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这么一说,凌莫回过身,当机立断,一把拉开窗户。这窗户很小,只能一个人一个人地往下跳。王维景首先跳了下去,然后是我。
这一会儿的功夫,后面的人就再次追了上来,将我们包围在窗户下面,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凌莫让我动作快,我矮身将身子探出窗户,对凌莫说:“小心。”
我跳下去的瞬间就有打手来拽我,被凌莫一拳揍飞,更多的人就再次朝凌莫攻来。我极其担心凌莫,但是我知道我在这里会给他造成更大的累赘,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只有马上,立刻跳下去。
来不及多想,我双脚一用力,人就自由落体了。
二楼到外面有一段距离,起跳的时候我没有时间做任何的姿势调整,于是我是以一种特别搞笑的姿势飞下来的,肩膀先着的地。
我几乎能听到肩胛骨断裂的声音,疼得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王维景扶起我就又要狂奔,我被他拉着,一边拖着胳膊跑一边回头去看二楼窗户那里。我心里狂呼凌莫他一定要顺利出来啊!
我和王维景往前跑,离医院楼越来越远,我说:“医院人多势众,不知道凌莫能不能成功脱身,不然我们回去帮帮他吧!”
王维景啧了一声道:“那小子功夫不错,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我怕我突然人格转变,就要杀你了。”
我道:“不会的,你看这里风景这么好,一点都没有阴气,你不会转变人格的。”
原来他在沉稳人格的时候,知道自己还拥有另外两个人格,并且拥有那两个人格的记忆。
王维景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才说:“原来是阴气重的地方我才会发狂,原来如此啊。”
我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脸毁了容,神经坏死,已经做不出任何的表情,但是他的眼睛那么精亮,好像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全都汇集在了那双眼睛里。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最黑暗一面,岁不堪回首的往事,这些会在极端的环境中爆发,他发狂的人格,看来是由常年的禁锢引发出来的表现。
前面就是医院的那片树林,王维景带我钻了进去,这时候我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那人影由远及近,我惊喜地发现是凌莫。
但是他并没有朝我们这边过来,而是转身往左侧跑去,看来他不想让身后那帮追逐的人注意到我们,他想把他们引开。
但是那群人的人数太多,他们还是一下子就发现了我和王维景,凌莫一看混弄不过去,马上就冲我我们面前,将我护在身后。
我看凌莫的衣服有被利刃划破的地方,不禁吃了一惊:“你受伤了!”
凌莫道:“我没办法从窗户跳下来,直接从一楼大门那里冲出来的。不要紧。”
他的话一向简练,我知道他肯定被一楼守卫和后面的人前后夹击,所以才会受伤。不过并没有血迹渗出,看来只是皮外伤。我稍稍安心,幸亏他能跑出来。
几乎所有医院里的打手都出来了,他们有的手里举着木棍,有的竟然拿着砍刀匕首。
为首的一人举着喇叭冲我们喊道:“你们为什么要跑,你们是患者知道吗,快快回来接受医院的治疗!”
我心里把他十八代祖宗挨个过问了一遍,心说你们这么丧心病狂,你们才是患者!**为何放弃治疗!
我们无动于衷,这帮人便慢慢地向我们靠近。黑压压一片的人海,这么多的人,人人都有武器,即使是十个凌莫,恐怕也没办法逃脱。
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大脑飞速旋转,可是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出完美的办法。
凌莫就站在我的身边,他是为了救我才陷入如此境地的。我热血上涌,心说无论如何我也要保全他,不然我还算是人吗?
我狠了狠心,刚要往前迈出步子,就被王维景按住肩膀,只听他说:“别冲动。”
他是想出什么办法了?就听他接着说:“穿过树林就是大门,那里有警卫,不过人数不多,你们可以从那里逃走。出去后你们可以在外面躲避,也可以想办法回到学校调查。学校有阴谋,不过还不至于摆在台面上光明正大地放肆。”
然后他和凌莫交换眼神,说:“能带他出去吗?”
凌莫点了点头。
他们在计划什么?分工合作?正想着,王维景就看了我一眼,他说:“加油吧,虽然这个世界是这么黑暗,但至少,你可以让你身边的罪恶停止。”
这话听着就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怎么弄得跟交代什么后事一样。
我还没搞清楚,就见王维景从裤兜里套出一个什么东西,竟向那群人走了过去。
我想拉住他,问他想要做什么,可是他的样子那么的义无反顾,我只能那样看着他。
打手们显然也不知道这个人想要干什么,都往后一退,恐怕还会以为是他的精神病发作了。
他是个疯子,疯子发起病来,无人能敌。
王维景走到他们那里,只听他说:“学校的桃花过一阵子就要开了,可惜我很多年没有看到了,今后也不会再看到了。”
然后几乎是瞬间,他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我看到一道火光滑过半空,接着人群中就燃起了巨大的火苗。
打手们大惊失色,大概完全没想到这个精神病会放火。他们慌乱地想冲出烈火,但是这里全都是树木和荒草,又一连一个月没下过雨,空气干燥,火借着风力瞬间就燃烧起来。
人们嚎叫着奔跑,几个逃出来的都被王维景摔回了火堆里。王维景的身上也起了火,但他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领头的领导被人群推到,趴在地上像爬行动物那样四肢着地往外爬,被王维景拽着脚踝拖了回去。领导如疯子一样奋力挣扎,王维景抱着他一起摔向烈火之中,火就爆开一片火花。
我想要冲过去,却被凌莫死死地攥住了手,然后王维景就和那领导消失在了烈火之中,再也不见了。
火越烧越旺,惨叫声不绝于耳,熊熊的火焰伴着新出生的朝阳,染红了整个天空,我的眼前都是血一样的颜色。
凌莫拉着我穿过树林,躲过门口的守卫,逃出了梦魇一般的精神病院。
逃出来了,我本应该欣喜过忘,但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