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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称谓(6)

赵氏孤儿与历史上的晋景公

晋景公是晋成公的儿子,名叫獳,他较为人熟知,是因《史记》中记载的“赵氏孤儿”这一著名故事,就是说他听信谗言,无辜杀害赵盾全族。元人纪君祥(一说为纪天祥)将这一历史故事改编成同名的经典杂剧,使之流传更加广泛。王国维在《宋元戏曲考》中对《赵氏孤儿》评价甚高,将之与《窦娥冤》并列,称为“即列之于世界大悲剧中,亦无愧色也”。法国著名文豪伏尔泰于1753—1755年曾对《赵氏孤儿》进行改编,并命名为《中国孤儿》,1755年8月20日开始在巴黎各家剧院上演,盛况空前。随后,英国谐剧作家默非又根据伏尔泰及马约瑟(法国传教士,《赵氏孤儿》法文译者)的本子,重新改编了《中国孤儿》,在伦敦演出,同样引起极大的震动。改编后的《中国孤儿》,故事情节与《赵氏孤儿》有所不同,但基调大致相仿。还有人把它同莎士比亚的杰作《哈姆雷特》作比较,由此可见《赵氏孤儿》影响之大。

晋景公在《赵氏孤儿》中偏听偏信,纵容权臣司寇屠岸贾,将名臣赵盾的后人赵同、赵括等族诛,可以说是典型的昏君形象。然而《左传》的记载与《史记》却略有不同。鲁成公八年(晋景公十七年,公元前583年),赵庄姬因为赵婴齐亡怨恨赵同、赵括,谗言陷害他们,导致两人被杀。这里的赵括与“纸上谈兵”的赵括并非一人,而是晋国名臣赵盾的后代。其后晋景公听从了韩厥的上书,把赵氏土地赐予在宫廷长大的赵武。虽然晋景公因着《赵氏孤儿》的流传,而被贴上了“昏庸”的标签,然而从他在位时的政绩来看,其实并非没有才能的君主。在同楚庄王的抗衡中,荀林父失败,他听从随会的劝说赦免荀林父,仍派其去灭潞国,又派随会灭赤狄,派遣解扬使宋疲楚,在战略上取得成功,结束了楚庄王与楚共王的霸业。他建立并指挥六军战胜齐国,恢复两国同盟,重用申公巫臣、释放楚囚钟仪,同楚国议和等等,这都不是一般庸君能有的作为。晋景公还曾任用好直谏的伯宗,听从韩厥的意见复立赵氏,忠于周王室,调解周室与茅戎的矛盾,拒绝了齐顷公尊自己为王的美意。因此,总的来说,历史上晋景公是个知人善任、识大体、有作为的君主,但由他所立的“六卿”制度,也被公认为后来赵、魏、韩“三家分晋”埋下了隐患。

再说晋景公之死

晋景公最后不得善终,这也是很多人给其以负面评价的一个原因。时至今日,医学已然昌明,有好事者为晋景公做了个“病例分析”,虽有玩笑成分,却也不乏历史和医学的依据。

晋景公早年历经忧患,戎马生涯,在位的19年中亦是国事繁重,对外战伐不断,其身心必然多有损伤。景公薨时大概已到天命之年,古人大都寿短,加之年龄增大多静少动,身居高位往往饮食油腻,脂质代谢极易紊乱,动脉硬化实难避免。心脏前区疼痛、憋闷,是晋景公的主诉,也是他找桑田巫诊治的主要痛苦所在。于此,晋景公很有可能患的是“真心痛”,也就是现代医学所称的冠心病、心绞痛,而腹胀可能为大便秘结所致。由于盛怒使精神高度紧张,刺激交感神经系统,使心跳加快,血管收缩,心脏收缩时阻力增大,负荷提高,加重心肌缺氧,供血不足,加之排便时用力屏气,导致腹肌强烈收缩,腹内压力升高,从而使冠状动脉发生痉挛,产生绞痛性昏厥,所以不排除晋景公陷落茅厕之前就已死亡的可能。

如果晋景公生于今日,医生将给其以下忠告:

一、将王位传于子嗣,自己颐养天年,保持精神舒畅。中医认为,气血相依,互为根本,情志调和则气血流畅,气滞则血淤,血淤于心则变生心区疼痛。精神紧张、思虑过度、喜怒无常等因素可诱发心绞痛,以致心肌梗死。暴怒犹如“定时炸弹”,是冠心病的大敌。

二、最大限度减少饮宴作乐,饮食以素为主。高脂、厚味饮食是冠心病的温床,大鱼大肉、油腻、煎炸、辛辣之品能助湿生痰,助热动风,并导致胆固醇沉积,冠心病等便由此而生。因此,饮食应以清淡素食为主,如面粉、大米、五谷杂粮、豆类制品、蔬菜、瓜果等,特别应多食富含纤维素的果蔬之类,以有利于肠道蠕动,防止便秘及减少有害物质的积留与吸收,又有助于降低血中胆固醇。

