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返乡军人。
儿子十五了还未进过城。这天他要领儿子进城去看看。他问儿子是走弓弦，还是走弓背？
儿子一怔：啥？
走弓弦四十里，羊肠小路，翻山越岭；走弓背一百二，绕道出山去汽车站。
儿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说为什么四十不走，走一百二呢？
于是，父子俩走弓弦。山里人不怕路窄，不怕山高，这是大山给予的磨炼。
但儿子终究还是儿子，他还是一只没长硬翅膀的小鹰。开始他走在爸爸的前边，像撒欢似的不时回头看看爸爸。待翻了两座山后，儿子就与爸爸拉平了，小脸通红挂满了汗珠。
爸爸问儿子累不？
儿子说不累。
可走着走着儿子就落在后边了，爸爸回回头，儿子就紧走几步。过一会儿又落下来，爸爸又回回头，儿子又紧走几步。
爸爸问儿子累不？
儿子不吱声了。
爸爸说歇歇吧，咱喝口水，吃点干粮。爸爸拿出来军用水壶和两张白面烙饼，父子俩便喝水、吃饼，给“机器”加油。
吃完他俩又往前走，儿子问还有多远？
瓮爸说走吧，没多远了。
儿子疲惫地跟在爸爸身后走，身子越走越沉，脚步越迈越重，拉拉垮垮走过了一道岭，未承想眼前又出现了一座山，一眼望去好高好高。儿子说爸呀，我走不动了。
爸爸说那么咱们就坐下来歇歇。儿子躺下来枕在爸爸的腿上，爸爸抚摸着儿子的头说，爸给你讲个故事。
当年解放战争在这儿打仗时，有个十五岁的小司号员，部队进攻眼前这座山让他给吹冲锋号。他急行军到这儿，累得一点劲也没有了。一听吹冲锋号来了精神，马上躺那儿朝天吹起来，在他的冲锋号声中部队冲上去了，他却动弹不得啦！后续部队一个营长过来：这小鬼怎么啦？随即把他背了起来。他一边哭鼻，一边拿拳头打营长：革命不能背着走！好家伙，还挺厉害！营长放下他给了他一把野葡萄，让他吃点，生津止渴长精神。他破涕为笑，这营长的一把野葡萄把他送到了山顶上……儿子一下子坐了起来。爸，这大山真有野葡萄吗？
爸爸说当然有。
儿子向大山爬上去，四下寻找着野葡萄。野葡萄在哪儿呢？
在上边。爸爸说。
儿子向上爬去。又问劈；葡萄在哪儿呢？
还在上边。
儿子不知不觉已上到了‘半山腰，爸爸紧跟在后说，孩子，你看山顶不远了，到了那儿就看到咱要去的城啦！
儿子生气了说你拿野葡萄来！
爸爸哈哈大笑说野葡萄可能叫人摘光了，来，你听爸爸给你吹个冲锋号吧！
嘀哒，嘀哒，嘀嘀哒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