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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幕下徜徉鬼魅 槐树上梦断凡夫

第4章 夜幕下徜徉鬼魅 槐树上梦断凡夫

夜色铺盖在地上,星星伴刺刀闪亮,哨兵轻轻的脚步,编织温馨甜蜜的梦乡。

弯月斜挂在天上,光芒绕山头徜徉,清冷幽暗的色彩,掩映夜鹰警惕的目光。

王犬无私无欲心宽体胖,睡眠质量一流,交完卷回宿舍倒头进入梦乡,不管人间风雨世态炎凉。酣睡到后半夜,一个低沉又果断的声音闯进王犬耳朵,不容置疑地敲击着他的中枢神经。

“王犬,醒醒,接岗了。”

王犬无声无息。

用词似乎不准确非伤亡,王犬的气息尚存。叫岗的人知道被叫的对象已醒,弯下腰加重语气,嘴巴里喷出的温热气流,抚慰着王犬的耳廓,似艳阳下和煦的春风,又如热带雨林里氤氲的瘴气,痒痒的把人笼罩在窒息的氛围里。

“动作快点吧,别磨蹭了,我也是受苦人哪。”

王犬和丁克初来乍到坏了规矩,让涂广悦逮住训个“茄皮子色儿”,跑完步又罚抄《纪律条令》,从下午陆续折腾深夜,尽管作弊也抄得两眼昏花。期间,二人忙里偷闲打个盹,可投机行为既不解决“困”难,也不值得骄傲,无法成为炫耀的资本。前半夜没睡成觉,后半夜又轮到站岗。躺下、起来的运动过程,给本该惬意的生活蒙上了灰暗色彩。

难受。

晚餐时,值班员把岗单交给柳白,王犬在旁边觑到了自己的不幸。

“哎哟娘哎,和平年代还站岗,哪个白痴撑着了,用这溲主意消化食儿?”

怨气。

王犬心里颇反感。刚穿上军装那天,当过兵的本村大哥,毫无保留地向王犬传授当兵秘诀时颇为语重心长。别的内容犹如轻风过耳,印象特别深的一句话:当官不当副班长,站岗不站二班岗。副班长属明文规定的副职,相当于扑克牌里的小王,级别有限,基本上属于说话没份量的主儿。

“霜上加雪。要人命啊。”

别怪王犬把“雪上加霜”的成语颠倒着用,本来,倒数第二班岗够难受,偏偏老天又雪花飘零,扬扬洒洒铺出一片洁白,为冬日里夜晚的寒冷再添几分严厉。此时,倒霉的王犬被同样倒霉的丁克拖离梦乡,有心起来履行职责,可暖洋洋的被窝如同温柔的新媳妇,拖他赖在床上不愿动弹。

难怪。

数日行军,车马劳顿之际,为共同目标走到一起的小哥俩,顺其自然的成为患难兄弟。王犬解释“兄弟”二字是“可依靠”,需要时能做到舍己为友甚至于两肋插刀,相信拖两分钟丁克能担待,即便不高兴也不至于气愤,即便气愤,夜深人静,量他也不敢大声喊叫。因此,任凭丁克冰凉的手掌箍住头,擀面似的来回滚动,王犬仍旧闭目无声。

丁克见王犬没动静,明镜般清楚:天凉,不愿出安乐窝。无奈的丁克暗核计:

民主自由的时代,你不想起床是个人权利,不接岗可不行啊。班长说过:站岗是士兵的义务,部队的铁律。你耍赖,万一误岗可又是一桩大错,我有连带责任,让连长知道不定会出什么整人的招数,到时我还得陪绑。陪你玩倒行,可我也得养足精神啊,萎靡不振哈欠连天有失体统啊。

人的本性决定,必为自己着想。

王犬不管丁克为谁着想,仍旧佝偻在被窝里不动弹。丁克见他铁心不应声,用手摩挲着刚理的寸头,眉毛拧成绳,暗忖,好小子,真不起来?你不够意思,我也甭讲究了,千年僵尸无法把他整蹦高,治你起床还绰绰有余。

整人的办法很现成,丁克两个手指捏住嘴唇趴在王犬耳朵上,只需吹个响亮的撒尿小调,他将绷不住。王犬曾自暴弱点:小时候作下毛病,听到口哨声,禁不住要撒尿。丁克运足气却未吹响,此刻正值酣睡期间,突然弄出怪声打破梦境,无疑于引火烧身。众怒不可犯,犯众怒会“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必遭灭顶之灾。罢手也不是丁克的脾气,他决定把不良后果转移给王犬,让他成为攻击对象。

