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并不知道林琅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不过他还是挺放心林琅的。
他现在知道,林琅这人只要不是在紧急情况下,还是很靠谱的。这也让阿珩得出一个结论,林琅并不是天生聪慧,因为她做事情需要时间思考,只要给她充分的时间,她能将事情考虑得滴水不漏,反之,若是紧急情况,她会漏洞百出。
这也从侧面说明,林琅思考问题的方式是后天锻炼出来的,要经历多少苦难才能成长到如今这般程度,阿珩已经无法得知。
不过这成长的过程中,所受的苦必定不少。
这边阿珩对林琅很满意,林琅却为了收拾阿珩的事情很忧愁。能试的办法都试过了,完全行不通。可是她又无法就这么算了,每次看到林环浑身裹着纱布在她面前蹦达,她就想起那晚上行尸走肉般的林环,那种毫无生气的眼神。
不为林环做点什么,她心里过不去。
第五日,阳光姣好,林琅在院子里吃水果晒太阳。林环这几天没什么事做就跟着小珠小翡学煎药,三个人架了几个火炉子在院子里煎药。林琅在一旁看着林环认真地将药分好,按顺序放入药罐内,加水,煎药,做得有模有样,动作十分利索。
林琅咬果子的动作顿了顿,心里有点涩。小环跟着她受了太多的苦,一起进入菡萏院的时候,小环那个时候才五岁,五岁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还都在地里滚泥巴,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而小环却跟着她在菡萏院吃苦,受人欺负。
“阿珩,我很想知道,你当时明知道我弟弟会受到那样的伤害,你到底是如何狠下心来骗我,让小环去遭受那种痛苦?他现在还不满十二岁,因为吃不好,穿不好,所以现在还又瘦又小,跟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一样。你看看,就是这么个瘦弱的孩子,因为你的决定,受到了那么大的创伤。那个时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琅望着院子里的林环,对着空中的空气说着话。
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需要她弟弟受这么大的伤害。
阿珩默然无语。
良久,阿珩问:“阿琅,你想让我怎么偿还?”
“不说与我弟弟受得伤害相等,至少,他身体上受的伤,你得一点一滴还回来。”
静默了一会,阿珩忽然从护身符飞出来,平静地看着林琅,开口道:“我怕火。”说完,飘到林环那边架起的小火炉上,火才刚刚烧起来,不旺,林环正在往罐子里加水,加完水正打算将罐子放在火上。
林琅站起身,喊了一声:“小环,等一下。”
林环不解地看着林琅,问:“做什么?”
而站在不远处的林琅却没有回答,而是目不转睛望着小火炉上方,众人不解地冲林琅的视线点望去,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这样,你满意吗?”
火苗越来越大,顺着阿珩的一脚一路烧上去,渐渐的,他整个人被大火包裹。
众人惊讶地望着小火苗忽然蹭蹭燃烧起来,甚至一直席卷到空无一物的半空中。除了林琅,所有人都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林琅面无表情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大火将阿珩的衣服全部烧焦,离火苗最近的双脚,逐渐变得焦黑,什么味道也没有,林琅却仿佛闻到了烧焦的味道。
她朝着阿珩缓慢走近,神色冷漠,仿佛她看到的不是大火在烧一个人,而是在烧一件废弃的衣裳。
“痛吗?”她抬头问。
“痛。”阿珩艰难的吐出一个字,他的额头冒着冷汗,本来就白皙的脸庞白得透明,他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
林琅敛眉,伸出手去摸那肆虐的火苗,感觉到指尖超出正常体温的热度,可是却没有痛觉。
“你疯了!会烧伤你的!”阿珩想要踢开林琅的手,有人抢先了一步。
林环拽开林琅的手,急忙将林琅的手指放进还没熬的药罐里边用冷水浸泡。
可我都不会痛呢……林琅心说。
林琅不顾林环的阻止,抽回手,将火炉掀翻在地,再没看阿珩一眼,声音冰冷没有一点温度:“可以了。”然后转身进了房间。
阿珩痛得一晕,回到了护身符之中。
其他几人被刚才诡异的情景给惊得呆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林琅扬长而去,林环站在原地,寂寥而无助。
阿珩在护身符的虚拟空间中打坐静息。看到林琅伸出手的那一刻,他后悔了,后悔用这种方式来偿还让林环受的苦。
林琅这个人,见不得身边的人受苦。她一方面逼着他去偿还林环,而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又陪着他受罪。
就是因为她这样的性子,所以才会活得这么痛苦。
林环最终还是决定拿着药推开林琅的房门,他想,他有必要和她好好谈谈。
林环原以为林琅会闹脾气,出乎意料的,林琅很乖,受伤的手指任他处置。林琅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林环心里更加难受。
“姐姐……”林环率先开口,想要说点什么。
而林琅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兀自开口:“弟弟,姐姐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伤。”
林琅靠过去,将林环抱在怀里。
林环埋在林琅的肩窝里,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裳。
林琅以为他感动,事实却不是。林环心里难过,他讨厌从姐姐口中听到‘保护’这个词,他讨厌姐姐现在总是一副要好好保护他的姿态。仿若,他们之间不再是姐弟,他只是她的一个责任,一个包袱。
他们之间再也无法如以前一般任意谩骂,随意的指责对方,受了委屈找对方撒气。他们之间如今已经不是平等的存在。姐姐是保护者,而他是被保护者,就好像,姐姐是施舍者,而他,是那个接受施舍的人。
林环很清楚的知道,林琅并没有将他当作一个累赘,可是他无法安心的、高兴的接受他姐姐这种保护他的心意。
“姐姐,我想离开这。”林环说。
我要离开你的身边,直到我变强大,可以保护你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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