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丽停好车,申景河顾不上冷,在车库旁边等着她。唯丽伸手摸了一下申景河的手说:“手这么凉,怎么不先进去?”申景河在青岛的半个月,跟着陈秋棠逢迎奔波,就算跟陈可洁在一起吃喝玩乐,也感觉不到片刻的安宁和放松。这下被唯丽碰了一下手,似乎旋转的世界被摁上了开关,恢复秋夜的平静。申景河很想伸手去牵着唯丽的手,但又忍住了。此刻他在众人眼光里已经跟陈可洁是一对了,他不能像以前那样跟唯丽暧昧和随意了。
今天卢聪翔打电话来说宋澜生了个女儿,长得跟宋澜一样漂亮。申景河发自内心的祝福他们,却又不自觉的觉得自己的人生空洞和生涩。已经24岁的他没有沉湎过一段感情,没有为一个人疯狂过,没有让自己放纵过。他总是告诉自己,等自己成功了,一切都会随之而来。而事实上,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他成功。他从卢聪翔的电话里听得出他的骄傲,好像在宣布他的人生又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申景河也想过把股票套现,轻松自在的过一辈子。可是十几年来,他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接手公司。父亲申进远等申景河一回国,就把公司一点点的交给申景河来管理,自己又开始自娱自乐的玩起动漫设计,他跟申景河说:“爸爸老了,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申景河问唯丽:“是不是要等我们老了,我们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唯丽说:“你想做什么?”申景河说:“我从十几年前就想好了,要让我爷爷和父亲安享晚年,要让我的孩子童年无忧无虑的长大。”唯丽面带忧虑:“原来不论家境是否富有,都会有一样的想法。至少你还在父母身边,我却不知道要怎么回到我父母身边。”申景河想起了什么:“你不是在想回到旧情人身边,就可以回到父母身边了吗?”唯丽说:“因为被人伤害过,知道不好受,所以不想伤害别人。”申景河不解的说:“照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人,为什么单成大龄剩女了?”唯丽说:“我不想在J市找,我想等我彻底放下了,还是要回到老家嫁人的。父母年纪大了,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在附近,出来J市生活也不习惯。”申景河想到终有一天会跟唯丽天各一方,莫名伤感。唯丽说:“你吹了这么久的风,我去给你泡杯姜茶驱寒。”这一刻让申景河觉得他们俩不像是以前的雇佣关系,倒像是老夫老妻,丈夫出差回来,妻子在一旁嘘寒问暖。
申景河喝着暖暖的姜茶,突然才看到花台上摆了两盆紫菊花,怎么看都觉得这两盆花跟家里所有的东西都不搭:“为什么把别人送给你的菊花放在这儿了?”唯丽说:“本来今天回去吃饭时,要拿回我那边的,怕涛涛调皮弄坏了。明天涛涛就回老家上幼儿园了,我就带过去。”“涛涛明天回去了?那你呢?”“我当然也要回去住了,刚好你也回来了。”
“我家里刚好没有菊花,就放在这儿养吧,你一周过来浇一次水。”唯丽已经习惯申景河这样耍赖了,她当年又何尝不是这样缠着王凯:“你会给按日算工资吧?”申景河说:“拿礼物可以抵工资吧?”说着从西裤口袋里抓出一条缠在一起的碎石项链,唯丽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但看样子光解开结就得花了阵工夫。申景河拉过唯丽的手,把乱糟糟的项链放到她手心里说:“你不是说想要项链吗?我在青岛地摊上买的,不记得几块钱了。”唯丽嘴上说:“真小器!”手上已经开始低头专注的开始解开项链上的结:“怎么没有一个包装盒,都结成一团了?”
