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像是摇摆的渡船,挣扎着逆流而上,每当快要到达终点时候,一场洪水便足以将它的渴望湮灭。
张天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医院病床上妹妹冰凉的手,泪水夺眶而出,早已泣不成声,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却又无可奈何。
“医生,难道不能行行好?救救我女儿吗?”这是一位妇人竭斯底里的呐喊,同样是是无数人的心声。
身穿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医生一脸无奈,为病人治病是他的职责,可应不应该治,可不可以治却是医院的规章制度话事。
俗话说“衙门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即便用在医院身上,也一样说得开。
见医生摇头,妇人面如白灰,身体踉跄,跪坐地上。
她身旁的男人是他的丈夫,急忙扶住妻子的身体,心中悲愤,又无可奈何。
“对不起。”医生仅仅说了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他面对过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习惯了躲避,所以快步的离开。
就算他同样怜悯病床上的小女孩,可没有药费,医院就不允许治疗,如果自己私下帮忙,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自己的饭碗不报。
唉,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这是一种悲哀,同样是一种自保。
“算了,小天,咱们带上妹妹回家。”男人说完这句话,仿佛一下子苍老许多,两边鬓发瞬间白了不少,前一秒看似四十岁上下,此时宛若五六十岁的垂暮。
闻言,个人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家。
……
张天的家是在农村,很传统的土墙瓦砾结构,一层楼,有两房一厅,他和妹妹张雪睡在一个房间。
两兄妹感情很好,有吃有玩都会互相分享。
张天今年十二岁,小学五年级,样貌平常,但成绩优越,一家人很看好他能考上大学。
妹妹张雪比张天小四岁,不过她长相很可爱,有点像俄罗斯的套娃,让人忍不住想要捏她的小脸蛋。
常有人说哥哥是继承了父亲的朴实,妹妹继承了母亲的艳丽,两人摆在一起,谁也认不出会是兄妹。
然而最近张家发生了一件不如人意的事情,妹妹张雪突然染上了疟疾,原本疟疾根本不怎么可怕,可是贫寒的张家拿不出钱财去医院打针治病,昂贵的医疗费用以及无情的压榨,张天的父亲很迷茫,张家也由此陷入了困境。
最后张天的父亲决定带女儿回家,想要用土方法来为她治病,虽然不知道功效,但好过坐以待毙。
……
回到家里,入目是客厅简易的布置,一张两人坐的长椅,一张茶机以及一台黑白电视机。
张天的父亲将妹妹抱入房间,小心放到床上,看着因为疼痛而流汗扭曲的小脸,妻子忍不住捂嘴哭泣。
“老天爷,我女儿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有什么错,我一个人来承担不行吗?”张天的父亲心里悲愤的呐喊,他甚至希望女儿承受的痛苦,能百倍的转移到他的身上。
张天的父亲决定不再等待,既然医院不给治疗,那他就去问问村里的老人,疟疾的医治,哪怕是荒唐的偏方,都要试一试。
身边面容憔悴的妻子,抿嘴哭泣,多日来的牵挂,喉咙干燥得嘶哑。
张天的父亲垂头丧气,拉了拉妻子的手臂小声说道:“让孩子们在这里吧,我们去找找办法。”
尽管再不情愿,可张天的母亲最后还是跟着出去,关上房门,一切万籁俱寂。
夏天气温炎热,尤其是正午过后,稍微一动身体都会冒汗。
相反的是,躺在床上的张雪,此时身上盖着两张厚重的棉被,仍然忍不住嘴唇瑟瑟发抖,身体因痛苦紧皱的眉头,淅淅沥沥的冒着冷汗。
张天全身汗水,可他不敢打开风扇,唯恐凉风吹到妹妹。
窗户紧闭,整个房间如同火炉的烤制,待一分钟都会让人觉得十分难受。
咬了咬牙关,张天坐到床边的半米高的小书桌上,翻开习题册,试图用学习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手中的汗水很难握笔,尤其是头发垂滴的汗水,落到习题册上,模糊了一小片的文字。
他想要拿过纸巾擦拭,视线忽然被课本最下方有着黄色页张的小书吸引住。那格格不入的页色,与白色的课本形成鲜明对比。
小心的了出来,赫然是一本有着历史的线装书籍。
《汤头歌诀》。
