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元旦,z市汽车南站。
宁夏提着她简单的行李只身一人下了长途大巴。
她回到了她阔别已久的家乡,为的是却是他的婚礼。
捏着喜帖的左手不由得收紧,紧到手心发疼,以此来一填她内心的荒芜。
位于祖国大陆最南端的z市在一月里依旧温暖如春,绿树红花,蓝天白云,冬日少见的暖阳为z市镀上金色的光芒。
这光芒太过耀眼了,让许久不见冬日阳光的她觉得微微的眩晕。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钢筋水泥的摩天大楼拔地而起,明亮宽敞的柏油马路通往四面八方。
多年未见,Z市的变化居然如此之大,大到她都快要认不出来了。无尽的怯意从她心底涌出,让她寸步难行。
身在异乡时她是多么地思念家乡,但如今家乡却让她心生怯意,让她想要逃离。
这时,两名时髦女郎亲密地携着手与宁夏擦身而过,看了眼宁夏后便抿嘴蔑笑着离开。
宁夏捏着衣角,脸因窘迫而发红。
她知道那两名时髦女郎在笑她什么。
洗得灰白的格子衫,破旧的裤子,廉价地白布鞋,老土又寒酸。加上为省车费,挤了一天一夜的大巴,头发凌乱肮脏。
明明才27,28年轻的年龄,却因为生活而满脸沧桑,肤色暗黄。
曾经宁夏也幻想过她也可以像那两名时髦女郎一样,穿着时髦崭新的衣服,踏着漂亮的高跟鞋,自信美丽的站在他身旁。
可幻想就是幻想,永远成不了现实。
家里本不富裕,还要供弟弟上大学,考不上大学,只有高中文凭的又毫无特长的她只能去他乡打工。
出到社会才知道社会的艰辛,身高不够,学历不够,又不擅言辞的她只能去加工厂成为一名最低级的流水生产线上的员工,微薄地工资仅能够她饱腹。
上班工作下班回家,一日复一日,没有绝望也没有希望,只剩下麻木活着。直到……直到那烫金喜帖出现在她的邮箱里,狠狠地打碎了她平静得宛如死水的生活。
他……要结婚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却又那么意料之外,打得她措手不及。
请了假,提出了为数不多的积蓄,她鼓起勇气回到家乡,就只是想回来看看他当新郎的样子。
好好地看看,用眼睛记录,在脑海中存好来,毕竟是要靠这记忆过一辈子的。
想到这宁夏强打起精神来,现在是早上8点半,婚礼在5点进行,本来想回家梳洗一下睡个觉再去婚礼现场的,看样子她还得去买件新裙子,毕竟不能这样去见他。
就算他早就不记得她这个小人物了,她还是想漂漂亮亮地去见他。
就在宁夏想往前一步迈出去的时候,突然宁夏右手边被一个外力扯得一个趔趄,右手提着的重量瞬间消失!
被抢东西了!
宁夏脑子里‘轰’地一下炸开了!
她的现金!那是她的血汗钱啊!
宁夏推好歪掉的眼镜,模糊间看见偷她行李的小偷跑向马路方向。
“抢钱啦!别跑!把我的行李还回来!”
她急了起来,想也没想就向马路方向追去。
得追回来!
宁夏心里想得都是这个。
可是她才刚追出马路就听见一声刺耳的鸣笛声响起,巨响且声源及近。
慌乱地扭过头,只见一辆巨大的红漆货车向她冲来。
距离很近,她根本没法逃离!
说时迟那时快,根本急刹不及地巨型吨位货车一下子从她身体上碾了过去。
巨响过后。
鲜血立马溢了出来,宁夏几乎当场死亡。
马路上尖叫声四起,反应过来的行人都涌了过来,叫救护车的,叫警察的声音不断。
一下子整个马路都喧闹起来。
可这些宁夏都不知道了。
从她身体里溢出来的鲜血越来越多,因为重物的撞击她整个身体都扭曲了,就这样了无声息的倒在血泊中。只有左手中的烫金喜帖还被她紧紧捏着。
Z市冬日的阳光依旧灿烂,打在那烫金的喜帖上反射着金光依稀能看到喜帖上面的文字。
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新郎——楚君竹。
“啊——”
宁夏尖叫弹起。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恐惧袭上心头,宁夏脑袋发疯地疼,断了的记忆一点点重新续回。
对……了…她死了!
为了追那强抢她行李的小偷,她跑到马路中间被车撞死了。
宁夏张望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她什么都没看到。
这是哪呢?
