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去小东门帮我取个快递,编号XXXXX,回头请你吃饭。”
“没问题。”
挂断,起身,项凡安把他纯黑图案的伞从挂钩上拿下。
摇地闪,撼天雷。
这样的天,不适合出门。
红灯亮,车辆停,瀑雨倾,坐客不静。
因为是学校底站,所以唯一可以躲雨的地方就是不远处广告牌下施舍出的四十厘米的展檐。
下车之前,男男女女把路径取点为直线。
堪比救援现场的紧急以一群人的杀出重围告终。
正中间,中间偏左一点点,中间偏右一点点……
存在“尊位”的左右,以速度与力量为基准,排列组合。
谁都清楚,这小小的展檐,无法保证一群人的干湿。
而夏殊和另外一个撑着XL号粉色皮衣的女孩同时被前后挤推的人群抛弃在后面。
一个个努力定向展缩的身影占满展檐。
慢镜头的回放里,望着前方两个女孩的人群,低下头,一片沉默。
“我们还是挤一挤吧。”在不知是谁低声的祈求后,人群的脚步以两个方向相反的平行向量,毫米移动。
平面上,向量的箭头指向正中央。
不是相同强度的内心意愿,所以左右两段的矢量也在一点点的微差下,积分成肉眼可见的标量--差距。
左端比右端长。
左边的夏殊向右边奔跑。
右边的皮衣女也向右奔去。
感受到来自最右边的力量冲击,左边的人群不得不向左推移。
“你为什么不去左边?”最右端的皮衣女对着夏殊轻声说道。
“我以为你会去。”
“为什么?”皮衣女说话间夏殊发现她的眼影被雨水晕开。
“这个……”
“呵呵,你是想说我的体积相对大一些吗?”
“这样的距离,我们俩还是会淋湿的。既然这样,那就保证一个人身上的干燥吧。”皮衣女打断了夏殊已经说出口的的“你别误会……”
“谢谢你。”
“没事,我穿着皮衣,淋不透;况且我身体好,不怕淋。”微笑间,皮衣女左衣袖有水滴下。
两个女生,四段对话,缄默了一群人。
小小空间,没有任何的隐私保护,电话那端的种种被扩音。
“现在雨特别大,我被困在校门口不远处的展檐下。”
“老大,快拿把伞给我。你的LOL就不能停一会吗?我回去肯定帮你升级。”
“嗯嗯,我在这,你小心一点。”
雨,还是没有发泄完所有的怒气。
“你是哪个学院的?”
“生物工程1302。”
“哦,我也是生工学院的。说起来,我还是你的学姐。”
“嗯嗯。”
“你赶紧来接我,顺便带一把伞。”接完电话的皮衣女继续和夏殊聊着。
一个接一个的素颜浓妆,离开在异彩多图的雨伞下。
屋檐下,人群的密度逐渐减小。
“你拿着吧。”皮衣女把一把透明的雨伞递给夏殊。
“这……”
“没事,就一把伞,就不要还给我了。”急着离开的脚步,让夏殊赶不上。
“我们俩在一个伞下更浪漫。”被皮衣女搂着胳膊的男生,耳根有点微红。
“谢谢学姐。”缓过神来的夏殊希望这一声感谢没有被强风打散。
一把透明的雨伞,一个瘦瘦身躯的孩……
此刻,风像失明般乱撞。
雨伞,开始四处摇摆。
缓慢走过马路,一辆白色面包车和一把黑色雨伞交织在夏殊的意识里。
不远处,黑白两色的雨伞被风拖曳到一起。
黑,白,原本不该这样归属。
“爸爸,你别走,你别走!”梦里,夏殊如愿地见到了他,一个依旧书卷气的他。
夏殊没想到自己的最终归宿竟然又是医院。
可人最圆满的来去不否是在医院里完成的吗?
“请问,是谁把我送到这里的。”
“你男朋友啊。”
“我觉得他还不错,下那么大的雨还一路抱你来医院。”
“那他现在在哪?”
“他应该是回去换衣服了吧。毕竟,他来的时候全身都淋得透湿。”
“这衣服……”夏殊注意到放在椅子上的男式夹克。
“哦,那是他来得时候披在你身上的”。
窗外,雨水气化得无声无息。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又被缓缓关上。
“谢谢你。”
“这是薏米粥,趁着热,赶紧喝吧。”
“你没有感冒吧。”
“怎么会呢,你看,我还冒汗了。”
“对了,你有看到我的电话和短信吗?”
“嗯,不好意思,没有及时回复。你有事吗?”
“你没有回韵秋的短信,我以为你出事了……”
“哦,最近事多,可能忘了。”
“没事就好。”
“那你这次那么匆忙地回家是因为什么事情?”
“没事。”夏殊拼命挤出的笑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更加单薄。
“夏殊,你不要这样对我。”
“你可以把我当哥哥。”
“哥哥?”
“不!”
“你把我当男朋友吧。”
项凡安坚定的表情,看得夏殊的心里一惊。
“你九几年出生的?”
“九五年。”等待答案的项凡安,开始摸不着夏殊的心思。
“我是九四的。”
“然后呢?”项凡安此刻的脑袋已经卡住。
“我比你大,你不能做我的哥哥,所以……更不能做我的男朋友。”
“为什么姐弟恋不可以?”
“我不喜欢,这次,只是不喜欢。”
脑袋重新运作的项凡安,懂了夏殊的真实意思。
不是不能接受姐弟恋,只是不能接受和你的姐弟恋。
一切的自作多情都回归了起点,并且,没有了发令枪。
“你的点滴快没有,我去帮你问问。”
“项凡安,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谢谢!不用!”
病房门被狠狠关上,并且没有打开的迹象。
手上,薏米粥还有温度。
如果没有记错,这薏米粥要花四十分钟,但学校外那家有名的甜品店买到。
谢谢了,不过只是谢谢。
“夏殊,夏殊……”
“左莎莎,你这家伙又想干什么?”
“你现在在哪?”
“我在学校,有事吗?”
“没事,就是两天没有被你骂,有点不习惯。”
“滚!”
······
有些人,即使走开也会回来;有点人即使回来,也会走开。
既然还活着,那就好好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