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秋天,美国电视节目中有木偶剧和喜剧;普通家庭和上了年纪的名人、牛仔、侦探和米老鼠。亚瑟·戈德弗雷和雷德斯·凯尔顿这 两位长久以来的明星主持了黄金时段的电视节目《杰克·班尼栏目》,其中塑造了一个名叫约翰尼·卡森的新喜剧演员。隶属于美国广播公司的那些电视台基本上每晚都是以长约15分钟的即兴木偶剧《库克拉、弗兰和奥利》开始的。剧中奥利是只长了一颗牙的龙,而库克拉长着红鼻子和柳叶眉。表现家庭生活的是《奥奇和哈里特历险记》《老爸是个百事通》以及最著名的《我爱露西》。《孤独的护林员》于每周四晚播出。第一个在黄金时间播出的游戏节目是《价值6.4万美元的问题》,就像第一个戏剧汇编《百万富翁》一样。
好莱坞历史上的另一只狗也是在1954年秋天第一次登上电视荧幕的。路德·韦瑟瓦克斯与哥伦比亚广播公司一起为莱西制作了一个节目,坎贝尔汤品公司同意为其提供赞助。和李一样,韦瑟瓦克斯对电影的兴趣比对电视的更大,但在1951年拍摄电影《画中的山》之后,就再没有人来找莱西拍电影了。1953年,一个私人制片商找到他,说出了让莱西拍电视的想法。当时,扮演莱西的狗“朋友”年事已高,不能长时间待在片场,但韦瑟瓦克斯还有几只“朋友”产下的小狗——它们是小莱西、宝贝、幽灵和小黑,它们都接受了训练,能够胜任新的拍摄任务。这部电视剧与《任丁丁历险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拍摄的,事实上,李·阿克还进入了主演试镜的决赛。
与《任丁丁历险记》一样,《莱西》塑造了一个没有父亲的男孩和他的狗。《任丁丁历险记》中的男孩是个在印第安人突袭时失去双亲的孤儿;《莱西》中的男孩没有那么孤独,他和自己的寡妇妈妈及爷爷住在美国乡村的一个农场上。莱西的世界充满温情,具有田园风情。剧中莱西既是男孩杰夫的好伙伴又是他的老师,它帮助杰夫化险为夷,通常这些危险都是突然出现的野生动物造成的。(在这部电视剧的后面几集中,莱西和另一个家庭生活在一起,那个家里的小儿子蒂咪遇到的危险基本上算是灾难性的了。一次他在树林中受到老虎的威胁,一次他陷在一个矿井中,一次差点被流沙掩埋,一次受到放射物的辐射,一次受到一只逃跑的马戏团大象的威胁,一次又因吃了梅子而中毒,一次被疯狗追赶,一次被热气球带走,一次被肇事后逃逸的司机撞伤,一次被一个带了武器的清洁者锁在小棚子里,还有一次差点被一只从实验室出逃的携带炸药的黑猩猩炸死。)
总体上,与《任丁丁历险记》相比,《莱西》的基调更加安静,更加贴近生活。而《任丁丁历险记》中包含了很多“舞刀弄枪、拳打脚踢、战争、射箭、印第安人的袭击、混战等场面(但是没有用剑刺、勒死、折磨或鞭笞)”。美国电影协会的分析是这样说的。事实上,人们认为《任丁丁历险记》暴力十足,因此,英国的检验人员删除了其中的某些场面,特别是任迪打斗的场面,德国则禁止在宗教假期播放这部电视剧。这部剧中有些时候完全是戏剧式的暴力,这一点也是伯特和“银幕组”时常争论的焦点。在一次争吵中,伯特在几个问题上做出了让步:
真正杀死狮子的场景将会被去掉,这一场景的野蛮行径也会被删除……我们会让这部剧在不吓人的情况下尽可能精彩。在第103场中,我们会用一些飞溅的鸡毛来表示狼群抓住了小鸡,我觉得只要我们不拍到死去的小鸡的画面就不算血腥,我们也会把拍到死马的镜头删除。
最后:
鲁斯蒂不会被困在熊设的陷阱中,但会被狼群赶上树,这样就不会像其他场景那样血腥。
11
《任丁丁历险记》于1954年10月15日第一次上映。第一集“遇见任丁丁”讲述了第101骑兵团的那些“蓝衣斗士”成为鲁斯蒂和任迪的看护人——或者,就像中士奥哈拉所说的:“我们是如何找到这两个小孤儿的。”我在读了李·邓肯的个人史之后才意识到这个故事在很大程度上回顾了他童年作为孤儿时的经历,还有那个“一战”期间和他所在的中队生活在一起的法国男孩——那个被法国官方带走之前一直作为他们中队吉祥物的“小朋友”。
