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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王城

两人边朝城里走,边闲聊起来。刘天问起姓名来历,石诚说了姓名,来历却只说自己是无门无派的散修。

刘天的手异常冰冷,以石诚的修为也觉得有些寒气侵人,不得不不着痕迹地稍微运功抵抗,正暗暗叫苦,刘天却已将手缩了回来,笑道:“石兄弟不愧是修真者中的佼佼者,全身都是炽热的阳气,才抓住你的手这么一会,哥哥我的手都快被你烤焦了,我看用不了多久你便可飞升仙界了,到时候有假期的时候可别忘记来地府看望一下哥哥啊。”

“一定一定!”石诚笑眯眯点头答应,心中却是疑惑之极:“自己不过修炼了几个月,如果竟然就飞升仙界,也太没有天理了,只怕多半会引起天人公愤的吧?”

正想间,石诚只觉得全身一阵凉意袭来,定神一看,两人却已进了城门,横在眼前的却是一条大河。河水呈蓝色,里面水浪滔滔,烟波浩淼,却不知有几许之深。河上并排架有六座似长虹的拱桥,颜色却各不一样。

见石诚眼露疑惑,刘天笑道:“兄弟想来对冥界还不了解吧,其实每座城池里,一旦过了鬼门关之后,便可以看到六座桥。其中只有一座是奈何桥。”

“鬼门关?”石诚听得疑惑。

“对啊!刚刚的城门可不就是鬼门关了么?”

“可是鬼门关不是该在地府入口的吗?”

“呵呵,那你说哪里才是入口?”刘天笑了起来,“你没有听过吗?天堂有路,地狱无门。无门的意思便是处处都是门,都是入口。其实十殿阎王虽然各有专职,但辖下却都有一个专门的衙门管理从人间来的鬼魂,并分别给予各项处置。所以其实派往人间的勾魂夺魄和黑白无常其实分别属于十殿。而每座城池其实都有鬼门关,有奈何桥,都有望乡台,有孟婆汤,并不是如人间以讹传讹所说的地府大门只有一道,鬼门关奈何桥等只有一处。”

石诚这才恍然大悟,直觉长了不少见识。细看过去,却发现那六座桥,分别是金、银、玉、石、木板和另外一种透明的物质所造。

六桥之中有四桥都没有人。木桥上有鬼卒行走,而最后这座桥则是人来人往,正中央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她的面前有一个桶,里面更是热气腾腾的,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桥上鬼魂来来去去,却似乎没有一个人对里面的东西感兴趣。

刘天笑道:“这六座桥建造的材料完全不一样,前面五种想来你已经发现,只有最后这座透明的是有阴气所造,就是专门为鬼魂所设的奈何桥了,桥上那人就是孟婆!她桶里的就是忘魂汤,新鬼入城和旧鬼转生时都要喝一碗的。”。“怎么是进城之后就喝汤?不是传说只有投胎之前才喝的吗?”石诚诧异道。

“呵呵,是这样的了。其实这第一碗汤并没有让他们忘记生前之事,只是为了平息新鬼心中的恩怨之心,你想想,若是鬼魂们带着太多的恩仇进城,遇到旧的仇人,很难不引起纷争的。在人间已经斗得厉害,到了地府再让他们斗,哪还了得?”

“原来如此!难怪有人在游历地府之后作诗说「天曹默默原无报,地府冥冥定有私」,原来是暗喻这件事。你们这么搞法,他们就算有再多的冤屈,也不会找你们伸冤了。嘿嘿,你们这可是拿着纳税人的钱,不干正事。”

“呵呵,话可不能这么说!其实报应还是有的。如果鬼魂生前有大冤屈或者生性激烈,忘魂汤也是洗不去他的仇恨心的,过桥之后依然嚷着要伸冤的多的是。我们也会秉公办理,他们真的需要报仇的,也会放他们回人间报仇再回来。其实我们这里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哦!这倒还不错。这样一来,你们做事的效率是大大提高了,不会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搞得鸡飞狗跳,也不会放过真正的大案子。不错不错!”石诚大大的点头。

刘天笑道:“你是贵宾,本该让你走金桥过的。不过你我兄弟一见如故,那也在意不了这些俗礼,正巧刚说了这么多废话,咱们就走奈何桥,去找孟婆讨两碗孟婆汤解解渴。”说时也不待石诚反应,拉着他就朝奈何桥走去。

奈何桥看来似透明又飘忽,很有些豆腐渣工程的嫌疑,但走在上面却偏偏是说不出的舒坦,牢固异常。

两人走到桥中央,孟婆看是刘天过来,老脸上顿时挤出几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将军大人好,这大冷天的,要不和朋友来一碗汤暖暖身子吧!”说时也不待刘天答话,从桶边拿起两个大碗,放进桶里,再拿起来时里面已经各盛了大半碗汤。

刘天接过两只碗,随手递给石诚一碗:“来石兄弟,这是难得的好东西。这是我的地头,不必和我客气。”说时自顾自端起碗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喝完之后抬起衣袖擦了擦嘴唇,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抬头却发现石诚望着汤发呆,诧异道:“石兄弟你怎么不喝?”