嫁祸于人,人类的拿手好戏。

丁克麻利地拔下枪通条,打算抽王犬个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飞空。略加思索感觉不妥,毕竟是共患难的朋友,万一掌握不好力度打坏哪个部位,不但有伤和气,更会影响训练和生活。

危险。

游戏要讲规则,玩深玩浅别伤人。

思来想去,丁克决定玩点文明。两个小时的岗,他已经把警戒区踅了好几圈,知道什么物质可以利用。想好主意,丁克转身出门,很快拿回一截长短粗细与大姆指相似的冰溜子,觑准王犬脖子后,熟练地塞进他的衬衣里。

啊!不知冰溜子进去后朝哪个方向运动,王犬锐叫着翻身蹦到地上,弯腰伸手往外掏。掏什么自己也不清楚,只觉得有股凉意顺着脊梁骨传到尾巴根,且沿着股沟往前,其动向直奔那道裂缝。

“干么,干么,谁踩你脖子啦?”

睡熟的人被王犬跑调的喊叫惊起,柳白斥责搅乱幽梦行为,同时打开灯,见丁克抱膀窃笑,便明白王犬嚎叫是遭遇了侵犯,因细节不详,就直接询问。丁克以其惯有的语速,慢悠悠地说:

“哈,我看他睡在被窝里挺孤单,放条美女蛇跟他同居。”

“啊!蛇?”

听到蛇字,王犬叫了第二个啊。极端怕蛇的王犬悬着心撩起衬衣,急切的满身摸这条不见影的蛇,同时收缩身上所有入口的肌肉,防备它乘虚打入内部。

卧底。

“笨蛋,大冬天哪来的蛇?那蛇比你睡得还死呢。”

见王犬信以为真,柳白忍不住嘲笑着告诉他个常识。

“咋没蛇?有。小蛇正往王犬肚子里钻呢。”

丁克坚持有蛇说,一反常态地用狎呢的腔调加狎呢的眼神作贱人。同时不无煽动地说,谁不信,可以扒下王犬的裤头看看,准保露个小尾巴,肯定还没长毛呢。

“没错,刚蜕皮。”

“说得较比准确,估计这会儿光顾往里钻,连头都不抬。”

被惊醒的人,各个长张讨厌的嘴,伶牙利齿直啃“被害人”。王犬顾不得太多,急切中咧着嘴在裤裆里搜,待那截快化完的透明小“蛇”沿裤腿溜到地上才放心。

“打住,别越说越离谱,整差色了,都给我住嘴!”

柳白封住七嘴八舌,以班长的职责督促王犬别磨蹭,快穿好衣服上岗。再不走,这帮小子的唾沫能淹死人。说完顺手关了灯。

“哎,别关灯啊。快打开,东西掏掉了。”丁克急切要求柳白再次打开灯。

“好哇!‘大酒坑’ 的照片你亲热一路,站岗也不放手。涉黄图片,没收。”

柳白打开灯,发现丁克女朋友的照片掉在自己床下,探身抢先把那张优美异常的艺术照拣到手,不用任何预备动作,直接瞄准宽边凉帽下丰腴脸蛋上浅笑的酒窝,使劲儿嘬一口,差点把照片嘬个窟窿。若本人在场,这一口会把酒坑嘬平。力量没问题,关键看……

胆量。

丁克扑过来捍卫女朋友的清白。柳白眼疾手快,照片被传向临床。感情空虚的光棍们获得实惠,个顶个不用教练,天生具备“流氓”本性,毫不客气的一阵噼啪乱响,嘬得丁克心疼不已,强烈要求精神赔偿。最终,得到贪婪的口水和满足的嘻笑。

赔本,

饿狼,见肉就疯狂。差点被嘬烂的照片,从王犬的嘴边回到丁克手中,他咧着嘴边擦边谴责:

“真不够哥儿们意思,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你可好,兄弟媳妇也敢亲。”

“占便宜是人的本性。”柳白插话反驳。“再者说,情况在不断变化,目前是你媳妇,将来说不定归谁呢。”

“滚!”丁克怒喝。

插曲落幕,王犬嘻笑着整理好服装,从床边拿起丁克移交的冰冷钢枪,按照班长事先演示过的方法检查完弹药,又问清当夜口令和注意事项,出门融入黑夜,独自承担起哨兵的神圣职责。

黑夜,潜藏着未知的内容。

雪停了。警戒区域内漆黑、寒冷、静谧。王犬踩在朦胧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听上去十分单调,让人相信黑夜已在凝固中死去,末日即将来临。死一般的沉寂,给人以可怕的压迫感。难说死去的夜会不会诈尸,把哨兵灭在哪个角落里?