三、定期与家人出游,适当运动。运动和锻炼可以通经脉,调气血,濡筋骨,利关节。只有气血津液保持畅流,才能使新陈代谢加强,从而改善血液循环,增强心血管功能,扬清排浊,降低血中胆固醇含量,改善脂质代谢,缓解动脉硬化的发生。

以膏肓之穴疗膏肓之疾

从前文我们已经知道,“病入膏肓”中膏、肓的所指,然而在中医里,还有着专门的“膏肓穴”之说。

膏肓穴在人体背部,第四胸椎棘突下,左右四指宽处(或左右旁开三寸),肩胛骨内侧,是主治各种虚劳及慢疾的要穴。据中医经脉理论所言,膏肓穴对应的膀胱正经穴位为厥阴腧穴,其气血物质皆来自心室之外卫心包之中。厥阴腧穴的气血物质以较高温度的水湿气为主要特征,而膏肓穴的气血物质则以干热的阳气和脂类物质为主要特征。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膏肓穴所处为外、为高,穴内环境的温度比厥阴腧穴要低,膏脂之物在厥阴腧穴的较高温度场中不会凝固,而到了本穴的较低温度场中之后则会散热冷却凝固。脂类物质在本穴的散热冷凝为本穴气血变化的主要特征,故名之为“膏肓”。

我国的医学自古十分重视膏肓穴,很多中医典籍都对其加以推崇。唐代药王孙思邈的《千金方》中说:“膏肓能主治虚羸瘦损、五劳七伤,及梦遗失精、上气咳逆、痰火发狂、健忘、胎前产后等,百病无所不疗。”明朝龚居中的《痰火点雪》卷四“《千金方》论取膏肓穴法”中说:“膏肓穴,无所不治。”针灸歌赋中也有言:“或针劳,须向膏肓及百劳。”由此可见,膏肓穴在虚劳症的治疗上,应用是非常广泛的。

“《千金方》论取膏肓穴法”也提到了晋景公的病症,“论曰:昔秦缓不救晋侯之疾,以在膏之下、肓之上,针药所不及,即此穴也。孙真人笑,不能求得此穴,所以宿难遣,若能用心得而灸之,无疾不愈矣。”由之可见药王孙思邈的见解,当时医者若能够找到“膏肓穴”并加以悉心治疗的话,晋景公的“膏肓之疾”并非无药可救,如果真是如此,那么“病入膏肓”的词义也要跟着改变了吧。

链接:“赵氏孤儿”的故事

“赵氏孤儿”这段故事最早见于司马迁所著的《史记·赵世家》。晋景公年间,奸臣屠岸贾欲铲除赵盾的后代、忠烈名门赵氏一族。他率兵将赵家团团围住,杀掉了赵朔、赵同、赵括、赵婴齐等全家老小,只有赵朔的妻子得以逃脱。她是晋成公的姐姐,已然怀有身孕,躲藏在宫中。赵朔有个门客叫公孙杵臼,还有一个好友叫程婴,赵朔死后两人聚在一起。公孙杵臼质问程婴:“你为什么苟且偷生?”程婴说:“赵朔之妻正在怀孕,若生下来是男孩,就把他抚养成人,报仇雪恨,若是个女孩,我就彻底失望了,再以死报答赵氏知遇之恩也不晚。”不久,赵妻分娩产下一子。屠岸贾闻之,带人到宫中搜索,没有找到赵氏母子的藏身之处。母子俩逃脱这次劫难后,程婴对公孙杵臼说:“屠岸贾这次没找到孩子,绝对不会罢休,你看怎么办?”公孙杵臼一腔血气地问:“育孤与死,哪件事容易?”程婴回答:“死后一了百了,当然容易;育孤含辛茹苦,当然更难。”公孙杵臼说:“赵君生前待你最好,你去做最难的事情,让我去做容易的事情——我先去死吧!”恰好程婴家中也有一个正在襁褓中的婴儿,程婴忍痛含泪采取了李代桃僵之计,将自己的孩子抱上,与公孙杵臼一齐逃到了永济境内的首阳山中,而让妻子带着赵氏孤儿朝另一个方向逃去。屠岸贾听到消息,率师来追,程婴无奈只好从山中出来说:“程婴不肖,无法保全赵氏孤儿。孩子反正也是死,屠岸将军如能付我千金,我就告诉你孩子的藏身之处。”屠岸贾一口应允,程婴便领路来到公孙杵臼和婴儿隐匿的地方。

杵臼当着众人的面大骂程婴,他一边骂一边佯装乞求:“杀我可以,孩子是无辜的,请留他一条活命吧!”屠岸贾当然不允,于是程婴眼睁睁地看着亲生儿子和好友公孙杵臼死在乱刀之下。

