!救命啊!”
一周后我和唐可受林可琼之托,早上跑到婉棠家。
婉棠起的比我们想象的更早,她的肚子更大了,想想有八个月了吧,再有一个多月就生了。
她笑着说,“我这阵睡不好,孩子总在里面乱动。”
说完她掀开衣服,让我们看鼓起来的肚子。
我清晰地看见肚子里有个小东西在肚皮上划过。
我吓的惊叫跌坐在地上,婉棠撑着腰带大笑。等我惊吓过后,我还见唐可在那张着嘴,我掐了掐她的脸。
她才转过头看我,“靠,太吓人了。”
婉棠笑着说,“以后你们做妈妈了,也会这样的。”
我和唐可羡慕的抱紧彼此。
我在兜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看来是一天做工精美的项链。我拿起项链戴在婉棠的脖子上,唐可还在一边撇着嘴看我,
“靠,苏念你真偏心,你怎么对我一点也不大方。”
我知道她是开玩笑了,我又说,“这是他未婚夫送给她的,你忘记你干什么来的了吗?”
说完唐可还尴尬的笑了笑。
我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门铃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婉棠来看了我一眼,又去开门,只见林可琼在门外单膝跪在地上,拿着戒子,
“何婉棠,嫁给我吧。我答应你,我会一生一世照顾你,爱你。”
何婉棠捂住嘴哭出来,
“我还以为我等不到这一天了,我等的好苦,好累。”
林可琼见婉棠哭了出来,慌乱的站起来扶住婉棠。
“我错了,我知道我没脸再见你,可是如果我不见你,我怕我这辈子都会后悔。”
婉棠站在那一直在哭,我见她情绪波动很大,怕动了胎气,忙扶着她坐下来。
她坐下来,似乎情绪缓和了许多。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林可琼,又看着肚子。
“我没有机会能给你。”
婉棠说完,我可唐可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林可琼失落的说着对不起,起身想要离开。
林可琼走到门口时,轻轻地啜泣,
“婉棠,就当我林可琼欠你的,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你。”
婉棠突然站起来,
“孩子说他想给你次机会。”
林可琼惊讶的转过头,看着婉棠。
唐可也感动的哭了出来,还大喊,
“你看什么啊?你个大傻x,她说她给你机会了。同意了。”
林可琼激动地跑到婉棠面前跪下,给她戴上戒子。
那天唐可还给他们当了免费得司机,带他们去领了证。
我看着民政局外,一对对拿着证的情侣,和唐可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是啊,只要是在一起的日子每天都是好日子。
就像说,遇见了对的人,每天都过情人节。
当他们拿着证放在我们面前,我似乎觉得那一瞬间自己比他们好要满足。
无论中间经历了什么,他们好是回到了过去,也许就是相爱的恋人。唐可激动的在那一直掉眼泪,还不时发表她的感触,
“早知道这样,我就早点给尹晨生个孩子好了,哪会给姚梓莎机会啊。妈的,他明明说他还爱我。”
我看着她的样子,好像她比以前开朗多了。
这段日子唐可再也不用避开关于尹晨的话题了,她可以从容的面对。
她说,“尹晨是我最爱的男人,可是一想到他会幸福,我就想祝福她。毕竟曾经深爱过,又能怎么办。”
我似乎觉得唐可真的长大了。
恋爱伤人,恋爱造就人,真对。
就算你最爱的人不在你身边,你依旧可以微笑祝福。
晚上我回到家中,穆谣已经睡下。我抱着棉被走到穆谣的房间,我自己一个人会失眠。
我越来越没有安全感,控制不了自己。
我盖上辈子躺在穆谣旁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我睡不着,开始胡思乱想。
我最害怕晚上到来,每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一个人在黑夜里发抖。
手突然被穆谣握住,他转过来看着我。
黑夜里,我依旧看见他睁着的眼睛,那么亮。
他说,“别动,我就拉一会。”
我笑着说好。
他是安静的睡下了,可是我依旧紧紧不能入睡。
后来的一个星期我都是在黑夜里挣扎。
每晚都是拉着穆谣的手入睡,仿佛每天刚睡着就会是天亮。
我怀疑我病了。
可是我不知道我是哪里病了。
我实在没办法了,拉着唐可去看医生。我拿着检查报告在那愣了半天,刚刚医生医生就问了我三个问题,就给了我一个结果。
医生问我,是不是经常感觉周边的事情的发生和自己都有关系,内心焦虑不安。
我说是。
医生问,是不是总是吃不下,睡不好。怕闭上眼睛醒来时什么都变了。做事不敢前进后退。
我说是。
医生说,有没有想过轻生?