石诚望着那碗呈惨绿色的汤,苦笑道:“我这汤里有好多人,我喝不下去。”

“啊!你都看到了什么人?”刘天大惊。

石诚道:“先父母,还有先师还有两个女人。”

刘天闻言先是愕然,怔怔望了石诚两眼,良久方叹道:“刚刚看兄弟你人情练达,还以为早已堪破世情,却没有想到你亲情爱情一样不少,兄弟啊,你这样的脾性,无论是在人间还是仙界,可都是要吃大亏的。”

石诚苦笑摇摇头,其实除开亲情和爱情,自己还有友情,甚至是同情为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他竟然肯下地府来,其实主要是看到那石庄主担忧石云就想起了青云担忧自己一样,不自觉就动了同情之念。

他心里想着,却一仰脖子将汤喝了,不想那汤入口之时却是淡而无味,正自不解,舌头上却忽然涌出苦辣酸甜咸种种感觉,一时口中五味俱全,其中滋味却实不足为外人道。过了片刻,全身忽然一阵大汗淋漓,每一个毛孔都是忽然之间开了窍,要多过瘾有多过瘾。

两人饮各了一碗孟婆汤,刘天又要了两碗带走。付钱的时候刘天掏出一张石诚刚刚给的纸钱,孟婆吓了一跳:“这是金币啊,将军大人,我可找不起!”刘天道:“那回头我叫人送些小钱过来!”

离桥之后,石诚问道:“刘大哥,这个纸钱怎么又叫金币了?”

刘天笑道:“是这样的。其实从人间过来的每一张纸币所蕴涵的人气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烧纸的人祷告诚心,那么纸币的含金量就高。冥界银行按照人气的高低将纸币划分了四等,人气最高等级的就是金币,稍微差的是银币,之后是铜币,最差的就是铁币,上下等级换算关系是一比一百。不过由于这些年人间向冥界烧的纸钱越发的多,通货膨胀的厉害,只有金币和银币依旧硬挺,铜币就差了很多,铁币几乎就没有人肯收了。”

“哦!原来如此!我原来还以为你们是以那些人间印刷在纸币上的面额起作用的呢。”石诚这才恍然大悟。

过桥之后就算是正式进入了宋帝城,街上行人见到石诚两人靠近,依旧是躲闪不及。刘天一拍脑袋,忙给石诚施了一个阴身咒,暂时将他的阳气给收敛进体内去,这才没有引起骚乱。两人边走边聊,石诚这才了解道,原来宋帝城主要审核的鬼魂有两项,第一项是些在阳世为人的时候,不爱国爱民,尸位素餐,或者是臣子不忠于君主,将士不懂得报答水土之恩,妻妾辜负丈夫,奴仆负家主,总之一句话就是没有做到一个”忠”字的全都打入宋帝地狱。石诚估计这宋帝王多半是在阳世的时候被手下出卖过,所以才干上这营生。

宋帝王的第二项业务范围就比较广了,什么阻止别人殡葬啊,造坟掘见棺椁,不即罢垦换穴,有损骨殖等坟葬的事啊,什么偷漏条粮,诱人犯法,教唆兴讼,写作匿名揭帖退婚字据啊,捏造契议书,收回钱债券据,不注不掣套描花押图记,添改怅目,遗害後人等等都在他老人家的管辖范围之内。

这些犯事的鬼魂,一旦审查确定,就让大力鬼役推进大狱,在里面受满十六小狱中该受之苦,刑满之后就送往五官王的第四殿加刑,之后收押。

石诚听刘天说起这各小狱中种种如同沸汤浇手、断筋剔骨等酷刑,一时只听得脸色惨白,自己以前流落江湖的时候可是没有少犯偷摸盗窃之事,虽然是迫不得已,但死后只怕多半要受些刑法。

见他担心,刘天笑道:“兄弟你即将是神仙中人,这些条例自然管你不到。不过如果你有兄弟姐妹亲戚什么的,犯了这些罪行,可以想办法他在二月初八死就最好了,因为这天是宋帝王的生日,心情很好,只要他们发誓以后不再犯,就可以免受这样各狱之苦了。”

