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丽喜欢收拾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这并不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只是在申景河吃饭的空隙她就去给花草浇浇水,把娇气的玫瑰花从院子里搬到阳台上来,玫瑰抽了一些新芽了,怕太阳一晒就蔫。紫茉莉比较好养,雅然搬完玫瑰就会在紫茉莉旁边的石凳上坐一会儿,听一会儿歌,夜里花的香气似乎散发出睡眠的气息。申景河一周大概有两三晚会回家吃饭,或是有应酬,或是去爸妈家吃一顿。春天的时光让人放松懈备,申景河吃饭的时候看到窗外搬弄花草的唯丽,窗口像一个大屏幕,正在上演一部《花草和女人》的纪录片。唯丽眼里似乎永远只有花草,从来没有往屋子里看过,仿佛屋里的这个男人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这不是完全符合我的要求吗?”申景河心里想,他回国前跟母亲提的要求:1、素质高一点,好沟通;2、年纪大一点有经验,但不要太老,免得有健康风险;3、懂得尊重我的隐私,会做事,又不让我感觉到私人空间被人干扰;4、长得不要太难看,会影响心情。大半个月过去,电视机旁边的蝴蝶兰换成了郁金香,申景河却对唯丽一无所知,只知道是妈妈朋友介绍来的可以信任的人。也许是因为唯丽太符合条件,反倒使申景河心里有一点想了解唯丽多一些。申景河偶尔会把公司的圆珠笔样品和记事本样品带回家送给唯丽:“这是我们公司的样品,你拿回去给小孩用吧!”唯丽也不多解释,挺好看的,雅然应该会喜欢:“好漂亮,谢谢您!”听到唯丽的回答,申景河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原来真有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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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景河自认为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每个阶段应该做什么事情。他打算用一年时间把OVEN的开发和市场营销渠道搭建完成,并形成初步的市场影响力和中高端产品市场定位。同时在这一年里,他计划找一个女朋友。虽然在国外生活了几年,但他仍然相信“父母之命”和“门当户对”,他时常跟朋友说婚姻其实就是“资产重组”或是“并购”。他自认为是“并购方”,那么“被并购方”除了要有潜力还要有现实的市场表现,这件事情他打算交给妈妈。申老太每次看到儿子回来吃饭,明知道儿子的偏好,总还是喜欢问:“宝贝儿子,合口味吗?”申景河知道母亲的心思,故意夹起一条煎黄花鱼说:“能把黄花鱼煎得面目全非的也只有我老妈了吧?”申老太:“你能认出来是黄花鱼,就说明没有面目全非!”父亲晚餐喝点粥就回房间看书去了,申老太喜欢坐在桌子旁边看儿子吃饭,申景河看着母亲在旁边痴痴的眼神说:“妈,您这么看我,我以后结了婚,我媳妇儿会吃醋的。”申太:“我巴不得!你以为我想看哪?你有本事结一个给我看看。”申景河:“妈想我找个什么样的?”申太:“女的就行!”景河:“您不是很开明吗?国外的同性恋也可以结婚的。”申太:“你找打!”景河撒娇:“妈,您说说看嘛!您就我一个儿子,您舍得我打光棍哪!”申太又拿起刚放下的筷子,夹起两个松子放嘴里,觉得今天的松子特别香。每每景河撒娇的时候,她知道是景河有事想求她帮忙。母子连心,景河想说什么她已经猜个八九分了,还是想试探一下景河的心意:“你还记得你出国前,有次跟妈去机场送你的那个陈可洁吗?”景河:“记得,大丰公司陈总的女儿。”申太:“记性不错,可洁大学毕业一年了。在他爸的子公司工作,上次陈总还提起说我们两家人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我当时答应了,一直没约。要不就这个周末?”景河心里佩服老妈的快速配对能力:“这个周末刚好有空,我们两家人去枫荷半山的“竹阙”吃饭,一来可以爬山,二来可以品尝那边新出的春笋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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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爸妈家里吃饭出来路过恒乐路口,路口有个小小的花档。申景河瞥见里面的桅子花很鲜艳,便打开车窗想买一把。老板把一桶全提过来说:“最后一点了,便宜点,全要了吧?”申景河点点头,把整桶桅子花放在车尾箱。
提着一大桶桅子花回到家里,看到电视机旁边的郁金香开出了黄色的花。不记得是谁说过“黄色郁金香代表开朗”,申景河对着郁金香说了一句:“你哪里开朗了?还是我看不到你开朗的一面?”看了看窗外的大灯没有打开,今天下班前给唯丽打过电话说晚上不用过来做饭,知道那个穿花围裙搬花的女人今天也不会过来。申景河看着那桶已经乱了的桅子花,没有心情去整理。看了一会儿书,又看了看窗外,早早的就洗澡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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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丽一早过来,就看到门口一大桶桅子花,好些已经压坏了,有些心疼。简单煎了点五花肉和香肠,扮了生菜沙拉。做好早餐,不用等申景河开口,唯丽就拿着花剪去整理桅子花了。申景河吃过早餐,走到唯丽旁边。唯丽却没有抬头看他,只是专门的修剪枝叶。申景河装作不经意地说:“大姐,你好像对花比对人更认真哦!”唯丽抬起头有点无奈地看着申景河说:“花一摘下来就代表生命完结了,如果买它的人还不懂得欣赏它最后的美丽就太残忍了!”话里有点责怪申景河糟蹋这些花的意思,申景河也有些无名的懊恼,他想:我为什么会去买这种路边随便都可以长出来的野花?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申景河拿着报纸靠着围栏静静地看唯丽把花修剪完。