王犬曾自我标榜:生死不怕,就是胆小。

生死不怕非绝对,胆小也非绝对,二者共存于统一体中。

思维怪僻的王犬不赞成“胆小如鼠”之说,他认为,当猫被人抱在怀里娇生惯养时,鼠已成为夜之骄子,干起阴暗的营生从不胆小。有修到境界者如妖似怪,仗着头上的光环,肆无忌惮在光天化日下招遥过市,更有狂妄者挑战猫咪,照样吓得本该威风的老猫四爪发麻,无奈之中寻求人的保护。

“院里怎么连个灯都没有?照照亮也好啊。”

王犬恨自己少算计,白天光顾抄《纪律条令》,没抽空熟悉一下环境,不知哪块儿有灯。若知道灯的位置,一定打开先照亮自己。

茫茫天宇,黑洞洞不透一丝光明,莹莹残雪也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天地间混沌一片。置身其中,冰冷的空气掠过王犬面颊,一时间,让他感觉自己像只被扣在锅底的青蛙,黑咕隆冬辨不清东西南北,想蹦也蹦不出去。原以为当兵可品尝“葡萄美酒夜光杯”的浪漫,不成想如此孤苦伶仃,抱着枪满院子瞎转悠。梦想与现实无法统一。

差距。

临上岗,丁克交待完口令和注意事项,为报复王犬不顾兄弟情谊亲吻女友照片,别有用心地附耳小声关照,听说这片营房建在乱葬岗子上,巡逻时小心点,别踩漏了掉坟窟窿里去,深更半夜可没人往外捞。

疑心生暗鬼。“乱葬岗子”几个字,自从王犬出门就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滋生着潜在的震慑力。越怕越有,王犬突然感觉身后有动静,转身用刺刀捅过去。夜色空朦,虚无中更觉恐惧。

要成为好兵,必须战胜心理恐惧。

手里有枪,枪能避邪,魑魅魍魉不在话下,不用害怕。王犬暗自打足气。遥望远处,一盏萤火虫儿般亮的孤灯在闪烁。那是团部院里,废弃水塔顶上的标高灯火,此时成为王犬追随的光明,引导他慢慢往前走。

朔风一阵紧似一阵,吹得人心里阵阵发虚。感觉时间过得真慢啊!面对黑暗,王犬别无良策,唯一壮胆的动作是把子弹压进枪膛。

壮胆。

子弹是士兵的语言。

王犬虽说刚入伍,对枪却不陌生。早年,老爹曾担任过民兵连长,王犬刚会爬时就摸过枪。现在用枪不敢说得心应手,起码轻车熟路。压上子弹,心安不少。王犬平端着枪,在黑黢黢的警戒区转悠,渴望找个安全的地方隐蔽。找来找去,觉得除了屋里,哪儿都不安全。王犬不知道是自己心理作怪,还是陌生环境使然,难道今天真要出啥事?咋总是心神不宁呢?他悄声骂自己没出息。在家时没少走黑道,连木棍都不拿也没害怕过呀,今天咋熊了,手里有枪还胆突突的?

第六感觉有时挺准。

夜,静谧无声。时间在膨胀,每分钟都如漫长的世纪。夜暗中,空荡荡的院落高深莫测,黑黢黢的营房,黑黢黢的树木,黑黢黢高耸的屋檐,黑黢黢古怪的墙壁,黑黢黢中无不隐藏着未知的危险。谁不害怕?