我说有。
抑郁症。
我和唐可愣在那里,她马上掏出手机上网收了一下,这光听说过抑郁症,这现实生活里还真就没见过患上抑郁症的。
我坐在医院的长廊里,不知道唐可在洗手间抽了多少烟,她出来时候满身都是烟草的味道。
她在我身边坐下,靠在我的肩膀上。
“苏念,你要是说你得癌症了,哪个地方长瘤了,我都有办法。我可以卖了车,卖了房子花钱找最好的医生给你治病,现在你让我怎么办?我怎么帮你?”
我不知道,这句话就在我的嗓子里,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抑郁症,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含义,是不是说我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我生病了,死与活着都靠自己。
对于抑郁症,我真的感觉到无奈两个字的由来。
诊断书握在手里,我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我转过头望着唐可,
“唐可,要是我没控制住死了怎么办啊?”
唐可这下急了,死死的抓着我的胳膊,
“怎么着,苏念?你还想死啊?我告诉你,你要是想不开的话,也不能去死。少他妈问我这么多无聊的问题。死不死的。”
我看唐可是真急了,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看着我。
在我最亲最爱的朋友面前提到死字,
可想而知她没抽我就算是万幸了。
路上,唐可一直阴着脸,我不敢抬头去看她。
最后到了家门口,唐可才靠在后面的靠座上,叹气。
“苏念,我还没结婚呢。你必须坐我的伴娘,还有你必须比我晚死,我不想送走我最爱的女人。”
我笑着抱住她,然后由大笑变成低声啜泣,眼泪滑落脸颊。
我最亲爱的女人,我怎么舍得扔下你。
我那么多暗不见天的日子,都是你陪我过来的。
唐可当初要不是你一巴掌打醒我,现在我还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唐可,我真就觉得有你的日子,真的天就不会塌下来。
我拍了拍唐可的后背,又轻轻擦掉脸上的眼泪。
“唐可,认识你,这辈子我知足了。”
唐可用力的回报我,“我也是。”
下车前,我特意告诉唐可,不要告诉穆谣我生病了得事情。
唐可点点头说好。
我看着唐可的车驶出小区,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家。
进屋的时候,穆谣正洗好水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一见我回来,忙过来接过我手里的包,给我拿拖鞋。“医生怎么说?”