唯丽不记得看过的三毛的哪本书:荷西向三毛求婚时,荷西去沙漠里给三毛找结婚礼物。找了老半天找了一架骆驼的头骨回来,三毛欣喜之余,打心底里又虚荣的希望荷西带回来的是一束玫瑰花。三毛为自己有这个念头感到有些内疚:苍茫茫的沙漠去哪里找玫瑰花?唯丽很喜欢这种工艺品,没有三毛那种更多的期待,这串项链满满的记忆和想象,给这段空荡荡的日子增添了风铃般的回响。
唯丽静静的花了十几分钟,终于把结打开了,她跑去洗手间,对着镜子戴上项链,看着镜中的自己,深咖啡色的光滑的石子中间嵌了一颗蓝松石,像淡淡盛开的莲花,衬着脸上的幸福,她觉得自己很美。带着沉醉的心情打开洗手间的门吓了一跳,申景河靠在门边等着她。申景河满脸的笑意看着有点自我陶醉的唯丽说:“戴上项链就代表你答应每周过来帮我打理花园了!”唯丽说:“不忙的时候就过来。”申景河又说:“上次美国寄过来的礼物中有个拼图,我没有耐心拼。你有空也拼好发给照片给ROSS他们看看。”唯丽觉得他简直是得寸进尺:“那是送给你的礼物,你要我拼太没诚意了吧?”申景河说:“他们送了你什么?”唯丽说:“RACHEL去巴西给我带了一套蝴蝶和树叶的标本!”申景河觉得跟唯丽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充满了大自然的细节:“RACHEL好像很了解你。”唯丽摸了摸项链说:“项链也很美。”被唯丽夸一下,申景河很得意,看到唯丽戴着他上次送的食指戒,中指又戴了个白金碎钻的戒指。申景河忍不住拉住唯丽的手说:“怎么你手上又多了个戒指?你这段时间跟你的旧情人又死灰复燃了?”唯丽说:“他已经结婚了,即使心里有什么,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原来食指戒表示求偶的意思,为了不让人看出来我恨嫁,才戴上这个戒指的。这是雅然的订婚戒指,雅然准备订婚时,他的未婚夫冯进泽突然消失了。雅然说怕看到这个戒指伤心,就送给我了。”虽然唯丽说清楚了,申景河还是舍不得放开她的手,牵着唯丽坐到沙发上说:“你要我跟陈可洁培养朝夕相处的感情,可我跟她相处了半个月,似乎距离更远了。陈家的实力你也知道一些了,如果我跟陈可洁结婚,公司就能上一个新台阶。我以前虽然想找个门当户对可以协助我的人,却一直鄙视那些通过婚姻达到目的的人。公司虽然看上去四平八稳,但是很多业务正在萎缩,父亲因为醉心动漫设计,没有开拓什么人脉和社会关系,所以公司的人脉都是爷爷积累下来的。我虽然有一些书本上的知识,可要找新的投资项目和利润增长点都需要他们家族的经验和支持,现在走到这一步,我似乎被卷进了这场交易中不能自拔。陈可洁就是我心目中设定的要找的妻子,她漂亮、年轻、有学识、家境好,而且对我好。可我跟她在一起时很累,不像跟你在一起时那么轻松自在。”唯丽越来越喜欢申景河表达感情方式,虽然很功利,但他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你还太年轻,感情很容易被干扰。也容易被自己不熟悉的世界吸引。我的世界就是你不熟悉的世界,所以你很好奇。我越躲着你,越远离你,你就越觉得吸引。随着你慢慢了解我,就明白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也不会被好奇心驱使了。既然心目中设定的妻子是陈可洁,那就跟她结婚。我只是让你觉得轻松自在的一个朋友,轻松自在的朋友跟你的妻子并不矛盾。”申景河说:“可是我怎么觉得越了解你,就越被你吸引?”唯丽说:“那我也没办法了,可能我天生对少男有杀伤力吧。”申景河没想到唯丽这么自信心爆膨:“我也是老少通杀吧?”唯丽拿起一个抱枕拍了下申景河:“你说谁老?”申景河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一沉说:“今天那个冯瑞齐好像对你有意思,你是不是也喜欢他?”唯丽说:“他是单身吗?”“是又怎么样?”“真的吗?阳光帅气、有钱、有情调、细心。雅然经常教育我说有好的就要抓住,明天我跟玲玲打听一下。我一直希望通过自己努力改变命运,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走上了灰姑娘的道路。对了,如果我跟冯瑞齐结婚,你跟陈可洁结婚,你是不是要叫我舅妈?”申景河满脸鄙夷的说:“还说不恨嫁,人家才给一点暗示,你就想到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