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言咯咯笑着,娇声道:“好了,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你愿意叫什么都好,反正称呼和名字一样,都只是个代号罢了。”
阿禽眼睛晶晶亮地看着诗言,笑道:“说的是,柳姐姐。”
诗言在心底暗暗打了个胜利手势,自己并没强迫他,他到底还是叫了姐姐,这就叫以德服人,嘿嘿。
两人在凉亭里,轻声细语地聊着天,小白窝在诗言温软的怀里,惬意地打起了瞌睡。
正在这时,花园的月亮门处传来召公的大嗓门:“既然你家公主在后花园,我和周公就自己进去了,你不用领路了。”
紧接着是丫环告退的声音,和踢踢踏踏走近的脚步声。
阿禽猛地站起身,“不好,我家主子来了,我得走了,不然主子看见我在这里好生气了。”
诗言理解地点点头,目送阿禽跑出凉亭,但是他即刻又反身回来,看着诗言怀里的小白,“这个……小白,我得抱走,不然周公看见了,就知道我来过。”
诗言虽有些不舍,但是也不愿夺人所爱,于是将小白递了出去,突离温软之乡的小白,睁开眼睛,不乐意地“喵”了一声。
阿禽“嘘”了一声,然后轻声道:“柳姐姐,我有空再过来,带着小白陪你啊。”说罢,转身咕咚咕咚跑出凉亭,跳上墙头不见了。
诗言见周公和召公逐渐走近,赶紧下了凉亭,迎过去。
到了周公和召公面前,一福身,“见过周公,见过召公。”
召公一摆手,“柳妹妹,都这么熟了,不用多礼。”
周公却是温润一笑,“公主在这里住得可习惯?”
诗言抬眼,见周公和召公都穿着官服而来,显见是刚下朝不久,脸上有着忧色。
诗言问道:“这外面热,周公和召公是进凉亭还是回前厅坐着?”
周公微微笑道:“不用了,只是有几句话想和公主说,不想打扰公主太多时间。”
诗言立刻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心里却想,这阿禽难怪会如此礼貌,看来都是周公熏陶的。
周公犹豫了片刻,慢慢问道:“公主离开武庚别院有些日子,可想着回去看看?”
诗言一怔,拿不准周公话里的意思,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别有深意?
召公在一旁见他俩如此,着急道:“四哥,不用这么含蓄吧。柳妹妹,武庚要死了,你回不回去看看?”
诗言一个踉跄,心下恐慌,颤颤抖抖问:“这是从何说起?”
周公嗔怪地看了一眼召公,温声道:“十一弟夸大了,武庚只是卧床不起,我们希望你能去看看。”
“怎么会如此?”诗言有些不敢相信。
“唉,上次他对你轻薄,”召公接过话头,直爽地道,“你一气之下跑了之后,他就一病不起,说对不起你,说你肯定不会原谅他,病势非但不见好,他又绝食绝药,所以现在就剩一口气了,你要不要去见他……”
还未等召公说完,诗言便拨开二人,跌跌撞撞奔出去,她的心在颤抖,眼泪也飞溅出来,虽然武庚轻薄过她,可毕竟曾经是自己的主子,而且这一身的荣华富贵还是拜武庚所赐,怎么能忘记他?最最主要的是,她不要武庚有事!
看着诗言失去冷静,踉踉跄跄的背影,周公和召公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神情更加凝重。
武庚别院里静悄悄的,那些花草树木都耷拉着脑袋,仿佛也没了生气一般。
诗言飞奔进来,看见这里熟悉的一切,忍不住心里一阵难过。
平林听到通报迎出来,两人四目相对。
平林一向平静的脸上微微变色,眼眸里闪着并不隐藏的喜悦,他颤抖着问:“妹子,一向可好。”
几日不见,平林也消瘦了许多,看在诗言眼里,更觉得他憔悴不堪,心下一痛,赶过去,挽上平林的胳膊,“大哥,你瘦了好多。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
平林牵着她向前走,低声道:“咱们什么身份啊,哪敢生事?这些日子管叔来过,这才惊动了周公和召公。”
诗言理解地点点头,快步走进武庚的寝房。
武庚躺在床上,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身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闭着眼睛昏睡着。
诗言见他如此模样,扑通坐到床上,眼泪开始一滴一滴落下,她哽咽地问:“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平林伸手抹去她的眼泪,心疼道:“别哭。你那日走后,也没原谅他,武庚就一直郁郁寡欢,后来病倒了,不吃饭也不肯吃药,太医来看过,说他自己都没有求生意识,神医也无能为力啊。也许你劝劝他,他能好起来。”
“这个傻瓜!”诗言抹了抹眼泪,伸手抚上武庚的额头,脑门热得烫人,她回身看着平林,“大哥,你把汤药拿来,我试试。”
“可是……”平林踌躇了一下,还是走出去把药端来,递给诗言,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武庚,转身走出去,将门关上,他倚在门上,轻叹一声,慢慢闭上眼睛。
诗言端着药碗,打量着床上的武庚,此刻的武庚脸色苍白,狭长的眸子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密密地像把扇子,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薄薄的嘴紧抿着,唇上不再红润,皲裂,干涸,泛着青白色。
诗言伸手抚摸着武庚的脸,沉睡中的武庚此刻褪去了阴晴不定,单纯得像个孩子般,带着稚气,透着倔强。
诗言拈起羹匙舀起一勺汤药,送到武庚嘴边,汤药却顺着他的嘴边流下来,武庚的薄唇抿得太紧,喂不进去,或许他潜意识根本就在拒绝吃药治病。
诗言万般无奈,轻轻喊道:“武庚,我是诗言,我现在要喂你药,你要乖乖地啊。”然后自己喝了一口汤药,将嘴贴近武庚凉凉的薄薄的唇上,慢慢摩挲着,说来也怪,昏迷中的武庚居然自动张开了嘴,诗言顺势将那一口药喂进他的口中。
诗言见武庚咽下汤药后,皱了一下眉头,良药苦口啊。
诗言也觉得好苦,不禁伸了伸舌头,却见武庚“啊”了一声,又张开口。
诗言赶紧拿起勺子,舀起汤药,放到武庚嘴边,武庚却突然闭上嘴,不悦地“嗯”了一声。
诗言知道武庚这是要自己用嘴喂他,不禁笑骂道:“你这个坏蛋,有病还不忘占我便宜。”
没办法,病人最大,诗言只好一口口地将汤药喂进武庚的嘴里,武庚也是极配合地张口,但是只要诗言换成羹匙,他便死死不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