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杜砚凝琢磨着自己要以一种什么方式回去的时候,角门里一个一身鹅黄衣裙的丫鬟向外走来。
杜砚凝见到她眼前一亮,原来出来的正是母亲的贴身侍女彩莹。
自己可以先问问她现在父母都怎么样了,若都在担心自己的话便她先去禀报一声,免得自己突然出现吓到父母。
她正想着的时候却听见看门的男仆跟彩莹说话,话音里带着明显的巴结意味,道:“彩莹姑娘这又是出去给三小姐买药?”
彩莹停下身来道:“是啊,这些个大夫真是越来越没用了,三小姐的风疹非但不见强,反倒越来越重了,前两天还咳嗽起来,好歹昨天吃了游先生的方子似乎好了点,二夫人叫我再抓几剂去……”
自己病了?!
杜砚凝又是一阵愣怔。
不是都要把自己埋了么,怎么说自己病了呢?
她正想着,那男仆又说话了:“彩莹姑娘辛苦,三小姐要是好了可谢天谢地!不然还不知道老爷要换多少下人呢……唉,你说小姐这病府里也没别人得,老爷怎么就说是被咱们带进来的呢……”
彩莹闻言瞪眼道:“你怎么说话呢,竟然敢抱怨老爷,是不想在侯府呆了吧?连素巧和素娥都被逐出府了,还差你个看门的!”
“唉哟,姑奶奶!小的这不是紧着巴结您呢么,您是二夫人眼前的红人,求您跟二夫人说一声,小的这身体哪儿哪儿都好,一丝毛病没有,可千万别把小的赶出去!”
彩莹得意地扬扬头,道:“看你那可怜相,我会跟二夫人说的,一定不会赶你走,放心吧……”
说完甩着袖子一扭一扭出了角门。
路边的杜砚凝见她走过来连忙转身躲开,在听了刚才那一番话后,她更加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没死了。
看着彩莹走远,她又开始琢摸起来。
刚刚彩莹说“素巧和素娥都被逐出侯府”,这两人是母亲的外屋侍妇女,是除了彩莹外对自己最熟悉的丫鬟,也是跟了二夫人十来年的老人,若是一般的小事轻易不会被换掉,看来她们离府也定是与自己的“死”有关。
爹、娘,你们这究竟是要做什么?隐瞒下自己“死”了的消息,假装太平无事又有什么意义呢?又能瞒到什么时候?难不成你们真的知道我会死而复生?
她正暗自伤神之时,府内又有两个十多岁的小丫鬟走了出来,守门人捏着嗓子哄小孩子一样向招呼,道:“挽霜、挽月,又要出去呀?刚刚听彩莹说三小姐好点了,可是真的?”
杜砚凝抬眼看去,见那两个小丫鬟陌生得很,并且神情举止间透着随性,一看就知道是刚刚招进府来的新丫头。
听到这两个丫头又与自己有关,杜砚凝假做要路过,一边慢慢走着一边侧耳细听,只听那两个丫头脆生生地答道:“嗯,似乎好一点了,刚刚说要桂香坊的松仁酥,二夫人叫我们去买呢!”
守门人笑嘻嘻道:“好了可真是太好了,二位路上小心啊……”
两个小丫头走的和杜砚凝是同一方向,边走边议论着,一个说道:“你说咱家小姐得了这病可真够可怜的,整天闷在屋子里一步不能出,连咱们都很少见着她的脸。”
另一个说道:“可不是,昨天大夫人来看过,还说小姐一下子瘦小了好多呢,侯爷也急得不行,总往二夫人这里跑……”
说着压低了声音道:“你不知道,我昨天还听人背地说二夫人是故意把小姐弄病了跟大夫人争**呢,据说二夫人从前对三小姐一点也不好……”
先前那个听到这里连忙用手肘捅她,紧张地向后看去,道:“快别说了,王总管不是说了,不可以背后议论主子们的事情,小心被人听去到二夫人那里告状,咱们还不得挨板子……”
说的那个也有点害怕,道:“这是府外,不会有谁的耳朵这么长吧……”
边说两人边加快了脚步,越过杜砚凝向前走去。
可是两人的这番话又让杜砚凝彻底呆住了!
三小姐!府中又出了一个三小姐!
原来不是隐瞒是替换!他们竟然弄了一个假的自己出来!
难怪府中大批换下人,看来他们是想以假乱真,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没死,只是生了一场病!
爹,娘!你们为什么要这样?难道堂堂的温平侯,连承认自己女儿死去的胆量都没有么?难道弄一个假女儿就可以忘却丧女之痛么?你们费如此苦心,究竟是为了什么……
杜砚凝心中又痛又乱,不愿在侯府附近呆下去,再次扭头向奶妈家走去。
自从杜砚凝走后覃氏坐在那里一动没动过,见到杜砚凝又回来,她也奇怪起来,问道:“三小姐不是回府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杜砚凝低着头伤心道:“奶妈,我回不去了!”
覃氏不解道:“为什么?就算二夫人对你不好,可你毕竟是她和侯爷的女儿,难道还能把你赶出来不成?”
杜砚凝道:“没有,我根本没有见到他们,我从丫鬟们的嘴里听说,我的身份被别人顶替了,侯府里又出了一个三小姐,我这个死去的又怎么敢回去呢!”
“又出了一个三小姐?!”
覃氏也惊讶了,道:“这怎么可能啊,三小姐就是你呀,难道还会再变一个出来不成?”
杜砚凝就把在侯府角门处所听所见说了一遍,说完道:“我之前就觉得父母悄悄地埋我有蹊跷,现在看来,他们是根本不打算让别人知道我的死讯,又找了一个人来顶替我,来遮掩外人的耳目!”
覃氏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小姐是被二夫人失手打死的,可是以侯爷的威望,谁又敢去侯府查办?只消说小姐是暴病而死就行了……”
说着见杜砚凝已经玄然欲泣,又道:“既然这样小姐就先住在我这里吧,看看变化再说,不行等武子的事过一过,我去见老爷和夫人试探探他们的口风。”
杜砚凝一下子扑在覃氏怀里,道:“奶妈,我想好了,无论他们做的什么打算我都不回去了,他们给我的性命我已经还给他们了,以后奶妈就是我的亲娘,我就做您的闺女,给您养老送终!”
覃氏摸着杜砚凝的头安慰了她一会,忽然间又想起自己死去的儿子,又伤心起来,杜砚凝无奈又反过来安慰覃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