从此程婴身负“忘恩负义、卖友求荣、残害忠良”的骂名,带着赵氏孤儿来到了山高谷深、僻静荒芜的盂山隐居起来。寒暑易节,转眼便是15年。15年间,这一老一少积聚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复仇力量,赵氏孤儿赵武也长成了昂藏七尺的男子汉。苍天不负有心人,程婴与赵武在朝中韩厥的帮助下,里应外合,终于灭掉了权臣屠岸贾,赵氏的冤情得以大白于天下,公孙杵臼的忠烈得以大白于天下,程婴的忠义亦得以大白于天下。程婴最后已无心享受胜利的喜悦,十数年积聚的丧君、丧友、丧子之痛一并袭上心头,遂自刎而死,赵武为此服孝三年。

“朕”是谁都可以自称的吗

关键词:“朕”的本意 秦始皇 孤家寡人

陛下 庙号 谥号 年号 奉正朔 改元

我们看古代题材的影视剧或文学作品时,里面的皇帝常自称为“朕”。其时早在先秦的时候,“朕”这个词不分尊卑贵贱,是人人都可以用的。那么“朕”怎么会成为皇帝的专属名词了呢?这又始于什么时候呢?

“始皇帝”定称

我国最早的一部解释词义的专著《尔雅·释诂》说:“朕,身也。”查甲骨文中此字的象形,是弯腰作揖的谦恭模样。先秦时,“朕”是普遍的第一人称代词,不只供皇帝专用。但是它又不等同于余、我、予、吾等词,顾颉刚、刘起釪两位先生在《〈尚书·汤誓〉校释译论》中指出:“朕——甲骨金文中都只作单数第一人称领格(所有格),即‘我的’。”《尚书·虞书·舜典》说“汝作朕虞”,意思就是“你做我的掌管山泽的官员”。《大盂鼎铭文》中“勿废朕令”的意思是“不要抛弃我的训令”。而《离骚》中“朕皇考曰伯庸”,意思是“我的父亲叫伯庸”。随着使用的广泛,其后“朕”的词意多有变化。

一、作第一人称“我”讲,东汉蔡邕的《独断》中说:“朕,我也,古代尊卑共之,贵贱不嫌,则可同号之义也。”如《尚书·商书·汤誓》中有“朕不食言”,意思就是“我不会说话不算数”。这里要指出的是,《尚书》虽传说是春秋时孔子所作,但其中绝大部分内容都是后世儒家托名编撰,因此当中用到了“朕”比较新的词意。

二、用以取直线的缝隙,后引申为表率。《周礼·考工记·函人》中有“视其朕,欲其直也”,函人是负责做铠甲的工匠,“朕”在这里的含义是皮革上工匠用以取得直线的缝。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说,“朕”字部首本为“舟”,应解作“船缝”。段说虽与《周礼》略有出入,但也提到“朕”是用木板造船时用来取直的缝隙,材质不同功能却一样。取直就是定标准,因此“朕”字便具备了“行为表率”的初步含义。当后来“朕”发展出“身”的字义之后,部首才从“舟”变成 “月”(“月”字在古时为“肉”的意思)。

从《尚书》中留存的记载来看,尧、舜、汤都曾称自己为“朕”。《尚书·商书·汤诰》记载:“尔有善,朕弗敢蔽;罪当朕躬,弗敢自赦。”意思是说,你们的善举长处我不敢蒙蔽,罪过当由我独自承担,不会宽赦放任自己。见于记载的这些早时帝王充满宽厚之心,“朕”是躬身的自称,体现了上古时候民风的淳朴。除了“朕”,早期的帝王们还有其他称谓。据史书记载,夏代帝王生时称“后”,死后称“帝”,后稷、后羿等的“后”,皆为君长的意思。商代君主生前称“王”,死后则称“帝”。也是从商代开始,“后”成为君主配偶的专称。周代君主称“王”,从周文王、周武王到周懿王,王号都是自称。

到了秦始皇时,“朕”才被规定为皇帝的专属自称。《史记·秦始皇本纪》中记载,秦始皇好道羡仙,本欲自称真人,但在李斯、王绾等人的建议下才使用了“朕”这个词,从此“朕”便成为历代皇帝的自称,其他任何人不得妄用。于是天子在位,再没有躬身为民的意思了,“朕”变成一人独享至尊,普天下俯首帖耳的局面。这实则是对皇权的加强,昭示了封建集权制度之建立。当然,在皇室中也存有特例,如《后汉书· 孝和孝殇帝纪》中皇太后诏曰:“今皇帝以幼年,茕茕在疚,朕且佐助听政。”可以看出,当时皇太后也可以自称为朕。

“孤家寡人”与“陛下”

除了自称“朕”,古时的皇帝还总叫自己为“孤家寡人”,这又是从何说起的呢?“孤”“寡”都是孤单的意思,《吕氏春秋·士容》载:“孤、寡,谦称也。”龚自珍在《最录尚书古文序写定本》中说:“寡者,无二无匹最尊之词。”

《战国策·齐策》载:“虽贵必以贱为本,虽高必以下为基,是以侯王称孤寡不谷。”意思是说,因为地位低贱的人是地位高贵的人的根基,所以侯王自称孤、寡或不谷。这句话虽然肯定了民众的地位,但其重点却在指出君主是唯一高高在上的人,需要下面的臣子辅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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