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要带她去买一个大大的蛋糕,她坚决反对,理由是浪费钱。我说该浪费的地方就得浪费,何况这根本不算是浪费,必须买。
我们到了蛋糕店之后,我打算买一个大的,她坚持买一个小的,后来店员给我们折中了一下,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
不大不小的蛋糕上点着二十四根彩色的蜡烛,二十四团小小的火焰在眼前不住摇曳,姜晨闭上她漂亮的眼眸,许下一个心愿,然后张口吹蜡烛。她第一口只吹熄了大概三分之二的蜡烛,接着又补了一口,才全部吹灭。
我和姜晨都不爱吃蛋糕,这直接导致了一个并不算大的蛋糕咱俩拼了老命才吃了不到三分之一。眼看任务十分艰巨,分析利弊之后我们明智地放弃了蛋糕,来到了珠江边。
入秋之后,天气已经有渐渐转凉的趋势了,珠江两岸的风很大,吹在身上微微有些凉意,但这丝毫不影响人们出来散步的热情。江边的人群擦肩接踵络绎不绝,这其中有遛狗抱猫的,有拖着手散步的,有三五成群嘻嘻哈哈的,有独自一人凭栏远眺的……
你可以看到两个步履蹒跚的老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走过,让人在一瞬间想到赵咏华的最浪漫的事;也可以看到路边阴影处的小石凳上坐着年轻的小情侣,亲昵的动作让人不免心生羡慕;还有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边走边聊,谈笑风生中尽显天伦之乐,这恐怕是向我这种漂泊在外的游子最为向往的生活……
我和姜晨走在江边潮水般的人群之中,这里的人似乎都得很开心,连空气里都仿佛充满了轻松和快乐。
我们趴在江边的栏杆上,看着前方。江风带着腥味迎面吹来,姜晨的头发随风而起,我不得不承认,她漂亮得像个天使,灵动而恬静。我迎着风向江的源头望去,视线模糊处,江水没有尽头。夜,确实很美,希望我和姜晨的幸福,亦如这一江秋水,永无止境。
“啊,好舒服。”姜晨说。
“那我们就在这里站一晚,不要走了。”我逗她。
“行了你,我可没你那么好的精神。”
“其实我本来也没有什么精神,但跟姜姜在一起,就马上有精神了,还精神百倍呢。”我继续打趣。
“以前我跟同事来过一次,不过是白天,当时觉得江边吹来的风腥味好重。”
“那现在呢。”
“现在也有一点,不过比起这种舒适感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哈哈,心态决定一切。”
“你不觉得很舒服吗?”
“我觉得只要跟姜姜在一起,就算蹲厕所旁也舒服。”
“不准贫,我要听真话。”
“我说的就是真话啊,不信你来摸摸我的心。”
“哼!”
我们沿着江边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中山大学北门前,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广场,广场上聚集了很多人,靠近校门的地方放着音乐,人们在优美的音乐里踩着轻盈的舞步,日子显得舒心而惬意,在他们的身上,你可以看到生活的美好和生命的多彩。
这种看似简单随意的夜生活,在这一刻,深深地打动了我。
姜晨说等她老了一些,也要过这样的生活。我说你现在就已经过上了。
在广场上逗留了一会儿之后,我们走进了中山大学里面。中山大学里有一条很长很长的校道,道路旁边有成荫的古树和昏黄的路灯,周遭人影寥寥,和外面热闹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三年前,我和姜晨无数次走过这样的林荫道。那时候我们都还是无忧无虑的学生,在自己校园里的林荫道上,姜晨挽着我的手一蹦一跳地走过,身后洒下一串串欢声笑语。虽然那里林荫道没有这么长,但已足够串联起我和姜晨的快乐。三年后的今天,我们又走在校园里的林荫道道上,虽然不是同一个地方,但心里的幸福感却是一样的。
“中山大学挺漂亮的。”姜晨一边打量一边说。
我:“你没来过吗?”
姜晨:“没来过,我去过大学城,但没来过这里。”
我:“我去年来过一次,感觉比我们学校漂亮多了。”
姜晨:“废话,我们学校根本算不上漂亮。”
我:“但我们学校的女生肯定比中大的女生漂亮。”
姜晨:“为什么?”
