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景河坐在紫茉莉旁边的花坛边上,空气有点闷闷的,好像是要雨了。平时下雨他都没留意,整个春夏之交都是大雨接小雨,这花还是静默而又坚持着开了出来。虽然那十几盆玫瑰不像去年那样组成一排小红桥,今年也开出了一些。申景河想把玫瑰搬到廊下避雨,弯下腰去搬,本来以为很轻松地伸手去搬,花盆纹丝不动。申景河又卯了一把力才搬了起来,刚搬了四盆就觉得侧背痛了起来。可能是刚刚第一下卯力的时候过猛,拉伤了。他不敢再搬了,坐在廊下休息,又出了一会儿神。以前唯丽是怎么搬的?几天就搬一次,搬进搬出的。她哪儿来那么大力气?那次两个在鹭湖公园划船的时候,唯丽划船的时候就看得出来,人虽瘦削,但属于精壮型,那么大的筏子,她也划得动。她不是还能揉面吗?经常给申景河做的面食都是自己手工揉出来的,经常在她背后看着她挽着头发,一下下地把面粉团摔在砧板上,凝白的臂膀上时不时会露出肱二头股来,那腰那么细,哪儿来的力气?我搬两盆花就累成这样,还拉伤了,要是跟她结婚后打架,我能打得过她吗?她还可以咬我,我是男人又不能咬她。她做的东西那么好吃,又有耐心,要是生了孩子,孩子们肯定站在她那边,我的日子不是过得很凄凉?怎么背上这么凉?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下起雨来了,一下雨就有风,把刚刚闷闷的空气都吹散了,小花园里的各色花草都像在沐浴似的,天空里的云层一阵阵飘来飘去,形状时而像飘逸的仙子,时而像奔跑的马或牛。天上花园相映成趣,申景河很久都没有看到这么美的景色了,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又拉到刚刚的伤处收了回来,要是唯丽在的话,就可以拿药油帮我推一下伤处,现在只能早早上+床休息,董事会那帮人整天都对项目指手划脚,很多经费审批都故意为难下面的人,很多经费审批都要找申景河走调停审批。他如果生病请假不去,只怕是项目经费更难审批,他不想把项目做得太功利太粗糙,所以很多做事的流程都是看上去不是那么有效率,更招来更多非议。说他在磨洋功,设计师请几个有经验的就可以了。申景河硬要和冯瑞齐一起亲自面试,不光要有经验,还要有民族文化的底子,不然拿过再多好看的奖,也不用他。而且要求设计团队里的男女比例要相当,国内园林和文化项目的女设计师本来就不好找,又增加了很多限制条件。使得人力资源部的招聘组怨声载道,说这个项目是最不赚钱的,又是最不省心的。招了这么久,设计人员只招到一个去日本留学的专攻禅学的设计师,他负责禅修园和祈福园的设计。其他几个园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设计师,尤其是文化园核心部分的诗书院、戏曲院和棋画院更难找到合适的设计师,这几个院的设立能不能通过董事会的审批还是个未知数,但找人不能等,这方面的人才是可遇不可求。国内高校的艺术文史类的教授很多都不愿意接建设期这么长的项目,外面的职业经理人的商业气息又太浓,很可能会受公司经营决策层的影响把这三院建成盈利项目,那这个文化园的初心就被改变了。
申景河身上有伤,又加上手掌上发炎刚结痂的地方因为搬花盆磨破了,怎么睡都不舒服,辗转反侧地想东想西还是睡着了。
这几个月除了申景河是身心俱疲外,还有一个身心俱疲的人是沈德伟。光是婚礼摆两次就折腾得不得了,在C市摆了一次请了有联系的同学,回潮州又按当地风俗大摆了一次。很多年不联系的同学以前都不太爱搭理董绮云,但因为她嫁给了当初她最看不起的沈德伟,大家还是抱着猎奇的心理来喝喜酒。有的人接到她跟王凯的喜帖都没来的,这次居然也来了。早知会这么折腾,为什么当时对人家那样?这个沈德伟是怎么想的?C市的女人都死光了吗?非得在这棵树下吊死!沈德伟还是当年憨憨的样子,只是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加上现在沈云庄是C市的支柱企业,很多当地的官员都来参加婚礼了。王凯的爸爸当然也知道儿媳妇嫁给现在的C市企业家了,他们单位也收到请帖了,他气得一天没吃饭。这才离婚多久就结婚了,看着儿子病怏怏地在家时闲着,更是多了一分恼怒。
老唯跟唯妈也过来喝喜酒了,因为接待的客人太多,沈德伟也没时间跟他聊天喝酒,打了个招呼就去忙了。喝完喜酒后,又去了王凯家坐了坐。王凯的爸妈不好意思再提要王凯和唯丽再续前缘的事情,但仍不死心地问唯丽的近况:“唯丽那边生意还好吧,这孩子以前就喜欢窝在厨房捣腾吃的。我们也当过她好几次小白鼠呐!”说笑了一回,又唏嘘不已,时间过得真快,这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两家常常串门,好不热闹!王凯出了房门打了个招呼,便不好意思地回房休息了。王凯爸跟老唯从小就认识,好多话还只有他才好意思问:“唯丽是不是有男朋友了?”老唯点点头,王凯爸还是有点不甘心:“是哪里人?靠不靠得住?虽说王凯以前犯浑不懂事,现在经过一次打击了,懂事多了。”唯妈本来不想当着老朋友炫耀啥的,但有些事还是早点说清楚对大家都好:“唯丽这个男朋友是J市冯氏集团的继承人,比唯丽大三岁,人我们见过,虽然有些雅癖,但对我们家唯丽是真心的。”王凯爸年轻的时候去过冯氏集团考察学习,却没想到唯丽的男朋友是那一家的:“冯氏集团?唯丽怎么会认识冯氏集团的继承人?”王凯妈虽然很和善,但总是觉得自己家比唯家高出一等,王凯爸是局长,唯丽爸只是个厨子。以前王凯和唯丽好的时候,心里暗暗觉得唯丽是高攀了,这下知道唯丽的男朋友居然是冯氏集团的继承人,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便忍不住显露了自己的想法:“唯丽还是真是好命,飞的枝头一个比一个高。”唯妈一听这话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一直觉得唯丽是在高攀王凯,怪不得王凯见异思迁的时候,也不见多心疼我们家唯丽。现在看到唯丽越来越好了,反倒说出这种酸话,本来想说他们两句的,但看到王凯爸身体不好也就算罢了,不刺激他们了。
没想到唯丽爸这个老实人却不依,喝了口茶,老实却又不服气地说:“我们家唯丽的好命是靠自己诚意待人、踏实做事挣出来的,我们这样的家庭什么都给不了她。”唯丽妈又打圆场说:“我们不说孩子了,好久没打麻将了,老唯,我们来回一趟也不容易,得在王局这里把路费赚走。”王凯爸也是个牌迷,高兴地说:“想从我这里赚路费,那也要问我夫人同不同意啊?”王凯妈平时本来就赢多输少,得意地说:“你俩先把回去的路费留到一边才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