修剪完了的花插了两个大花瓶,家里没有其他花瓶了,唯丽说:“我可以拿一些去雅然公司吗?我上次看到柯总休息室有个大的空花瓶,应该适合插这些花。”申景河瓮声瓮气地说:“你观察得真仔细!”唯丽笑着说:“总得给它们找个归宿不是?”申景河心里想:你不是已经有归宿了吗?看到唯丽准备出门,他叫住唯丽说:“你坐我的车过去!我刚好有事去Venassu公司!”唯丽说:“不用了,我坐地铁很快!”申景河不耐烦地说:“现在是上班时间,带着这些花挤地铁是想让更多人来蹂躏它最后的美丽?”唯丽笑了一下,心想:你还真是现世报呀!才说你的话马上还回来。申景河问:“你笑什么?”唯丽说:“没坐过奥迪Q7,忍不住开心!”申景河心想:这女人也太容易满足了,要是坐上老爸的宾利她不得乐疯了?不过又一转念:她也没有机会坐老爸的宾利。申景河为了不太张扬,要求老爸给他配车不要超过100万,老爷子只好给他花了97万配了现在奥迪Q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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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正驶在途经鹭湖公园的路上,柯连易打电话来说带雅然去一个化妆品展会了。看到公园春暖花开的景色,申景河车开得很慢。因为是上班时间,鹭湖公园没几个人,阳光下湖面浮光跃金,阵阵风吹过柳枝摇曳婀娜。唯丽看到湖面有些发呆,很多年都不曾到水边散步了,总记得水边的风是透心凉的。申景河看到唯丽看着湖面发呆,以为她留恋景致便对她说:“想下去走走吗?”唯丽像回答当年王凯时那样,从来没有拒绝,从来都只有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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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景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回国第一次逛鹭湖公园竟然是跟自己的保姆,在美国时偶尔会跟室友去黄石公园,在那里的回忆总是意气风发的热闹。而此时的宁静里飘来的花香让他感觉身心有种沁心凉的愉悦。没有王凯在一旁大谈他的江湖梦,唯丽的脚步似乎随风飘了起来,不用顾忌身边的人。湖边的防护堤上有一列小台阶可以通到下面的游船,台阶很窄只能容纳一个人走,唯丽踉踉跄跄地走在前面,好几次都像要滑下去的样子,申景河一伸手想去拉她时,她又站稳了,申景河又把手缩回来。
唯丽这次没有问申景河的意见就自己去买了游船的票,两个人租了一条船。唯丽的头发随意披在肩上,没有化妆的脸有些白,眉目间淡然清澈,天然红润的嘴唇边总挂着淡淡的笑意。短立领衫上别了一只施华洛世奇的天鹅别针,深咖啡色的小分叉长裙露出细长的小腿。脚上挂着人字拖,宝蓝色的脚趾甲上镶了些碎钻。唯丽又一次感觉水边的风是冷的,不过这一次的冷是轻轻的又是清清的,申景河因为要去Venassu公司谈事情,又是一身西装,只是出门前把头发抓了抓,让一米八一看起来有一米八三的效果。韩式单眼皮眯起来看人的时候,让人猜不到在想什么。看着这个连腿都伸不长的小船,他的脸上一直挂着无奈的表情。在高中时就参加过赛艇队,到了这种小船上有点伸不开手脚。唯丽看到申景河手脚不知道怎么放的样子,笑着问他:“你会游泳吧?我虽然会游但是没有能力救人,如果你掉下去了,我只能打120。”申景河想当年怎么没有拿个什么赛艇资格证什么的,用来封住这个女人的嘴。他白了唯丽一眼说:“划你的!”唯丽看到申景河划了半天,船只动了一两米,也白了申景河一眼说:“你不会划就坐好了不要乱动,我真的救不了你!再说你这样划一天也到不了岸,我还得退押金哪!”申景河真想在这个时候摆一下阔,心里想:你信不信我把这个湖的船都买下来?可这种话对着自己的保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能吸了口气叉着腰,抬头看了看自认为很专业的唯丽。其实唯丽也只是看多了王凯划,以前王凯都不会让唯丽动手的。唯丽拿起桨,手上一使劲,桨反而掉下水去了,唯丽失去平衡往一边倒,申景河受过专业救援培训,一把揽住唯丽的腰往胸口抱紧,唯丽被抱得很紧,申景河过了刹那间的恍忽一把把唯丽扔到甲板上。唯丽毫无防备一屁股坐在甲板上,虽说刚刚的动作有些亲密,但摔得实在太痛了,没空细想。申景河却不一样,在抱住唯丽的那一瞬间,他有些不想放手,心虚得砰砰跳,嘴上却说:“你看,是谁救谁呀?”唯丽本来就痛得不想说话,看到申景河一副救世主的样子,很无奈地说:“少爷,我刚刚是抓住栏杆准备坐下的,是谁借机过来又抱又摔的?少爷真是神勇啊!”申景河回忆刚才的情景,噎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