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都拿好了吗?不要到学校才发现有什么没带啊。书都带上了?衣服呢?要多带几件啊…”爸爸无休无止絮絮叨叨,一边还往我早已鼓鼓囊囊的书包里塞橘子。看着桌上地下堆着的大包小包四五个袋子,我欲哭无泪——我只不过是去住校,每两周就能回家一次,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这么多要带的东西?我试着掂量掂量其中一袋,感觉地心引力实在太大,气若游丝地问我那两个不着调的爹妈:“这么多,我怎么拿啊?”不着调的爹妈都没理我,一个继续唠叨着走向卧室换出门的衣服,另一个则拿着手机笑眯眯的讲话,眼神都没往我身上过一下:“小雨你儿子已经好了?在外面等了啊?我们豆豆还没有好呢。对,她爸爸又要她带很多东西。女孩子嘛就是麻烦。衣服鞋子什么的哦,一大堆呢。辰叶说来帮忙吗?那太好了。嗯嗯,我去开门。”
我努力将两个袋子合并成一个,听到门开的声音时,只剩下一个反应,是:免费劳动力终于来了!
没注意妈妈和她闺蜜的儿子说了什么。方辰叶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来:“安红豆同学,你是打算搬家吗?”
我头也不回努力拉书包拉链:“不是。”
他拿过包帮我拉,说:“快点,不然会来不及。”
爸爸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你们等下坐我车去吧。早点儿下楼来。”
我背上书包,手里一边一个大袋子,方辰叶看着我打量了半晌,忍笑道:“你现在看上去跟赵本山一样。”
我懒得理他,示意他把剩下的最重的袋子拿起来,一边同妈妈告别:“妈,我走了啊。”
妈妈挥苍蝇一样挥了挥手:“嗯。去吧去吧。”我无语地瞟她一眼,下楼去了。
站在楼旁老樟树下,看着爸爸倒车,我一时有些恍惚,想起了小时候坐在方辰叶自行车后面结果被摔下来头磕到树干的事。现在我自己已经很久没骑过车了,晕车病也因为常坐车而减轻。只有左边额角被磕到的地方一直头发稀疏,也因此留了斜刘海。
方辰叶忽然开口:“你为什么选了理科,我还以为你会去读文科呢。你语文英语历史地理都挺好的啊。”
我沉浸在记忆中一时没回过神来:“啊?”
他定定瞧着我,似笑非笑地。我回忆了一下他说了什么“哦”了声:“没什么,不喜欢政治,不喜欢写违心话,也怕因为考试作业太烦导致连本来喜欢的也不感兴趣了。”
方辰叶皱起眉:“你还真是小孩子脾气,就想着喜欢不喜欢。”
我不置可否:“上车。”
一路只能听到爸爸不断的叮嘱声,十分催眠。
学校离家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我昏昏欲睡,不知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等醒过来时已经快到校了。方辰叶已经拾掇好,我才开始手忙脚乱地背包,就听到了爸爸的责怪声。大致意思是我怎么不像方辰叶那样省心之类。
我相信每个像我一样的学生身边总有一个什么都比自己要好上那么一些的同龄人,被父母一路比较到大,发语词往往是:你看某某如何如何,你又怎样怎样。一般不把人的自信心打击到七零八落不算完。在我身边作比的就是我们家邻居我妈闺蜜我爸老友的儿子和我一个小学一个初中而今一个高中的方辰叶。所以可以想见我对此人的怨愤绝对比珠穆朗玛峰高比马里亚纳海沟深。尤其是以前我们一直不同班而现在文理分班分到一个班,月考成绩血淋淋地显示着我各科都不如他,这简直是令人悲愤到绝望啊!他要是还是个美女我就会将他人道毁灭,所以他该庆幸他是男人,还是帅哥。在我磨刀霍霍时是他的性别和脸蛋救了他。
我正在心里幻想着把某人大卸八块,就听到某人云淡风轻开口:“到了。”
我还陷在暴力幻想中,茫然地两眼无神地跟着方辰叶下车。他早已习惯了我经常性的神游,拍拍我脑袋道:“安红豆,回魂啦!”我说:“我一定是被你拍笨的!”他不以为然地回答我:“没办法,你这个身高拍脑袋最顺手。”
校门口正在盘查校牌佩戴和手机携带,我坦然地经过值周的同学,还十分有礼貌地和值班老师打了个招呼。方辰叶被一个老师拉住似乎在说什么竞赛,我没打算等下去,实在急着回寝室放东西,这些也太重了,感觉手都要断掉。至于在方辰叶手里的那袋等会他有空我再去他那里拿吧。走出十几步,我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副老牛状地喘气。这时方辰叶神出鬼没地来到我身边,拿过我手中两个袋子,说:“力气还真小。”
我龇牙咧嘴:“我又不是国家举重队的,力气小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他看了我一眼,眼中是赤@裸裸的鄙视:“连这么才总共五斤六斤的东西都提不动,你能有什么用?”
我看着他手里提着的东西疑惑道:“怎么可能才五斤?明明有近十斤的吧?不要欺负我没什么轻重概念就乱报军情!”
“辰叶!”有娇俏的女生小跑过来打招呼,可以看见雪白皮肤泛起红意,不知道是因为运动还是害羞还是两者皆有。嗯,以我的眼光,她确实算得上是个小美女。
我不认识这个美女,不过这个女生最有可能的下场我却知道…我看了看方辰叶,果然看见他一脸不解风情地说:“同学你有什么事吗?我要帮豆豆拿东西,没空和你聊天。”
女生疑惑道:“豆豆?”
我干笑一声,指了指自己。那女生看我一眼,再看他一眼,视线在我们两个人之间转动了几个来回,我们都很有涵养的等待着某个爆发,起码我是在等待着这位美女的爆发。然后…然后…然后她居然一转头跑走了,看那速度快得都能打破校运动会记录。我目瞪口呆看着那女生被他气跑的背影,心中为方辰叶踩碎女生玻璃心的丰功伟绩再添一笔,追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一截路的方辰叶的步伐,气喘吁吁地问他:“你就不能婉转一点吗?看人家给你伤成这样,都不会愧疚的啊?”
他停下脚步,侧头想一想,平静的嗓音里带了一点无辜的好奇:“愧疚?那是什么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