思绪飘远,张天想起几年前遇到的怪事。
……
天色清明,远方飘来的云朵不断变幻各种形态,阴影遮挡的地方,难得的给予一点凉爽。
曾平县的东方,一个名叫水村的小村庄,此刻微风吹过,掠起周围森林的枝叶,发出“淅淅”脆响。林中野兽咆哮,多少鸟儿惊飞逃跑。
没有人发现的是,在森林之中,袅袅升起一缕炊烟。
小村四面环山,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仅有的几十户人家,走在宽敞田野,舒心耕作,宛如陶渊明所写的《桃花源记》那般。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靠近树林的地方,几个孩童在葱郁树下嬉戏玩闹,绿叶摇曳,枯枝辗转落下,落到他们身旁。
五个孩童围在一起相互探讨,六岁的张天也在其中。不多时,几人商议决定玩捉迷藏游戏。
空旷的森林是隐藏的绝佳之地,同样是危机四伏野兽出没之所。
张天为了不被同伴们发现,大胆向森林里面跑去。
林中不如外界,空气清新,景色迷人,高大茁壮的树木让渺小的人类产生敬意,每一个注目都会让人流连忘返。林中昆虫多样,奇艺石头和异色花草让张天忍不住弯腰拾起收好。
然而走路不长时间,空气竟然渐渐升起了薄雾,原本来时留下的足迹,也随之消失。
张天见此,想要离开,却徘徊不知方向。
虽然他比一般人胆大,可面对这种诡异情况,难免心慌害怕。
站在原地,茫然不知何处。他想起了老爸,想起了老妈,还有粘人的妹妹,仿佛眼前的薄雾是将他们都给阻挡的关键。
没有了鸟鸣,没有了野兽咆哮,整个世界只有张天一人,很寂寞,很孤独。
似乎听到有人在呼救,前方的薄雾中飘然消散,一个人影慢慢走出。
张天站定不敢乱动,虽然他看到有人过来。
“孩子,是你迷路吗?”
苍老的声音响起,然而说出这话的“人”,却不是真“人”,而是猿。
世间万物无奇不有,可谁曾想过会遇到一个直立行走,身穿古代长袍,口吐人言的——猿?
猿全身煞白,毛发修长,容貌何人没有多大差别,要不是满脸的毛发,乍看还以为是一位老爷爷。
“他”的身高只比张天高一个头,腰间挂着一个玉佩,看上去晶莹透亮,肯定非常昂贵。
张天初次见“他”,竟然感觉不到一丝恐惧,反而觉得无形的亲近。
“你是……”
“你叫我袁爷爷就好,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张天。”
“张天,嗯,张而望天,不求人,不信命,好名字!”袁爷爷抬头望天,只是薄雾茫茫,远不见光:“看来,这天下是时候要改变了。”
张天一脸懵懂,完全听不到袁爷爷在说些什么。
袁爷爷跺了跺脚,顷刻间,张天的身后薄雾散开,形成一条道路,似乎是通向回家的方向。不由得一脸幸喜,可是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回头看向袁爷爷。
仿佛知道眼前少年所想,袁爷爷一指前方说道:“一直走,你就能回家了,不过你我初次见面,我没有别的礼物送你,这本医书你拿好,有时间读一读,日后,如果亲人遇到困难,可以翻书看看。”
张天接过医书,上面的字他还不认识,袁爷爷告诉他,这本医书叫做《汤头歌诀》。
……
“亲人遇到困难,可以翻书看看?”张天顾不得擦拭头上的汗水,用纸巾包着手指,小心的翻开第一页。
医书不厚,看上去有点薄,里面的繁体字很多都看不懂,可他没有因此而放弃。逐字逐句的读,逐个逐段的记。
以往他没少翻过这本医书,每次都因为不懂而丢在一边。唯独这次,他是那么的认真和执着,手上的医书仿佛有一股魔力,深深的吸引住他,哪怕身上的燥热或是时间的流逝,都没能让他清醒。
《汤头歌诀》总常用方剂300余方,分为补益、发表、攻里、涌吐等20类,以七言歌诀的形式加以归纳和概括。张天起初看不懂,逐字的翻译,逐字的记。
刚开始读了两遍,丝毫看不懂里面的意思。
可慢慢的,当他看第三遍的时候,他竟然不再觉得迷茫,就像是突然开窍,医书里的每一个方剂每一个病征,他只要读一次便能完全记住,甚至会举一反三?
无师自通,这四个字足以形容他如今的状态。
若是有人经过,会惊讶发现,张天翻书的速度很快,几乎一页只要两三秒,不同之前一个方剂半个小时仍不懂。
一本医书,不消五分钟,被他看了一遍,同时所有内容牢记在心。
外面天色渐暗,黄昏来临,通红的太阳徐徐西下,云彩宛若一条条鲜艳彩带,铺满整片天际。
张天抬头看向窗外,他的心情十分平静,不再有焦虑,不再有忧愁。
记起曾经有人对他说过的一句很美的诗句:“落红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很鲜明的道出此时窗外的美景。
“我找到医治你的方法了,妹妹,等我,明天我去给你找齐药材。”小小的拳头紧握,张天充满信心的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