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求证,我和孙立和又去了实验中学,陈雅莉在上课我们不得不等她下课,如果我们现在贸贸然的走进教室把陈雅莉带走,且不说她现在只是有嫌疑就算犯罪情况落实了,也会在学校内引起恐慌,我们只能尽量低调减轻对学生的伤害。在等陈雅莉的空隙,我和孙立和在教师办公楼瞎逛,还有半个小时陈雅莉才下课,孙立和估计是走得烦了就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我则倚在栏杆上,看着这学校,现在是上课时间,除了上体育课的一些学生,学校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一眼望去只有一座座隐在高大树木间的大楼和一块块碧绿的草坪,这是在南方才能看到的青翠毓秀,北方的草坪应该已经开始枯黄了吧。
眺望发呆中,一个人走到了我面前,是李瑞芳,自上次见后,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了,她今天的打扮很普通,脸上也没有初见时的浓妆,卸掉夸张的妆容,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女人,脸上可见点点雀斑,她这次看着有点憔悴有点不安,张铁贵的死一定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冲击,我想她很可能想跟我说这件事。
“梁警察,我有点事想单独和你说,不知道你是否方便?”她鼓起勇气说道,声音里请求的成分居多,但还带着点乞求的意味,我的事想必也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困扰,而除了我她也找不到能倾诉的对象了。
我跟着她走到对面的走廊,然后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你知道张校长死了吗?”她问道,刻意压低了声音,表情有点恐慌。
“我知道,是交通意外。”我说道,我不会告诉她这是一场人为的车祸,如果把事情告诉她,她估计会更加恐慌。
“真的只是意外吗?你们查过了吗?不是别的吗?七年前那件事……”她很恐惧但是又带着期盼,期盼着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是意外,你不会有事的,这还是个法治社会呢,没人能只手遮天想杀谁就杀谁。如果真是因为以前的事,那你也不会活到现在,况且你知道的也不多,没什么价值,所以你放心,安心生活吧。”我安慰道,虽然是安慰的话,但说的都是实情。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你!”她的脸色放松了点,一个劲跟我道谢。
再一次见到陈雅莉,她依旧笑容可掬,看着温婉善良,只是在听到了那么多别的声音后,我很难再用欣赏的眼光看这个女人了,说实话我及其不愿意看到她是个有画皮的人。
“两位警官来找我,是案子还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吗?我们去学生活动室吧,那里没人,要不然让学生们看到,又该引起各种猜想,打乱他们的心绪了。”她边说着边把我们带到了一件门口贴着个大五角星的小屋子,她擦了擦椅子说现在学习任务重,学生已经很少来这里做活动了,所以灰尘有点多。
我们决定开门见山。
“你认识死者朱学深吗?”我问道,我看到她擦椅子的手明显停顿了下,但是她低着头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认识啊,他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全校师生都认识他。”短暂的失态后,她恢复正常的语气,避重就轻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的意识是说在你来到这所学校之前,你认识他吗?”这个问题她犹豫的时间更久了,她一定在内心反复思量我们到底了掌握了多少情况,要不要说实情,我决定推她一把,逼着她说出实情。
“你在电台工作的时候你们就认识了吧?”我这是在告诉她我们已经查到那了,更多的信息就算你现在不说早晚我们也会查出来的,到时候就被动了。