逞能。

黑暗的空间,必有肆虐的邪恶。

王犬把后背靠在院墙上,扭头看看左边,再扭过来瞅瞅右边,黑沉沉能见度较低。拿枪比划个自卫动作,幻想遇到攻击可以抵挡一阵子,起码后边不用操心。差矣。王犬见过电视里的“抓舌头”镜头,略懂业务。明白摸哨都从后边下手。

没大摇大摆从正面来的。

“不行,墙根不是保险箱。”

王犬看出靠墙的致命弱点,坏人从外边蹿上墙头,等于军事学上说的“抢占了制高点”,用不着锁喉拌腿拿刀抹脖子,一块砖头拍晕,想怎么收拾随意。妈呀,太悬了!王犬惊惧地跳开,回头望望阴影憧憧的墙头,虽说啥都没有,头发照样根根直打立正。

明白得早比明白晚好,否则,死都不知头朝哪儿,授予烈士称号也是个糊涂鬼,没地方领香火钱。世上有鬼无鬼?王犬不知道,事实上从来没见过,但他知道人死了不好玩,再吃啥都不香。

“对呀,我咋这笨呢?”

王犬反向思维,觉得怕别人在墙上居高临下实施攻击,说明自己若上墙,即可占据优势啊。部队围墙有两、三米高,凭王犬的个头和工夫想上去比较难。蹿几次,手指刚好扒住墙头,两脚乱蹬一气,最后不得不归咎于体重超标。

上墙未获成功。

没上去算对了。高处不胜寒。真上去更危险,自己将暴露无遗。

“我啥时候能练到一跺脚就上墙呢?”

武打片人物的轻功让王犬羡慕,幻想自己也能成精。可惜不现实,目前只能胡思乱想,漫无目标地转悠。

突然,一团影子从王犬身边掠过,如一道黑色闪电,在雪色中稍纵即逝。啥玩艺?王犬激凌一惊,外出游逛的胆儿立即回到身上,哨兵的职责促使他不顾一切,端枪急追过去,刚跑几步便被死死卡住喉咙,立刻知道进气难出气也难是啥感觉。

糟糕。

该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惊慌的憋闷中,王犬断定自己遭到袭击。遇袭是军人的职业特征。每个兵都应该有足够的应变准备,不惊慌,更不可束手待毙。虽说进军营不超过24小时,王犬却早认定自己是堂堂军人。屈服不是军人的本色,王犬拚命挣扎反抗,舞动钢枪前刺后杵左砍右杀。

四周无物无影,空空如也,掐喉咙的手却越来越紧。

真碰上鬼了!

小鬼放肆,胆敢对士兵下手。“天字第一号牛人”若认输,脸往哪儿搁?

惊慌不能失措,急眼就别信邪。短兵相接,肉搏必不可少。王犬丢下枪,拚死抓住卡脖子的黑手,准备学班长柳白对付自己的套跑,来个“背口袋”以化解威胁。王犬抓紧对方的“手”急速转身,弯腰下拉,屁股上拱,结果手没拉动,屁股也拱空了。定下心细细摸,原来,抓在手里的是晒衣场上绷得紧紧的钢绞线。

后退一步即可解脱,王犬偏往前挣。

笨哪!

“操蛋,咋挂这上了?”

王犬轻轻打自己个不算响亮的嘴巴,放弃对黑影的追踪,苦笑着离开晒衣场。经此折腾,他胆子反壮了许多。

“没啥了不起的呀,都是自己吓唬自己。”

王犬坚定了履行岗位职责的信心,起码撑到换岗没问题。有问题也不能离岗。坚守岗位是军人的基本要求。

抄《纪律条令》时尽管缩水,思想上总有收获。

王犬独自在黑暗中游动,琢磨刚才跑过去的是啥东西,猫、狗还是真有鬼在故意设计引诱他?联系丁克交岗时说的话,紧张的情绪又上心头。倘若鬼真出来,打招呼时用汉语能否沟通?

遇上洋鬼子得现学外语。

不管怎么说,必须保护好自身安全。生命是第一可宝贵的。王犬大脑里储存着“有生力量”的概念。忐忑不安中,王犬转到连队院门口,一棵百年老槐树给人以灵感。严寒的夜暗中,粗壮的树木更显高深魁伟,树冠上虬枝纵横,尽管失去了曾经茂密的树叶,同样是个理想的隐蔽场所。

有戏。

上墙有难度,上树可是王犬的拿手好戏。小时候村里的孩子们掏老鸹窝,他总是一马当先,从而锤炼出过硬的上树功夫。

重大发现让王犬兴头顿起,他举枪围绕树干向上刺一圈,确认高处不存在危险因素,便折起刺刀斜背上枪,向手掌心吐口唾沫搓了搓,然后双手搂住树干,两脚用劲夹住,狸猫似的攀爬上去。