我:“你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姜晨:“我信你才怪。”
我们在中大里胡乱地转了一圈,找个石凳坐了一会儿,顺便凭吊了一下如风往事之后。姜晨说我们不能鸠占鹊巢了,应该把属于学生的领地还给学生。于是我们又沿着进去的林荫道走了出来。
我们继续沿着珠江边往前走,感觉路边的一花一草一灯一树都充满了浪费。珠江边我少说也来过四五次了,以前只是觉得散漫,不曾想到还可以浪漫。看来浪漫这东西,除了环境之外,更重要的因素还是对象。比如我只要跟姜晨在一起,就算在粪坑旁都能浪漫一把。但要是把姜晨换成刘志超的话,就算置身琼瑶玉池也浪漫不起来,顶多是个浪费。
姜晨今晚显得特别开心,走在我前面一蹦一跳的,活像一位追风景的人,永远对前方充满了期待。她有时会轻声地欢呼一下,有时会张开双臂拥抱迎面吹来的晚风,然后原地转一个圈,她轻盈的身姿美轮美奂,宛若仙子。
姜晨就是这样一个容易满足的女子,一些简简单单的事情都能让她开心良久,而且她的开心能感染身边的人,让人觉得生活简单美好而充满阳光。
就这样,她在前面追风景,我在后面追着她,我们来到了江湾大桥下面。
我们顺着桥走了上去。
我曾经无数次坐车路过江湾大桥,但从来没有徒步走过,坐车的时候感觉桥挺短的,一眨眼就过去了,走起来才发现其实还蛮长的。记得以前听同事说过,江湾大桥长度在一公里左右。
我们攀着栏杆一级一级慢慢往上走,虽然比起走平路来有些吃力,但因为对桥上的风景充满了期待,也就不觉得费力了。这好比我和姜晨的人生路,虽然一路磕磕绊绊,但我相信它的终点是幸福,所以才一起坚强而勇敢地往前走,不愿放弃。
一路上来,每一级台阶都让人踩得无比踏实,每每还会回头望一下走过的台阶,心里有微微的依恋。台阶在我的记忆中,从未如此踏实而浪漫。
走到桥的最高点的时候,我说:“站一会儿吧。”
姜晨点点头:“嗯。”
脚下是川流不息的珠江,天上是群星闪耀的夜空,周遭的夜风呼呼而过,珠江两岸灯火璀璨。低头俯瞰,过往的人群略显渺小。我和姜晨并肩站在江湾大桥上,恍惚间有了君临天下的感觉。对,就是君临天下,我如君王,伴着爱妃指点江山,而姜晨宛若君王的宠妃。不,她比王妃更漂亮。
当然,这只是我的感受。姜晨却说像是牛郎陪着织女并立七色彩桥之上,或者八戒挽着嫦娥站在广寒宫门前……
我们站在江湾大桥之巅,时而沉默,时而低语,感觉幸福极了。幸福到我们忘记了时间,真的忘记了。等我们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三点多了。
这一晚,注定难忘。
二十五年来,我的生命从未如此灿烂过。不管岁月如何变迁,无论时光怎样流逝,我想我都不会忘记,这一年,姜晨二十四岁的生日,我和她,徒步过珠江。
所以,等到有一天我老到死去,过奈何桥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喝那碗孟婆汤。我要生生世世记住这一晚,我和姜晨,徒步过珠江。
另外,我还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伙儿,爬上江湾大桥除了可以玩命以外,还可以玩浪漫。
一个周末的早晨,我正微闭着眼睛,懒在被窝里,享受着无与伦比的幸福。我一直觉得,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周末早上的被窝更来得舒坦。但好景不长,王天不合时宜地打来一个电话,让我的状态一下子从惬意变成了愤怒。
我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操一口半死不活的语气:“喂,你丫有啥事不能晚点打啊,老子正睡着呢……”
“你少叽叽歪歪,刘志超被人砍了,正躺医院里,你还要不要睡觉?”王天恼怒万分,不由分说地打断了我的抱怨。
我闻言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什么?谁砍的?”
“不知道,你赶快穿衣服,我开车来接你。”
我正在刷牙的时候,听到楼下传来熟悉的汽车喇叭声。不用说,王天到了。我丢下牙刷,匆匆漱了一下口,抓起搭在椅子上的衣服便直奔楼下。
“谁砍的?什么时候的事?”见到王天的第一时间,我焦急地问。
“你废话少两句行不行?赶紧上车!”王天显得极不耐烦。
我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上。
“昨晚上被砍的。”车子开动后,王天补了一句,算是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王天开着车直接往佛山方向走。
“你不去叫一下陈远?”我问。
“他已经打车赶过去了。”
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陈远正站在大门口等我们。
“志超怎么样了?”我劈头便问。
“身上挨了四五刀,在病房里躺着,还好没砍到重要部位。”陈远平静地说。
闻言我和王天放心了不少。
“怎么回事啊,在哪儿被砍的?”王天问。
“他说是昨晚凌晨在酒吧被三个人砍的。”
“谁砍的!老子抓到局子里关死他****的!”王天张牙舞爪地吼道。
“抓个毛,抓进去关几天,罚点钱又放出来,太便宜那帮王八蛋了,老子找人断了****的手脚再说!”陈远咬牙切齿。
我一句话没能插上,就来到了刘志超的病房。刘志超躺在病床上,茫然地看着我们,脸上充满了倔强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