为了掩饰我的慌张,我特意挽着他的胳膊,说“没事,就是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你还不知道我啊,心大地没边,我能有什么病啊。”
我笑着坐在沙发上,拿起一块西瓜塞进嘴里,还说着“人生得以吃以,一大幸福啊。”
穆谣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
穆谣对不起,我不说,是不希望你为我担心。我不希望除了伤痛什么也没给过你的我,又让你再添加一块心病。
医生说,生和死只是我的一念之差。
心病还需心药医。我不知道我那奢侈的安全感,需要被什么填满,但我知道不是金钱,不是奢侈品,不是美食。
我第一次觉得那安全感,需要用奢侈两个字来形容。
那以后,我觉得我的心里承受能力越来越差,因为一点芝麻大小的事情,都想掉眼泪。
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去离开这个世界,去找妈妈和堇簌了。
我觉得,我就是各种重大生活事件突然发生,或长期持续存在会引起强烈或者持久的不愉快的情感体验,导致抑郁症的产生。
一个星期下去,我居然由一百零三斤直接掉到八十六斤。
唐可期间给我打过很多次电话,第一次我洗澡的时候没听见,她在短短的时间直接杀到我家,抱着我一顿看,问我是不是还好。
我当时就愣了,穆谣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由于唐可答应过我不告诉穆谣,所以唐可就松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说“没事,就是太想苏念了。”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把电话形影不离的放在身边。
我怕唐可担心,更不愿意她总是和我一样在惶恐和焦虑中消磨时间。
在我没有出门的这段日子,婉棠和林可琼来看过我。
他们不知道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我不如从前一样爱笑。
不是我不愿意笑,我是真的不知道有什么事值得我开心。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去面对,去解决我内心地恐惧。
穆谣曾找过唐可,但是唐可什么也没说。
唐可只是说,“苏念只是太累了吧,休息几天就好了。”
每天晚上我还是和穆谣住在一张床上,穆谣整晚拉着我的手,可是闭上眼,我依旧不能入睡。我怕,闭上眼睛我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第一次对死这样恐惧,甚至一提到死,我就会直冒冷汗,内心深处像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用力撕扯,鲜血直流。
我觉得那一瞬间,我似乎一直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
生与死都离我只有一步之远。
我最真实的感受就是,比活着更痛苦,比死去更无助。
穆谣曾经整晚唱着摇篮曲,可是我却觉得这莫名的空洞感越来越深。
我不知道这种感受会被谁理解,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像我一样被黑夜困住,在白天不愿意看见日光。
我在心里无数次问自己,是不是我真的睡着了,就不会剩下这么多我没办法理解的问题。
我似乎觉得活着就是一件特别遭罪的事情。
就算梦不见了,可是还得活着。
夜里又下起了大雨,我望着窗外的大雨,想起了苏奕。
我转过头望着穆谣,“穆谣,明天陪我去趟苏奕那。”
穆谣看了看我,点了点头。
我想起了苏奕最后的那个背影,坚毅挺拔的饿,骄傲的。
就像是尹晨留给唐可的那个背影。
他们都是孤傲的,不让我们看清他们的表情,是快乐的还是悲伤地。
第二天我和穆谣早早的起来了,来到苏奕的墓前。
可是意外的,见到了好多年没见的苏妈妈。
苏妈妈见到我和穆谣,笑了。
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我拉住了她的手,
“苏妈妈,一会一起吃个饭吧。”
她看了一眼我手上的戒子,笑了,拍拍我的手。
“你和穆谣结婚了?早就该是这样结果。只可惜苦了苏奕,呵。苏妈祝你们幸福。”
穆谣走过来牵过我的手,又牵过苏妈妈的手,
“苏妈妈,这么多年苦了你了。你家在哪里?有空我和苏念好去看看您?”
苏妈妈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转身要走。
“苏妈妈,你还恨我吗?”
苏妈妈没回头,停住了脚步。“都过去了,不怪你们。”
说完,苏妈妈就走了。
我靠在穆谣的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想哭,可是发现我的泪水全部流干。
那种体内的无奈无法得到喧嚣,活生生的把我逼向死角。
我觉得,我真的无可救药了。
我跪在苏奕的墓前,脑袋里一片空白。
“苏奕,以后我不能再来看你了。我不晓得我会活到什么时候,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到多久。苏奕,我也很想和你一样,趴在那不动,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去想。苏奕,医生说我患了抑郁症。我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我没办法再继续过以前的生活。我没办法去面对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苏奕,你帮帮我,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不敢告诉穆谣我内心的想法,我只能在心里呐喊,可是却不能说出来。
我不希望,我离黑暗越来越近,却无人拯救。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穆谣,拍拍他的肩膀,
“走了,回家。”
我离开苏奕墓前的那一刻,我只感觉到一身的疲惫感。
我很累,累到想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