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清冷嗓音轻轻询问。
回答她的只有夜里细微的虫鸣。月色沁凉。
女生身体泛出淡淡的翠绿色光芒,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是半透明的。在浅浅翠绿色光芒里,劳斯特清晰地看见古乐唇边绽放的一抹解脱的笑意。
如果没有你,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还有什么别的意义吗?没有了,像被精心构筑起的积木城堡一样,推倒后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既然你都不在了,这个世界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拼图少了一块,就不再完整了。心缺了一角,就不完满了。古乐失去宋白,还是古乐吗?
“Wait!”劳斯特大声道:“萧有办法复活你的爱人!杜若!”
逐渐浓烈耀眼的翠绿色光芒消弱下去,那个低着头的女生抬眼看过来,一双黑眸比最深沉的暗夜还要黑暗,她轻声纠正道:“我是古乐。”
劳斯特坐在沙发上,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女生,他手里捧着热腾腾的咖啡,却还是觉得手心发凉。如果他没有喊出那句话,这个人会不会真的毁掉这个世界?
“不会。”古乐平静地回答他。
金发男子一愣,哎,他把自己想的说出来了?
古乐垂着眼帘,继续道:“单纯凭借我自己的妖力,是不足以支撑我毁灭这个星球的。不过摧毁人类社会我还是能够做到。”
“是吗?你准备怎么摧毁人类社会?”一个声音插进来。
劳斯特喝一口咖啡,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舒服地叹口气,他朝坐到自己身边的青年打招呼:“嗨,恒少。”
恒少点点头,他看向古乐,眼神里带着探究。
古乐抬眼,看见那张算得上熟悉的英俊脸庞,脸型很好看,下巴弧度柔和,偏偏有双凌厉异常的眉,一双纯黑的眼眸,正满含了警惕的意味看过来。
恍惚间,古乐记起,她和恒少在医院里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虽然实际上在双方都不知晓对方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已经见过一次。恒少当时就是警惕地看着她,似乎随时预备着她会暴起伤人。而医院病房里,躺着被花盆砸到头的宋白。
轻轻笑出声,古乐眼里泛起泪花。现在呢,她依然面对这这个身份神秘的男人,她的恋人却已经死去了。她甚至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知晓。
没有回应恒少的疑问,古乐放松身体,靠在沙发背上,望着落地窗外黑沉沉的夜色,以及夜色里闪烁的各色霓虹灯。
她不知道这栋房子在哪里,她也没必要知道。劳斯特开车带她过来的,金发的男人允诺说,他有办法帮助她复活宋白。她就跟他过来了,只是没想到,劳斯特会带她见恒少。
其实想想也就不奇怪了,恒少和劳斯特都是研究中心的人,肯定或多或少的有些联系,不过那些就不是古乐感兴趣的了。她现在只想知道,他们有什么办法来复活宋白。
“你告诉我你准备怎么摧毁人类社会,我就告诉你宋白是怎么回事。”恒少敲了敲桌子,挑眉道。
“用核弹。”古乐漠然开口,“在我的妖力作用下,杜若可以生长在任何地方。有时候,只要一片草叶就可以做许多事。只要战争爆发,再加上妖怪们的怨恨,人类一旦摔倒就爬不起来了。”
恒少了然地叹口气,“所以我憎恶一切出现在人类社会里的妖怪。你们太危险了。最要命的是,总有一大部分的人甚至觉得你们根本就不存在。”
古乐没有说话。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好吧。”恒少停止了敲击桌子的动作,他深呼吸了一下,缓缓道:“古乐,如果我告诉你,我们知道宋白会死,但是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你会怎么做?”
古乐没有任何反应。她像一个逼真的蜡像一样,坐在沙发上,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倒是劳斯特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屁股。
恒少继续下去:“宋白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他很要强,他不想拖累你。他得到了一幅象棋,那象棋可以说是一套不错的法器。萧灯研究了那象棋的用途,并且把那些用法交给了宋白。只是,施展那些法术,是以消耗宋白的生命力为代价。”
“我们告诉过他,但是我们无权阻止他。”恒少总结道:“他毕竟是个男人,只要是男人,就不会像躲在女人身后。”
“是吗。”古乐的唇动了动。
恒少看着沙发上的女生,他扯了扯嘴角:“不仅仅是这样。那副象棋本身是不会消耗宋白生命力的,萧灯研究出的那些用途才会。你可以认为是研究中心害死了他。我们一开始试图控制住宋白,因为你,但是他的确是个男人,而且足够聪明。古乐,如果没有宋白,你是不会留在人类社会里的。这就是我们的打算。不过我们以为,宋白死了,你会深受打击,谁能料想到你会选择同归于尽。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的朋友,你的亲人?”
“是吗。”古乐喃喃。
劳斯特喝完了咖啡,他把杯子放到桌上,认真道:“杜若你现在不用担心。萧的研究有了很大进展。我这次过来,就是想通知一下你的。”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还有,你真的想要毁了这个世界?”
“每一株杜若都是我的眼睛我的耳朵。”古乐抬手覆盖到自己的眼睛上,轻声道:“真累啊。”
为什么不可以毁掉这个世界呢?
对于挣扎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随时可能溺水死去的人来说,陆地上的一切事物,再珍贵美好,都比不上手里抓着的浮木。当手里的浮木都失去了,就要在咸涩的海水里窒息的时候,为什么不可以有毁掉这个世界的冲动呢?
就算那偶尔从头顶飞过的海鸥发出叫声,提醒了你,你自己还活着这一让人充满希望的事实,但是当海鸥飞走的时候,你能做的,不还是抱紧浮木,继续在这无望的海面上漂浮吗?
难道说,那些自顾自觅食飞翔的白色海鸥,可以拯救你吗?那些自以为是的友情亲情,能拯救你吗?
如果不能,为什么不可以在失去浮木之后,对这个世界绝望?
你们全部都是海鸥,只有宋白是我的浮木。现在我就要溺死在无边无尽的海水里,我怎么不可以把自己全部的愤懑和痛苦,都报复给这个世界?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
除了宋白,还有哪个傻瓜可以这样忍受我呢……
“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们呢?”古乐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