虽然伯特和李之前都对任丁丁重新获得成功信心满满,但《任丁丁历险记》的流行程度还是让人折服。电视剧一上映就在各个方面都很成功。它是电视史上收视率上升最快的节目,从一开始,它就在美国广播公司所有节目中收视率排名第二,排在迪士尼的节目之后。美国3000万电视用户中有900万户都在收看《任丁丁历险记》,还有几百万人在看《莱西》,该剧在一个月前由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推出,也取得了关键性的成功。“这部戏充满了动作场面、枪战和西部牛仔的追逐场面,”《电视指南》的一位评论家说,“对孩子来说,画面非常精彩,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这部戏充满了怀旧气息。”就连《纽约客》都对这部剧表示赞许,进行了一次名为“小镇闲谈”的采访,对那“自豪、高大、颀长、四岁大、近百磅灰白相间的老任丁丁的曾孙”进行了采访。这次采访大多是由伊娃·邓肯来完成的,采访接近尾声的时候,作者菲利浦·汉堡注意到任丁丁在野鹤俱乐部吃过晚餐之后(它通常会在那里吃烤牛肉),会“用香槟杯喝牛奶”,并“把一只名叫苏西的脱了毛的鹅从百老汇大街上赶到婴儿车里”。
李和任丁丁再次成为全国人民关注的焦点。这都过了多少年了?几十年,几乎是一生的时间,就好像任丁丁是人们最近才发现的什么新鲜事物。除了美国,这部电视剧还在其他七十多个国家上映,其中包括加拿大、法国、黎巴嫩、肯尼亚、巴基斯坦、尼加拉瓜、古巴、泰国、德国、百慕大、巴西、意大利、新西兰、苏里南和日本等。和几十年前一样,任丁丁无处不在。它是连接世界不同地方拥有不同文化和不同处境的人的那个点。这些人全都跟随着镜头看到了那只站在山冠上的警觉的大狗,看到它那在美国无尽历史中某个地方的西方天空映衬下的身影。
随着电视剧的成功,他们也忙碌起来。在克里根维尔电影牧场,剧组成员每周工作六天,想要每周赶制出两集电视剧。每天要拍三四十场。他们的时间表全都排得满满的,没有一个演员有时间清洗自己的演出服。导演们每周三中午换班。据山姆·卡兹曼说,罗伯特·沃克这位好莱坞资深导演指导了该剧的大部分,直到他厌倦了好莱坞的工作,跑去当了一个摩门教的牧师。那些拿17美元的演出费、表演摔马动作的特技演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学校、民间组织、医院、电台的请求如潮水般涌来,都希望任迪或是跟任迪有关的人到他们那边去访问。“银幕组”很高兴,可也被团团围住,他们雇佣了肯尼恩·伊克哈特的总裁沃一璐·拉黑来处理公众的热忱。拉黑加入该公司前是个政治播音员,几年后她决定离开广告业,成了白宫斯克里普斯·霍华德报纸的一名记者。她的父亲是一位切罗基族的说客,也是俄克拉何马州州立运动的领导者。拉黑喜欢将自己说成是“来自俄克拉何马州马斯科吉的印第安少女”。她有丰富的社交生活,特别是以当时的标准来看。她开始处理任丁丁的事情的时候,正打算结第三次婚。她从成年起就一直在工作,但为了让人们觉得惊异,她喜欢对人们说一个女人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找个好男人嫁了,生一群孩子,然后慢慢老去”。
在处理任丁丁的事情时,拉黑表现出她一贯的热忱,尽管她的备忘录残缺不全。她一开始就制订了13条宣传计划,其中包括“让任丁丁在杂志做一天播报员——让它参与对像米尔顿·伯利这样的人的采访,把它打扮得非常可爱”“出现在‘我若是女王’的冠军颁奖现场”以及“拍一些母狗为任迪所倾倒的照片”。她把李从河畔镇找来,叫他和任迪一起到纽约去参加为期三天的杂志采访、记者招待会、与童子军的见面会、位于麦迪逊广场花园的表演并出现在电视游戏节目《我有个秘密》当中,在这个节目中,由名人组成的陪审团会试着猜出参赛者的“秘密”(李的秘密是他曾训练了任丁丁)。
李早就习惯了媒体巡游,但不习惯被像拉黑这样活力四射的人呼来喝去,尽管他似乎仍按照拉黑的设计在朝前走。拉黑总是写信给他,提各种意见和建议。在一次媒体活动之前,拉黑给李去信,要他一定在开场白中提到猫和狗,因为“很多到场的人都很喜欢猫..我不想他们觉得我们把他们的宠物遗忘了,这会让他们伤心的”。