“还有这样一说?多谢刘大哥指教!”石诚感激道。之后刘天又说了其余九殿阎罗的生日,说是如果在他们生日的时候来报道,生前所犯的该类罪行就不会受刑。石诚一一记住。

说话间,前方出现一座华丽的楼阁,建筑精巧,让人一见忘俗。一问刘天,却是仙人客栈已然到达。

刘天让士兵们在客栈外等候,自己带着石诚朝里面走去。客栈里冷冷清清,但人员却并不稀少,除开两名小二和一名掌柜之外,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有十名兵甲鲜明的鬼卒。

眼见刘天带着石诚进来,客栈的掌柜堆笑迎了上来:“刘将军好些日子没来,可是想坏小人了!要不还是按老规矩先给你来三杯从人间来的美酒?”

“没有看见本将军身边有客人吗?三杯怎么够?怎么着怎么着也得三杯半!别发楞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本将军的朋友,来自人间的高人石公子,过不得几日就要飞升仙界做金仙的。他来找宋帝王有些要事,要在你们这住几天,给本将军好好招待着,要是他稍有不满意,可是唯你是问!”

“人间来的?冥界可是好几十年没有人敢来了!”掌柜的呆了一下,脸上随即露出圆滑的笑容,“将军大人放心,您就请好吧!这会也到了晚饭的时间了,两位要吃点什么,我这就吩咐厨房做去?”

“醋熘猪排,清炖子鸡,奶香玉米孟婆汤炖小鬼肠,再来个红烧鬼脑,马马虎虎就凑够三十样好了!对了,酒给我上冥河水酿的月明香,必须是一百年份的,少了一年可别怪我不给钱。”刘天噼里啪啦一顿猛点。

石诚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道:“那个,大哥啊,这个什么醋熘猪排和清炖子鸡等等也就罢了,你最后点的十多样菜怎么全都是都是样样不离鬼?这鬼肉怎么也是可以吃的吗?”

刘天笑而不答,一边的掌柜笑着解释道:“石公子你有所不知啊!在冥界里,普通人吃的都是冥界所产的冥谷饭,淡而无味。像醋熘猪排和清炖子鸡这些菜所需要的原料冥界并不出产,都是每年有专人从人间带回来的,价值已是大大的不菲。至于像这些鬼肉,在冥界其实也很难寻到,需要那些实在罪大恶极并且受刑之后完全不知悔改的厉鬼才准用来做菜,原料也是稀缺!这一桌菜,少说要耗去刘将军三个月的俸禄,石公子一会可要用心品尝,切莫辜负了刘将军一片美意。”

石诚听得啧舌不已,随即很是不安:“这个刘大哥,小弟吃惯了人间饮食,这个鬼肉什么的就不必了吧?免得你破费太多,小弟于心难安!”

刘天摆摆手,笑道:“千金虽重,情义无价!能交到石兄弟这样的朋友,区区一桌酒席又算得什么?你要再说这话,就是看不起我这个朋友了!”

石诚听得暗暗叫苦,在他心中鬼始终是人所变,吃鬼便是吃人肉。他想了片刻,心中打定主意,一会酒席上来自己坚决不吃鬼肉就是。

不时酒菜开始上来。最先上的是石诚耳熟能详的各种人间饭菜,一盘盘热气腾腾,石诚仔细品尝,觉得味道竟然不错,比之昆仑最好的厨师也并不多让,而那月明香酒却更是酒中极品说不出的香醇可口,更难得的是饮后齿颊流香,回味无穷。只吃得石诚赞不绝口,一头的大汗淋漓。

两人边吃边聊,石诚固然是不了解冥界,而刘天却也只是年轻时当勾魂使者的时候去过人间,事隔几十年,听石诚说来也是油然而生沧海桑田之感,两人互补不足,听得异界趣闻都是赞叹不已。

吃了一阵,便见小二端上来一个银质带盖大盘。大盘上桌,一揭开盖顶,入鼻便是一阵肉香扑鼻,石诚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口水。

“来石兄弟,尝尝这一道清蒸冥鱼!”刘天热情地夹起一块肉放进石诚的碗里。

石诚忙道谢,夹起来放进嘴里,咀嚼一阵,只觉得这鱼肉整体精瘦,全无丝毫肥膘,而鱼皮入口即化,鱼骨又大又软,一嚼就碎。吃了一块,石诚不自觉又挑了一块。

眨眼间一盘清蒸冥鱼吃完,刘天笑眯眯道:“石兄弟,这鬼肉滋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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