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从土谷祠醒来时,太阳已经老高,伸了一个懒腰,才记得自己好久不曾用膳了。默神想了一下,决计到赵大爷或是钱大爷家去碰碰运气,看能否揽点活计,先解决一下身体的内部矛盾。走到钱大爷家的院前,他远远就看到了假洋鬼子,正拄着一根哭丧棒,耳边贴着一个小盒子,昂着头在台阶上踱来踱去,嘴巴还叽里呱啦地说着话。阿Q想,这假洋鬼子只怕是跟老婆打架打坏了哪根神经,落了个癫疯症呢,正暗自高兴想看他的把戏时,假洋鬼子已说着“拜拜”朝他走来,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头上就挨了重重三棒。阿Q吓得抱头鼠窜,跑了好远,回头见假洋鬼子没有追来,才停下狠狠地骂,这妈妈的假洋鬼子,真是发神经,今天幸亏是碰了我老Q,不愿跟他计较……
阿Q定了定神,竟闻到了一股酒香,喉骨不由动了几下,这才记起自己原来还没有吃饭,便抬头张望着寻香源,一看自己站的位置,原来是未庄大酒店。正在心里骂未庄的人不是东西,这么大的事也没告诉他老Q时,他看到王胡西装革履地从酒店走出,耳边也贴着个盒子,说话的声音像打雷,他老远都听得见。阿Q想,这未庄的人都怎么啦,一夜之间全成了神经病。便大声地唤,王胡!王胡!叫了几声,王胡才反应过来,见是阿Q,提脚又准备走。阿Q跑去拦住,疑惑地指指他的盒子。王胡哈哈大笑,告诉他这玩意叫手机,一拨全球都通,方便得很。阿Q不由喜欢起来,伸手就想去拿王胡的手机,王胡忙高高举起,说几千块银元的东西,怎能给你乱摸。阿Q还想细问,王胡已钻进了酒店前的红的士。阿Q想,满面长毛的角色,有了个手机就神得不行,等我发了大财,买个宇宙通,看不洋死你才怪呢。
阿Q没精打采地走回土谷祠,满脑子都是宇宙通,想得竟忘了肚饿,一会儿便睡着了。睡梦中,他不时把手握在耳边,大声地叫:哈哕,哈口罗!我是阿Q经理啊……
第二天,阿Q决定想办法去弄个手机来,最苦不能苦耳朵,最穷不能没手机啊。他细细一想,尼姑庵里还有个宣德炉,只怕还能值点银两,便跑去拿来了,来到未庄文物交易黑市换了几千块银元,一路小跑到未庄电信局,买了一个全球通的手机。拿着这个小小的盒子,阿Q感到自己的分量一下就变得沉甸起来。
他把手机拿到手里,一碰到未庄的人便昂起头,把机子贴到耳边,高声说话,未庄的人都以一种羡慕的眼神望了他。阿Q想,这感觉,比小尼姑的脸还要滑爽。
他又跑回土谷祠,找守庙的老人借了一本未庄电话号码簿,挨个拨打,电话一通,他就兴奋地大叫:我是阿Q啊,告诉你我的手机号码,有空多联系啊。
打完电话,阿Q便拿着手机来到未庄大酒店,在包房里,他拨了王朝的手机,要他一起过来卡啦OK,王胡一会儿就到了。阿Q想,妈妈的,这手机的能耐就是不同。
阿Q与王胡各点了一个小姐,阿Q点的是吴妈。吴妈歌没唱几支,拿阿Q的手机打电话倒蛮多,阿Q虽说有点心痛,但没办法,只得让她打去。
自此未庄的大街小巷,就常常能看到拿个手机说个不停的阿Q。未庄大酒店里,阿Q的手机乜常在吴妈、赵司晨的妹子、假洋鬼子的老婆等坐台小姐中传来传去。到月底,阿Q跑到电信局交话费,一看却傻了眼,一个月竟打了上千块银元。他再看假洋鬼子、赵大爷、钱大爷他们的,基本上也差不多,不由问收费小姐,人家每月都这么多,承受得了?小姐白眼一翻说,人家有柿油党报销,再多点又怎么啦?阿Q想,妈妈的,当初我为何不加入柿油党呢?
阿Q每天仍是举着手机在未庄的大街小巷高声大叫,摇来摆去,但是王胡好几次打他的手机,话筒里传来的都是同一个声音:对不起,您拨的用户没有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