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丽爸带唯丽和申景河直接去了沈德伟的沈云庄,沈云庄是一个老绣庄改建的。里面的一些老工人还是原来绣庄留下来的,早些年C市的刺绣是有些名气的,那些老画匠和绣师被沿海地区的工厂高薪请走了。年轻人又没接下这门手艺,刺绣就渐渐衰落了。
沈德伟跟董绮云分手后,用准备结婚的钱低价转租下了这个老绣庄,改名沈云庄。原本是想逃避失恋后的生活,没想到在青藤白瓷的世界里,找到了另一番天地。沈云庄的生意并不是太好,店里的工匠都建议降低品质和价格,多招揽一点顾客。沈德伟却坚持最初的想法,他说:“竹瓷工艺是我们家乡的传统工艺,总有一天会有人认识到我们的价值!只要我有一口饭吃,就不做自毁招牌的事情。”
唯丽爸因为救过沈德伟一命,又曾经在沈德伟最失意的时候陪他喝酒聊天,所以是沈云庄的上宾,不仅有专用的茶具,还是唯一可以在沈德伟办公室喝酒吃花生米的人。这让低调了一辈子的唯丽爸不免春风得意起来,他熟门熟路的打开柜子,取出他爱喝的茶叶,给唯丽和申景河泡茶:“沈总一会儿就过来,我们先等等。”
申景河端起茶杯,四处看了看。装修风格很古朴,门槛和窗台都磨的光亮光亮的。墙上挂了一幅黄宾虹的《山水轴》,这是黄宾虹难得的一幅用墨较轻的作品,题字:山岩多置溪流险急间。
申景河放下茶杯,慢慢走到画前,在心里反复念着“山岩多置溪流险急间”,不知不觉像走进了画里,一湍险急的溪流迎面扑来。申景河没有躲闪,他想随着溪流一直向前,走到未知的境界。想着想着,心跳加速了:山岩多置溪流险急间,我不要再做公园里的假山了。
唯丽走到他身边,看他一脸凝重的样子:“在想什么?”申景河问她:“附近有这样的山水吗?”
C市能叫得出名字的山山水水,唯丽和王凯都去爬过了。有一处溪流较急的地方,每次都是王凯背她过去的,所以印象特别深刻。她说:“画里的意境不好找,但有个地方的水挺急的。”申景河抓住唯丽的手说:“等下带我去!”唯丽爸看着这两人,只以为他们迫不及待的想出去约会,暗暗高兴。唯丽看到老爸在偷笑,不好意思的甩开申景河的手说:“天气冷,那条溪不好过。”申景河说:“你带我去就行了,你在岸边等我就行了。”
唯丽暗暗想:王凯会说我背你,而不懂事的申景河却不会这么体贴。到底什么才是标准答案?哪种男人才是可以一起度过那条小溪的?无论哪一种,唯丽这次想不依靠男人自己趟过去。她答应了申景河:“等下我们去吧,天黑得早。来不及吃晚餐了,你别叫饿!”
正说着,沈德伟进来了:“唯叔叔,让您久等了。”唯丽爸笑呵呵地说:“刚到,这是我女儿唯丽,还有我未来的女婿申景河。电话里跟你说了一下大概的情况,你们再具体谈谈。”沈德伟看到唯丽,顿觉她像画里走出来的仙子般清静通透,而身边的申景河也如漫画里走出来的年轻的船长。沈德伟喜不自禁地去跟申景河握手说:“幸会,幸会!”又跟唯丽握手:“常听唯叔叔提起你!唯叔叔老说你是丑小鸭,看来唯叔叔对我有所保留。”
唯丽爸站起身说:“本来想有机会要把女儿介绍给你认识的,现在有人捷足先登了,你没机会咯!再说忘年老友突然变成女婿,我也接受不了。缘分不由人,我今天引见到这里。我还得回家给唯丽妈做晚饭!你们聊,我先走了。”沈德伟知道唯丽爸怕唯丽妈是远近闻名的,不再留他。
唯丽把Venassu的样板图给沈德伟看,沈德伟说:“我们以前的竹瓷产品,都是即兴用的。也就是用作沏茶、摆花,但没有试过用于当长期使用的容器。不瞒二位,这个当成容器会不会漏,我也没把握。”
唯丽说:“我家的花瓶那么多年了,也不漏水啊?”
沈德伟面露无奈的说:“大件跟小件的工艺差别很大,大件可以采用修补工艺,检测出漏水,修补一下也看不出瑕疵。可是小件必须一次成型,不能修补,一来是修补难度很高,会影响物件使用的灵活性,二来也影响美观。”
申景河说:“我们下周就要看到样品,现在没时间做测试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最快知道结果?”
沈德伟说:“倒也不是没有办法。C市有个家传五代的竹瓷窑,用那个窑烧制出来的竹瓷,色泽鲜艳,经久耐用,据说出品的小件,哪怕是一个香水瓶,都不会有香气跑出来。”
唯丽说:“这个窑在哪儿?您可以帮我们联系这个窑的主人吗!”
沈德伟说:“竹瓷窑在冷水河北面的溅溪。窑主人姓葛,行内都称他为葛翁。本来葛翁在圈子里的名望很高。可前年葛翁的女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变傻了,说是看了很多医生都不管用。葛翁于是作了个决定,这个竹瓷窑就当他女儿的嫁妆。谁要用他们家的竹瓷窑,就必须先娶他的女儿。”
申景河和唯丽面面相觑: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事情?
申景河突然来了兴致说:“让我去会会这个葛家大小姐,说不定成就一段美好姻缘呐!”
唯丽白了他一眼说:“你别什么事都开玩笑。C市有些少数民族是很看重承诺的,如果你敢许诺又轻诺的话,就是他们族人的公敌!”
沈德伟也同意唯丽的说法:“是的,葛翁就是少数民族的。这个开不得玩笑的!”
申景河兴致盎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女。入得了虎穴,才不枉此行。溅溪在哪儿?”
唯丽说:“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个溪!跟你说了不能开这个玩笑,你别孩子气!”
一听孩子气,更坚定了申景河的决心:“你是不是怕我被人招了去当傻女婿?你陪不陪我,我都去定了!我倒要看是个什么了不起的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