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拉着苏颜的手,环顾四周。
天地间茫茫一片,无边的大雾把他们围住了,能见度已经低到极点。
走了这么久,竟听不到一点声音。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声,连风声也微不可闻。只有脚步踏在地上哒哒的声音,在不断回响。
一股深沉的压抑,渐渐袭来。
两人的手握的更紧了。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飘忽的影子。
“嘿,同学,等一下。”张梦连忙喊道。
那人影顿时停住了。站在原地,似是在等他们过去。
看似不远,可他跑了好一会儿才到。他拍了一下那人的身子,可那人竟一动不动。
“喂?”
他走到正面,看到那个人的样子,顿时惊起一身冷汗。
因为,面前这位,赫然与他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面前的这个“他”双目紧闭,七窍皆有鲜血流下,样子甚是可怖。
张梦一动不敢动,生怕“他”突然睁开眼睛。紧跟而来的苏颜也惊呆了,木木的,竟是忘了尖叫。
好在两人明白情况严重,竟是很有默契的不发出一点声音,待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悄悄的,一步一步向后退到一个两人认为足够安全的距离。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后退的时候,张梦总觉得那个“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脸,尽管“他”的眼睛是闭着的。
“梦哥,这,这是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这也太邪门了吧。这地方太邪性,我们小心点,见到人影就避开,赶紧离开。”
“咦,“他”不见了,梦哥!”
“什么?!”张梦抬头看去,才发现就这么一会儿,面前已是一片空旷。似乎“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张梦拉紧苏颜的手,说道“不管了,我们走我们走我们的。尽快找到林冬他们吧。等会合到一起就安全多了。不知道我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少年提到妹妹,明显语气急促了很多。
一路上,两人的心神都绷得紧紧的。不知为什么,两人明知道这就是在学校,却怎么走都走不出去。似乎迷雾中,这座校园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迷宫。
还是他们不知不觉中他们来到笼罩这座学校一个从未示之于众的秘密地方,所以才会走不出去?
或者——
千头万绪,加上担心妹妹和好友的安危,少年感觉有些心烦意乱,回头看看苏颜,却发现她在发呆。
“喂,你怎么了?”少年捏了捏苏颜温润的手。
“没,没什么。”苏颜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听到少年的问话,双眼突然露出一种古怪的光芒。她说道,“梦哥,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奇怪?”苏颜疑惑的看着张梦。
“不会吧。我觉得没什么两样啊。”少年皱了皱眉,“你可不要吓我——咦!苏颜,你再说句话我听听。”
“啊?”苏颜愣了愣。
“在我听来,你的声音也变了。”
一股莫名寒意涌上心头。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这才时隔多久,就又出现了这等怪事。
苏颜跑过来抱住我,“梦哥,我有些害怕。”
“别怕,有我的。”
张梦觉得有些羞愧,刚才那一瞬间,突然反应过来苏颜迥异的声音,雾中又看不真切她的脸,他几乎想甩掉对方的手,而颜却毫不犹豫抱住自己,用她全部的身心,毫无保留的信任,告诉我,她在害怕。
小颜,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每个人,都生来对于怪力乱神有着一种天生的敬畏。这种表现,在平时看来,就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即不讨论,不深入思考,将那块神秘的土壤,下意识的遗忘。然而,那枚灵异的种子早已悄悄种下,只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就悄悄发芽……..
少年轻轻的拥着苏颜娇软的身子,自己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他开始思考可能的原因。
虽然这大雾这么诡异,但未必也全然都是科学所不能解释的。
前面见过的那个七窍流血的自己,如果不是真实的,那么只可能他和苏颜都陷入了某种幻觉。可他们见到的幻象竟然完全一样,这一点是说不通的。
而两人感觉到对方的声音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却不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丝毫改变,在张梦看来,是可以用现有理论解释的。
一个人的声音从咽喉冲出,通过介质传播。别人听到的声音,已经经过了空气的传导,而自己听自己的声音,则有两个途径,一方面,嗓音通过自己的骨传播,另一方面,发出的声音一部分又通过空气重新传到自己的耳朵里,两者在听觉神经的翻译下,进行某种协调,最后就在大脑中形成了某种我们可以被理解的称之为“声音“的东西。
不过声音在固体中传播的速度要比气体中传播的速度要快的多,所以自己听自己的声音,以骨传导为主。这样,首先,自己听自己的声音与别人听到的“自己”的声音是不一样的。那么,苏颜听到他的声音变了,可能的原因无非是传导的介质变了。
可为什么以前大雾中声音不会产生如此明显的变异?