俗话极其有理:艺不压身。

王犬这身功夫不仅好玩儿,还有紧急避险作用。参军前,每当淘气惹祸临近挨揍的边缘,有脱身机会必上树,任凭老爹暴怒跳脚,他只居高临下静观其变,一旦发现态度缓和或放弃监视,便是落地的最佳时机。

被长期困在树上,影响“给养”供应。

待学会“置身度外”一词,每每上树避难,王犬都有更深层次的理解。

回忆过去,看看现在,人上了树,悬着的心也落下地。树上虽然不防鬼,却不失高高在上的权威感,能镇住人就行。王犬美滋滋咀嚼那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话,立刻确定个原则:

守住大门,不管其他。

王犬自鸣得意,边欣赏个人小聪明,边摸准一根粗大结实的树杈坐下,一条腿跐住斜伸出去的树枝,另一条腿自然垂下,顺过枪横担在股腹之间,裹紧军大衣,再把脊背往树干上靠舒服。

确认安全有了保障,心也放宽许多,站岗变得不再讨厌。

辩证法认为,任何事物都是矛盾的共同体,好也罢坏也罢,全在“怎么办”三个字上。换个观察、处理问题的角度,会从坏事中获得意想不到的幸福感。

事在人为。

紧张的心理得到松驰,磕睡渐渐爬上眉头。王犬放任意识出轨,毫不犹豫地将哨兵责任抛在脑后,心安理得朦朦胧胧地漫游进仙境。美梦中,天宫辉煌。王犬以军人的经验值,轻易谋得南天门警卫的差事,云里雾里持枪站哨,既神圣又威武还有权。

尿性。

给玉皇大帝站岗,绝对美差,可享受“仗势欺人”的特权。王犬不怕鬼了,反确信鬼应该怕他。

哎呀!做神仙真好,凡人都下岗了,自己还有事干。

孙悟空是个家喻户晓的犟种,遇事不会顺水推舟,总悖逆师傅的意愿,唐僧一怒之下炒了他鱿鱼。这货不服,错以为有理能走到天上,赌气上访,欲向天王老子讨公道,可他无论如何也过不了王犬这关。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搪”。王犬深知看门的荣耀,横枪拦住孙悟空,不许随意打扰上司。

耍横。

王犬仗着官差头衔蛮横阻挡;孙悟空自恃本领高强也不示弱。都是有脾气的物种,谁服谁呀?唇枪舌剑如疾风骤雨,撞击得电闪雷鸣,恼羞成怒自然导致武装冲突。论打架,王犬从不信邪,大吼一声我来也!玩命地挥枪冲上去,一会儿二郎神、一会儿吠天犬变幻莫测,最后变只张牙舞爪的大老虎,可一摸没尾巴。景阳岗上,老虎全靠尾巴逞能,失去尾巴犹如丢掉印把子,抖不起威风耍不起横。万般无奈,王犬又变只苍鹰,扎撒半天飞不起来,细看胳膊还是那两条胳膊,非但没变成翅膀,光秃秃的连毛都没长。

次品。

胎里带来的缺欠,无法成为理想的化身。

战够多时,王犬一招不慎被孙悟空扫倒,大叫着向下坠落。情急之中双手乱舞,居然抓住如意金箍棒,两腿悠悠荡荡悬于半空,弄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中间还露出肚皮。寒风趁机钻进棉衣狂舔沁出的冷汗,惊醒梦中人。王犬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双手搂着曾经坐在臀下的树枝,人被吊在半空中,枪早不知哪里去了。

不好!

王犬打个寒颤。中学物理课上学过“万有引力”,据此原理,说明枪肯定不会上天。冬天的土地坚硬无比,摔坏枪,其后果,不用太聪明的脑袋想象。白天,连队举行过庄严而简单的授枪仪式,涂广悦洪亮的嗓音回荡在王犬耳畔:

“枪是战士的第二生命,我们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它……”

啊!第二生命,多紧密的血肉联系!

摔坏钢枪等于失去一个生命,这损失,经济赔偿无法弥补。

王犬没考上大学,但政治账不用掰脚趾头也算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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