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抢救无效,王彩云在傍晚四点死亡。王若尘见到自己的母亲死去,脸上毫无血色,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初见她时的那股傲气早就没了,我看着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终究只是个小女孩而已。我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便起了恻隐之心,我走过去,正想安慰她几句,她却突然倒在了地上,双手扯着领口,张着嘴巴,瞪大眼睛,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糟糕!她是心脏病发作了!我把她扶了起来,一边替她揉胸口顺气,一边叫医生过来。医生很快就来了,把她推进急救室。
看着王若尘进急诊室后,我突然脚下一软,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光了,我不知道我是因为如释重负,还是因为身体还记得那时的痛?那段日子里,我也出现过王若尘那样的症状,那是一种心痛到无以复加的感受,胸口就像破了个大洞,痛到无法呼吸,又找不到任何一种东西
能填补这个漏洞,能减轻痛疼,总想着死了也比这样活着好。我自陷入在自己的思绪中,头脑一片混沌,都没注意到周边的情况。
“你没事吧?”我一抬头,是周睿阳。
“没事。”我扯了个微笑,说道。
“王若尘怎么样了?”
“不清楚,医生正在抢救。”
“但愿她没事,要不然这一家子也太惨了。”
我明白周睿阳是什么意思,可是有些情况下死去是比活着幸福的。
过了一会儿,医生从急诊室走出来。
“她怎么样?”周睿阳问。
“没什么大碍了,给她打了镇静剂。暂时最好不要和她谈案子的事情,她现在需要静养,不能激动。”慈眉善目的老医生道。
“医生,你能判断出她是器质性的心脏病还是心理性的?”我问道。
老医生听了我的问题,一愣,他似乎没有想到会有人问这样的问题。毕竟,这是一个看似毫无价值的问题。
半晌,老医生道:“从病历上看,是慢性心力衰竭,心肌收缩能力不足。”
“也就是说,她的心脏是健全的,没有出现明显的病变残缺。遭受巨大的心理打击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对吗?”我进一步追问道。
“嗯,从理论上说是这样的,但还要进一步检查确诊才能下结论。”老医生很谨慎的作答。
“立马安排给王若尘做一个详尽的检查。”我对周睿阳建议道,其实我的语气有点强硬,听起来就像命令,那是因为我有点激动,在这件如迷雾一样的案子中,我仿佛找到了一点亮光。
周睿阳虽然答应了,但还是带着一点疑惑,于是我解释道:“如果王若尘的心脏病是心理性的,你就不想知道她是遭遇了什么样可怕的事情才变成那样的?也许正是这件事才促使他们父女关系恶化,正常来说子女就算再怎么受到母亲影响,也不会恨父亲恨成那个样子。”
但是事情并不顺利,王若尘拒绝检查。
这个女孩敏感聪明到了极点。但我决定再试她一次,我想做到百分百确定。
我走进她的病房时,她闭目而卧,但不是真睡,我看到她的眼睑动了下,显然她不想理我。装睡的人是叫不起的。我拉了把椅子坐在她的床边,双眼紧紧盯着她。三个小时后,她终于熬不住了,爬了起来。我没说你终于醒了,而是说想起来上厕所了?我看到她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恼怒和意外。她没答话,下了床就朝厕所去了。等她回来时,她对我说:“你出去吧,你这样盯着我,我怎么休息?”
“刚才不是休息的挺好的吗?”
“你……”她气急,停顿了下,她继续道:“我是个病人,心脏病!很严重的!你这样打扰我,不怕我心脏病复发!”语气尖锐毫不客气。
“放心,我不会出声的,不会打扰到你,你安心休息。你们家里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警方怀疑凶手也会对你不利,所以得贴身保护你,不能让你离开我们的视线。”我说了这样的理由后,她一脸怒气,但没再说话了,一把拉过被子把自己的头闷住。
十分钟后,我去拉开她的被子,她紧紧抓着不肯放手,我柔声道:“闷头睡气不畅对心脏病不好。你出来好好透气,我出去就是了。”我关上门的那一刻,听到她从被窝里出来的声音。
现在,我已经基本上能确定了,若是器质性病变,经过这么时间的心理战早该出现不适的状况了,况且她还能生气,还受得了闷头睡。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真是又累又困,要当名好警察可真是不容易啊,可我一点不觉得心烦,我隐隐感觉到了某些东西,我一直不敢触碰的某些东西。
周英蕊还没睡觉,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她看见我回来,立马放下IPAD,问道:“小夏姐姐,你怎么才回来?饿不饿,我这还有点披萨,晚饭剩下的,给你热热?”
看着她一副可爱贴心的样子,我笑笑道:“不用了,我吃过饭了,有点累,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许是这一天过得太累了,我几乎是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一夜安稳,无梦无魇,很久没有这么安睡过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张大宁去找王家的旧识和王若尘以前的同学做调查了。周睿阳和孙立和去彩建房地产,对王彩云案的现场进行进一步的勘查。昨天,张大宁调查过了蔡建业的财产状况,确实是都被冻结了,但停蔡建业的保姆说蔡建业喜欢现金,家里的保险箱总会放着很多现金,所以就算他的银行卡股票基金都被被冻结了,他还是能过的很舒坦。孙立和则发现案发前几天,蔡建业接过几通来电不明的电话,但打电话的人非常狡猾,每次都用不同的卡打,而且那张卡只用一次,无法追踪辨认。周睿阳安排张大宁和孙立和下午再去找蔡建业之前的保姆了解情况。X市外来人口多,经济发展不够平衡,贫富分化严重,经常出现重大罪案,重案组的人手严重不足,这个案子只有我们四个人负责,每个人都被当成两个人用,工作紧张繁重。
由于王彩云把王若尘保护的很好,基本上没让她见到外面的人,所以王家的旧识基本上都不太认识王若尘,从他们嘴里得不到有用的信息。我们就去了王若尘以前的幼儿园和小学。五十岁左右的胖园长听我们说了下王若尘的情况,立马就想起她了,她说这个女孩虽然家里很有钱但是很懂礼貌,对老师对同学都客客气气的,而且也没听说身体有什么不适的。看来变故并不是发生在幼儿园,那就是小学了。
王若尘就读于江安区柳叶小学,我们到了柳叶小学,学校的老师却说王若尘是三年级的时候转学过来,而且一开始学校方面就知道她有心脏病,可能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这个学生总是不爱搭理人,比较冷漠,也没什么朋友,老师给她做了很多思想工作也没用。
我问:“她是从哪个学校转来的?”
学校的老师说:“好像是欧洲的一所什么学校,具体不清楚。”
张大宁问:“那学籍档案上有记录吧?”
学校的老师为难道:“没有,记得当时她妈妈是说是在欧洲游学,她给学校捐了很多钱,学校方面也就不过问了,直接就给她建了新的学籍档案。”
调查的结果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我们知道了事情就发生在王若尘六岁到七岁的时候,大概是04年到05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