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龙帮每年收益近百万两之多,凭孟兄之财力难道还争不过这王慕贞?”
“我鳌龙帮手底下还养活着三四千人呢,就算我孟家每年抽个大头,能有个二三十万两的进账,可我也不能肆无忌惮的挥霍不是?落个‘败家子’的名声可不好听,而且就算我爹今日来,也未必争的王慕贞,千年世家的底蕴你当开玩笑的,虽这王慕贞只是王家旁支,也不可小觑,再说,我一个小辈好和他老人家争吗?”
孟江漓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用胳膊肘碰了碰云潇,示意他上前招待去,别跟他这说闲话了。
云潇会意,摆出笑脸,上去与王慕贞拜揖道:“王老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王慕贞与他点了点头,并没有与他有过多的言语交流,云潇让绿翡给他老人家搬把椅子出来,也让他给婉拒了,由那稚童搀扶着走到柜台前,仔细的打量起来那副《原道训帖》来,苍老的指尖一寸寸抚摸过素黄绢本,仿佛感受着女子柔嫩的肌肤一样,眼神明亮,不时点头自言自语的赞许两句,又像在品味一壶清茶。
见他这般神态,一旁看热闹的人,不管内行外行都纷纷点头,就连王慕贞都如此青睐此帖,必然有它独到之处。
本来今日顾客中还有一些人隐藏着恶毒之心,大多是庆余堂的业内同行托请来的,想出言贬损一番《原道训帖》,顿时也找不着机会了。
王慕贞都作出这般肯定的评价了,谁人还有资格说三道四?也只能跟着叫好。
王慕贞观摩片刻,才转身与云潇这个掌柜的说道:“前朝书圣王羲之有有一副《黄庭经帖》,这幅《原道训帖》单从书法水平而论,与之相比并不逊色多少,只是少了岁月沉淀的沧桑之感,老夫可以断言,千百年后此贴若能流传下去,必然也能成为《黄庭经帖》一般的稀世瑰宝。”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哗然,和书圣王羲之的《黄庭经帖》比肩,这得是多高的评价?
黄庭经帖乃正一道教镇牌之宝,稀世无价,供奉于上京城明坛之中,受千万信徒香火供奉。
而《原道训帖》不过出自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书家之手,便能与这种传说中的书帖相提并论?
“老朽愿出一千两买下此帖,不知掌柜的可愿意出手?”王慕贞仿佛没有先来后到的觉悟,直接忽略了店里其余顾客,向云潇问道。
此话一出,场间哗然之声顿成唏嘘。
一千两这等价格或许就一件年代久远的古董而言,并不算高,但对于一副书帖而言,却也不低了,尤其此帖作者现还活着,这幅书帖并非遗世孤本,‘秋池居士’也只是在曲江坊内小有名声,而非天下闻名的书法大家,但这帖子真如王慕贞所评价那样,是难得的佳作,千百年后有成为传世名帖的潜力,一千两的价格也根本不算高,只能说恰到好处,由此可见王慕贞在书法鉴赏评估方面的确有着旁人难比的经验,随便给出一个价格,便似称量过的一般。
王慕贞先前那番评价,勾的每个人心里都蠢蠢欲动,任谁都愿意拿出一千两买这原道训帖,如今买来是这价格,随便在手里持一阵子,就会升值。
可王慕贞已表露心意,而且连价都出了,谁敢与他抢。
众人虽有是有心,却也只能扼腕叹息。
“这个……”云潇有些迟疑,一千两的价格或许能和原道训帖相衬,但王慕贞却没有考虑供需关系,如今原道训帖只有独一无二的一幅,购买者却熙熙一堂。
他钓了人半个月胃口,而且控制着销量,为的就是达到这种效果,这原道训帖怎可能只卖到一千两?
如今王慕贞以一千两买走书帖,明日转手一卖,就能赚上几成,这简直就是摆明了在他身上吸血,云潇哪能情愿。
而且他今日卖字也只是其次,主要是想引出一种全新的销售模式,便是“竞拍”。
云潇拥有未来十年的记忆,却是知道竞价拍卖这种销售模式将会在未来两三年之内兴盛,甚至诞生出拍卖行这么一个全新的行业,利润极为丰厚,他便想抢占这个先机,开一处拍卖行,然后将庆余堂的生意逐渐铺展开来,而不仅仅局限于售卖字画这一小范围上,就算母亲的书法造诣再如何高明,可市场需求终有饱和之时,凭借一间小小书画店,积累不起巨额的财富,他修炼武功、道术,开销却巨大无比,而想使云家崛起,改变抄家灭族的命运,同样需要雄厚的财力来支撑。
只是这种销售模式须得让人逐步接受才行,让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斗富,为争一件商品,弄得面红耳赤,有身份的人一般拉不下这脸。
如今曲江坊内的古董店、字画店都还是明码标价的做生意,只有**女子的**才会被**拿出来竞拍。
所以他没有贸然筹建拍卖行,让人接受新生事物总得一个过程才行,而且他如今也没有足够的资金与人脉,都须逐步积累。
今日他便想将《原道训帖》用作拍卖,这样不仅能将书帖卖到最高价格,还能让众人初步了解熟悉这种销售模式。
结果横空杀出一个王慕贞,虽将《原道训帖》的身价一下子哄抬上去了,可却坏了云潇原本的计划,他这一开口,谁还敢与他争抢竞价?