她还想对伊娃和卡罗林·邓肯做更多的宣传。过去,她们尽量避免引起公众的注意,但拉黑不想这样做。“你们得去工作,亲爱的,”她给伊娃写信说,“首先,我想要张卡罗林和任迪训练时的照片。不是她们俩看着镜头的那种,要呈现出实际工作时的状态。比如让任迪坐直、乞求或别的什么的。卡罗林到底多大年纪了?(我们可以在这个问题上撒个小谎。)那些关注新闻的青少年会对此非常期待,所以越快越好哦,亲爱的。”
拉黑为任丁丁精心制作了一个传奇式的传记,在媒体上发表,在多年来人们编造的关于它生活的多种版本的基础上又添加了一些东西。在拉黑的描述中,任迪的妈妈是个来自纽约水牛城的德国警犬,它是被第135飞行中队的飞行指挥官威廉姆·索征召入伍的,要为远征军服务。这个威廉姆就是那个曾在拉法耶特飞行小队里当飞行员的威廉姆,还说这只被威廉姆征召的生在水牛城的警犬在法国红十字会的地下室里生下了任迪。根据拉黑的描述,李不知怎么在医院里发现了任迪,然后“把它绑架了”,后来,这只小狗陪伴李参加了很多场空战。正如拉黑解释的那样,任迪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它的仆人每天早上用像黄油一样柔软的橡胶刷给它梳理毛发,每天下午在陶瓷浴缸里给它洗澡。它住在一个微型的灰泥宫殿里,里面还有电灯、管道、纯银的盛食物的器皿、一台永远放着古典音乐的收音机和一个大邮箱,这个邮箱每周都被一万多名影迷的来信塞得满满的。
关于影迷来信这部分的描述是真实的。
亲爱的任迪,我每周五晚上都会收看你拍的电视剧,我想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狗。
亲爱的任迪,我最喜欢你跳过窗户扑向坏人时的情景。替我向鲁斯蒂问好。
亲爱的邓肯先生,我的名字叫杰尼斯。作为一个女孩,我特别喜欢狗和马。任丁丁现在是而且以后永远会是我最喜欢的狗。
亲爱的邓肯先生,我像喜欢自己的兄弟一样喜欢鲁斯蒂,我说的是亲兄弟。我自己编了首歌,我会写在下面,但首先我想知道您是否可以寄给我一张鲁斯蒂和任迪的合照。我还没写好谱子和旋律,但我正在努力创作。
每周《任丁丁历险记》的影迷们都会有成千上万的来信,想要李他们的照片和亲笔签名。还有些提出各种迫切的问题,比如任迪真的有纯金狗牌吗?它真的知道怎样数数、读书或飞行吗?它的食物都是由贝弗利山上的罗曼诺夫餐厅提供的吗?它是不是戴了假尾巴,以便让尾巴看起来毛蓬蓬的?(邓肯向影迷们保证任迪“尾巴上的每一根毛都是它自己的”。)
还有些影迷就是写信来问声好。在河畔镇的档案馆里,在大堆寄给厄尔兰多·任丁丁的影迷来信中,我找到了一沓一个小女孩写给任丁丁剧组不同人的信,由李和伊娃转交。我读到伊娃最后一封回信的时候,不能不对邓肯对这个小女孩的耐心感到惊讶——伊娃亲自给这个女孩的大部分来信写了回信,最后一封信是在他们日常通信几乎一年之后才写的。“我必须说,马西,你是我们‘最能写’的影迷,”伊娃写道,“请恕我直言..如果你能不再给任丁丁写信,我会非常感激!你不觉得自己写得太多了一点吗?每周我们都会收到你写给鲁斯蒂、布恩或者中士奥哈拉的信。”
李收到了成百上千封养狗者的来信,对那些养狗的人来说,李是他们的榜样,他是拥有完美的狗的完美主人。到1954年,美国40%以上的家庭至少养了一只狗。混血的狗是最常见的,而最受欢迎的纯种狗是小猎犬、拳师狗、英国可卡犬和达克斯猎狗。德国牧羊犬和柯利牧羊犬这两种出现在黄金时段的猎犬排在第五和第六名。与20世纪二三十年代和老任迪一起以及40年代与任迪三代一起时的情况相同,李成为人们和以养狗著称的国家间的中介。
1956年,他为当时的大众流行月刊《美国人的杂志》写了一篇文章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这篇文章题为《你的狗能够成为任丁丁》。这篇文章作为一篇知名特写被编排在当时的参议员林顿·约翰逊写的文章《我的心脏病教会我如何生活》的旁边。李在文中详述了自己的训练哲学(“你得比你的狗聪明些,而且你要有了解它的耐心。其他的就源于经验了”)。他还说,自己的狗很有天赋,但他向读者保证每一条狗都和任迪一样有被驯服并对命令做出回应的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