“哦,我们在之前就认识的。我本来不想说是因为这件事关系到学生个人的隐私,但我认真想了下,他已经去世了,或许没多大关系了。我在主持心灵对话节目的时候,有一天接到一个想自杀的学生的求助电话,那个人就是朱学深。他说他压力很大,学校里同学随时想着超过他,老师给他压力要他成为省状元,回到家里他的妈妈也不放过他,他说他过得很痛苦。后来我就开导他。”陈雅莉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学生就是朱学深?你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那件事情后,有一个周末我去水族馆玩,有一个小男生问我是不是心灵对话节目的主持人,他说听声音很像,他说很感谢我救了他一命,就这样我们认识了。”陈雅莉擦完椅子坐了下来,也让我们就坐,她说着和朱学深的初识,目光里有一种我们看不懂的幽远。
“后来你们还有没有联系?你是怎么决定要辞去电台的工作?毕竟在电台的收入可比老师多得多。”
“他留了我的电话,有时候会找我谈谈心,还跟我说学校里的老师要是都像我这样就好了。我转念一想也对,也许我去当老师可以帮助更多的学生,而且我爸爸是学校的后勤部长,他一直认为电台的工作不三不四,想我去学校里当老师,为此我们没少闹别扭。那段时间他的身体也不太好,我就想干脆遂了他的愿吧。到了学校后,我才知道朱学深也是学校的学生。”陈雅莉轻声说着,偶尔会停顿,仿佛在压抑着心中的某种情绪。
“你来到学校后,你们之间的联系还多不多?”我继续追问。
“在学校里他一直都尽量避开我,也许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沮丧绝望的一面,他想别人眼中的他永远是最无坚不摧的未来状元。知道我在学校工作后,他也几乎没怎么联系我了,也许我的出现让他有点不适应,有点尴尬吧。毕竟换了谁也不想一个见过自己最狼狈模样的人在身旁吧。”陈雅莉苦笑着说,语气中的那点苦涩总感觉寓意更多。
孙立和出去接电话了,我决定问一下她关于刘景宏的看法,我实在是很好奇陈雅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前任的态度往往能看出一个人个人品质的基础方面。
“他怎么说的我?”听到我的问题,她怔了下,随即苦笑着反问道。
“他说你早就知道他有家庭。”我简短地回答了,刘景宏说的那些污言秽语我自然不会在这种场合下说。
“他一定还说我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的吧,还说他有家庭只是我跟他分手的借口吧。没想到他还是没法释怀,我认识他的时候还只是个学生,社会经验不足,当时觉得这个人体贴入微待我极好也许可以托付终身,没想到他早就有家庭了,我只好忍痛跟他分手,可就算是分手的时候我也还念着他的好,我很傻吧,但我拼命阻止自己想他。”陈雅莉说着眼里竟有了泪光,但我能理解,拼命阻止自己想一个早已刻入心间的人有多痛苦我再清楚不过了……
这个时候孙立和进来示意我出去,他的脸色很凝重,我有点不安,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莫非周睿阳出什么事了?我看着他,等着他开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周队来电话了,他们查到了陈雅莉的医疗记录,她一个月前堕过胎!而且陈雅莉电台的一个同事说曾经看过陈雅莉和男死者一起去游泳。”陈雅莉在撒谎!她之前骗我们说她不会游泳。我非常不想相信这样的结果,但是真相却在那**裸的嘲笑着我。
我们再回到学生活动室的时候,陈雅莉已经离开了椅子,站在窗户边。
“陈老师,麻烦你得跟我们走一趟了!我们警方怀疑你跟朱学深、谢雨飞的死有重大关系。”我实在开不了口,这个结果便由孙立和来宣布。没想到她很平静,眼里还有一种超脱,她缓缓走过来,轻声道:“你们都知道了。”她说的轻,我听得却难受,她无疑已经在承认她就是凶手。
审讯是周睿阳和孙立和做的,我实在不愿意去面对,就站在外面看着。
“说说吧,你是怎么犯案的。”
“来到学校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多,接触也越来越多,渐渐地我就喜欢上了这个聪明又带点忧郁的学生,所以我提出和刘景宏分手。一个月前我发现我怀孕了,但我没告诉他,我打算自己悄悄去把孩子做掉的,他还有着大好前程,我不能毁了他。可我刚堕完胎的那天晚上,就看到他和我们班的学生谢雨飞在一起,就在那相思湖,他们俩深情相拥,刹那间一股杀意就涌上心头,我因为他去堕了胎,还不敢告诉家人,忍着疼痛来上班,他却转眼就跟别的女人好了……我到底算什么?事后我质问过他,他说我们的感情是不伦的,不想继续下去了,他和谢雨飞的感情才是正常的……这到底算什么?我以为的刻骨爱恋在他那竟然是不伦,这世上有多少师生恋,怎么就不伦了?那只是他不爱我的借口罢了,凭什么山盟海誓转眼成空,凭什么在这段感情里他那么容易就抽身了,只有我一个人遍体鳞伤,我不甘心……”陈雅莉一边说着,一边哭得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