雾的本质是一种气凝胶。在大雾天气下,空气中溶化的水已经到了饱和的程度,可即便这样,与空气的庞大的“物质的量”相比,水依然可以忽略不计,那么,声音的传导理应不该发生人耳可以察觉的变化。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张梦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张梦看着这漫天大雾,忽然生出一种深深的恐怖——这雾,真的还是自己所认为的“雾”吗?
………
即便知道这雾可能有问题,可两人还是没有办法——人,是必须要呼吸的。
张梦没有告诉苏颜自己的推测,这种明知道食物有毒还要一口一口吃下去的感觉太过恐怖,既然走不出去,又何必平白让她担惊受怕呢。现在这样,至少她还未丧失希望。
但愿,但愿自己的推测是错误的吧。
……..
走了好一会,苏颜走累了,于是张梦扶着她找个地方坐下。
凭着感觉,苏颜觉得他有些事情没有告诉自己。可他不愿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出于两人之间深深的默契,苏颜很懂事的没有再问。
她有些倦了。
轻轻的靠住他,内心就奇异的安定下来。
苏颜一双星眸,便是这大雾之隐约也不足以遮挡其万分之一之光彩。长长的睫毛,缱绻低垂。苏颜心情低沉的时候,乖巧的像一只猫。
少年摸了摸她的琼鼻,调笑道:
“我颜不哭。”
“谁哭啦?我只是感觉有些累好不好。”
“走不出去又如何?这大雾难道还能吃了我们不成。就算真要走不去,那我们就不出去了。我在这里直接娶你啊,办完事便是立刻死去也没什么遗憾了不是。”
“你——!”
“我不理你了。”
“哈哈。”
………
张梦拿出手机,依然没有信号。电话打不出去,也发不出去短信。在收件箱里,最后一条消息是林冬发过来的:小梦,事情已经办妥了。
林冬办事,他还是很放心的。就是不知道,此刻他怎么样了。不过林冬是他见过生存能力最强的人之一,无论谁出事,他都不可能出事。但这次的情况,真的能按常理去推测吗?
还有铁小河,他现在又如何?他还好吗?
………
这雾,是越来越大了。
苏颜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已经有了浓重的湿意。身旁那个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的同桌,此刻看去,竟是那样令人有安全感。沉着,稳重,临危而不乱,这是每一个优秀的男人都应该具有的素质吧。
自己最早也像很多人一样追星。看到一个个帅气的明星出现在荧屏,出现在装帧精美的封面上,就情不自已。心里总是幻想着,以后一定也要找一个高大,帅气,多金的王子,把自己抱上白马。
后来渐渐明白现实与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被包装的再精美,可带着面具生活的人,自己又怎可能爱上呢。她这短短17年,从来没有为金钱发过愁。于是唯一的理由也被抹去了。
长大后,她开始憎恶这世界的浅薄。
她明悟黑与白之间模糊不明的界限。
她开始怀疑人生。
她穿着一身乞丐服,在这座不大也不小的校园里学习,嬉戏。她长得越来越漂亮,可心里却越来越孤独。
她的柔弱与美丽招来了觊觎,她的出众与才华招来了流言蜚语,可那又如何呢?她只想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她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与看法,因为她已经站的足够高。
她从初中开始,就开始意识到家中那巨额财富所代表的意义——不仅仅是权势与富足的生活,很多时候,更意味着尊严。
她见过的场面,别人都没见过。她接触过的大人物,对于一般人来说,遥不可及。她将来不需要考试,就可以上最好的学校。她即便不工作,也可以一生衣食无忧。
这,就是资本的价值,也是家族的价值。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