云潇默默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为长远考虑,他日后指定不单纯靠这书画店赚钱,那得罪了王慕贞也无大碍,只是原先的计划的却得略作改动,稍稍一思索,便有了办法,而后与王慕贞略带歉意的说道:“王老先生见谅,今日这原道训帖并不定价销售,而是由各位客人自行出价,最终由价高者得。”
王慕贞没想到自己开出的价格竟然会遭受拒绝,也微微有些诧异,但也认真的听云潇将话说完,他本来便对云潇态度有几分冷淡,虽然他对《原道训帖》赞誉有加,但仅有几分尊重也是针对此帖执笔的书家,云潇只是庆余堂的掌柜,一个小商贾罢了,又怎值得他另眼相看,如今听他弄出这么一个另类的方式来出售《原道训帖》,心头又添了几丝厌恶,觉得云潇有有些贪得无厌、不识抬举,但也没有流露出来,只是神色更加漠然,连话都不愿与云潇多说半句。
直接转过身,向堂里众人问道:“老朽出价一千两购买这幅原道训帖,可有比老朽出价更高的?”
这王慕贞地位超然,背景也不简单,哪有没眼色的人与他争抢,纵然不少人都中意此帖,而且拿得出一千两,但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场间无人出声。
云潇早已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微微一笑,在旁说道:“王老先生误会了,今日竞拍并非敞开叫价,而是暗拍。”
“怎么个暗拍法?”王慕贞被他打断,不知他有准备搞什么幺蛾子,不冷不淡的问了一句。
“若有心购买,便将价格写在纸条上,并附上姓名,折好交给在下,最后我会从中甄选出出价最高的一位,而且我庆余堂承诺,对购买者的身份信息绝对保密。”云潇也没有直接回答王慕贞,而是转过身与庆余堂内所有顾客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稍稍一琢磨,便提起了精神,本来以为今日没希望买到这《原道训贴》了,如此方式却不虞得罪了王慕贞,当真是绝妙的办法。
只是谁也不好打这头阵,给云潇递条子。
孟江漓见状,狠下心来,从柜台上拿起一支笔,取来纸张写下一个价格,又附上名字,折好交给云潇。
他写的时候一直用手捂着,没人知道他写的是个什么价格,但知道一定不会低于一千两。
有人牵头,便有人陆陆续续的跟随,云潇吩咐绿翡裁纸、磨墨,不过片刻便收上来十余张条子,他手不停的动着,将这些条子的顺序打乱,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哪个条子是谁写的了,王慕贞到最后也无奈提笔写了个条子让身旁稚童给云潇递了过去,不然今日这原道训帖便没他得份了,他看上的东西,岂甘心落入旁人手里。
差不多一刻钟,便没人往云潇手里递条子了。
“好,出价结束。”云潇吩咐绿翡将柜台上的毛笔收了,而后与庆余堂内众人告罪一声,“稍等片刻!”
说罢,转身进了后堂,未过片刻便出来了,宣布道:“出价最高者三千二百两,《原道训帖》已是售出,今日庆余堂的生意便结束了,诸位请回吧。”
“嗳,等等,谁出这么高的价格啊?”众人还没搞明白怎么一回事,便听云潇下起了逐客令,顿时不满的叫了起来。
“抱歉,之前鄙人便作出承诺,会对购买者的身份给与绝对的保密。”云潇道。
“谁知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敢问在场可有人比这出价更高的吗?若有的话,请站出来说明。”云潇面带微笑,看向场间众人。
每个人的出价都白字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自然没人空口无凭的乱说。
“我先前在条子上写的是三千两,没想到以区区二百两之差落败于人,我再添三百两,你将原道训帖卖给我可好。”一个富商插口道。
此人一身如流光泻地的锦缎长袍,腰带上镶着一颗鸽蛋般大小的翡翠,仅是这一身穿着,便给人一种贵气逼人的感觉。
然而却被云潇一口回绝,“不行,出价已经结束了。”
那富商吃了闭门羹,正欲发怒,便听的王慕贞一声轻咳,然后拿拐杖戳了戳地面,发话道:“这三千二百两的价格是老夫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