阴曹地府?
原来地府是这样的啊,没有阎罗王,也没有十八层地狱,只有无尽的黑暗。
宁夏心里苦涩,嘴角勾起苦涩的笑弧。
她死了呢……最后连见他一面都没做到。
不知道家里知道她死了会怎样,宁夏担心着虽然年龄不大却身体不好的父母,还有……还在上学的弟弟,大学的费用怎么办呢?
就在宁夏胡思乱想的时候,‘啪’地一声,宁夏周围变得明亮起来。
宁夏一惊。
“夏夏,怎么了,做恶梦了吗?”只见一个身穿粉色蕾丝睡袍的年轻女人上前来,将受到惊吓的宁夏抱在怀里,细声安慰道:“没事没事,乖乖啊!妈妈在这。”
宁夏呆住了。
这人是……
“妈…”
宁夏呆呆的唤了声。
“诶。”女人应了声,将宁夏搂紧:“别怕,妈妈在。”
温暖的怀抱,淡淡的芳香,属于童年时代她母亲的味道。
宁夏脑里乱了起来。
怎么回事?
她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她会看到母亲。而且……
宁夏轻轻推开半抱着她的女人,仔细的看着她。
是她母亲没错,可怎么那么年轻?
年轻得太过分了,35…不,比35还要年轻得多30还是31?
白皙的肤色,没有皱纹的脸,那是她那下岗失业后为两餐奔波的母亲所没有的的。
宁夏呆住了,她不由得环视起她的周围。
这是间崭新的儿童的卧室,粉色的米奇米妮窗帘,漂亮的公主床,绣着漂亮白天鹅的白纱蚊帐,还有靠落地窗处摆放的三角钢琴。
这是她的房间没有错,可是这摆设也就只有记忆中才有。
那时弟弟还没出生,爸爸妈妈都没有下岗失业,他们家在市中心买了漂亮的新房子,她记得那时她的房间摆设就是这样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做梦了吗?
还是回光返照?
抱着宁夏的宁妈妈见女儿满头冷汗,一脸的惊慌无措的样子,不由得急了。
“阿将,快来!看看夏夏怎么了?”
听到老婆的呼叫,宁将也快快的冲了出来。
“爸……”
宁夏已经分不清这是做梦还是现实了。
真的是爸爸,不过同样是年轻许多的爸爸。
这时,宁夏才看到旁边梳妆镜里的她,震惊得瞪大了眼。
这是……
瘦瘦小小的身子,身上盖着粉色的米妮毛巾被。
是儿童时期的她!
“夏夏,怎么了?有什么事跟爸爸说啊。”
见到女儿这样的表情,宁爸爸也慌了。
重生!
宁夏脑海里闪过的这两个词。
非常荒唐但却又只有重生才能解释清楚她现在所处的状况。
不管怎样现在得先稳住爸爸妈妈。
宁夏强稳住心神,对爸爸妈妈说:“没事,我做噩梦了。”
宁爸爸宁妈妈见到自己的女儿说话正常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他们匆忙间忽略了一个9岁小女孩用着大人语气说话的怪异感。
“没事,夏夏乖,噩梦里的都是假的。”宁妈妈扶着宁夏睡下后,轻拍着宁夏温柔的安慰道。
宁夏乖乖地点了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很久很久以前,她还小的时候妈妈也这样哄她睡觉,那时的妈妈温柔漂亮。没想到她还有机会被妈妈这样哄着睡觉,弟弟出世后那都是弟弟的福利了。
夜渐深了,宁妈妈见宁夏睡着后,轻轻地关上了门与宁爸爸一同出了房间。
这时,本该熟睡的宁夏睁开了眼。
安静的夜里,所以的感觉都变得敏锐起来。
外面的风声,被子的温暖,以及床褥的柔软这些感觉竟如此清晰!
难以置信,却真的是事实。
她——宁夏,重生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回到了她九岁的那一年。
那年宁家新居入伙,电视还没装有线电视的线,只能租碟看。她和表姐音音姐姐一同看了恐怖的鬼片,晚上吓得她做噩梦半夜惊醒,那时宁爸爸宁妈妈也是这样来安慰她的,只是她记得她最后是和爸爸妈妈睡在了一起。
真的重生了吗?她真的没有死去只是重回了十八年前?
宁夏躲在被子底下,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水却早已划花她的脸。
上天啊!
如果真的是做梦就请别让她醒来吧!她情愿拥抱着这美梦奔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