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于园内,午后的阳光给周围的景致镀上一层绚丽的玫瑰金。
其实她刚刚苏醒时,就感觉到了周围的不对劲,但当时的她意识却像是被困住了,无法控制这具身体。
她无法解释这种原因,但就在她即将放弃挣扎时,却又猛地恢复了身体的控制,原本以为自己会惊声尖叫,结果那一刻的心境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仿佛她已经习惯这里很久了,逐客令也下得得心应手,墨玉把它归咎于这具身体的条件反射。
随后,墨玉发现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竟然和自己是一样的名字——墨玉。墨玉,字子瑜,官拜少卿。
于是,墨玉又在书房好奇的翻阅这具身体的经历,结果却一无所获,官员录上除了记载她两年前被陛下一道圣旨升为少卿,其余的一切都是空白。
没有功绩,那或许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她不死心,又去翻阅朝中所有人的名录,可是除了自己,她没有发现一个“墨”姓的官员。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她奇怪以这具身体的资历是如何升迁到这个位置时,她突然注意到这个官职无品无级,人员更是短短两年换了四任,而她就是第四任,而前三任无一能在这个位置上活过一年。
换而言之,在这个职位上的人似乎注定了活不长。
而真正的墨玉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似乎是为了救太傅才死的,而自己不过是白占了她的身体,真正意义上来说,她就是那倒霉的第五任。
原来是这样。得出结论的墨玉心情很复杂。
远远的,管家蒋七带着一群侍从走来。墨玉停下脚步,神色变得漠然,蒋七毕恭毕敬的开口道:“禅衣大人来了。”
禅衣?墨玉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白衣少年的模糊身影,这是墨玉上午在浑浑噩噩中记住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可是自己不是下令不见任何人吗?此刻蒋七明知如此还要来通报,难道这个少年是极为特殊的人?
纵使墨玉满腹疑虑,此刻也只得状似淡然的点头,“带路。”
绕过假山,踏过长桥,墨府的规模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沿着水边木制长廊直走到尽头,亭上一抹白色的身影迎风而立。
蒋七一行人停下脚步侯在原地,墨玉徐徐向那抹身影走去。上午她所有的心力都集中在那个名给自己喂血的男子身上,因此只匆匆瞥了一眼这个少年,记忆中有名小官似乎被这少年吓得不轻,此刻,她有心仔细打量这个少年。
像是察觉到有人接近,眺望水面的白衣少年缓缓转身,风拂动宽大的袖袍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少年大约十七八岁,他面容秀美,尤其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眸柔和的仿佛一泓春水,只微微一眨便泛出盈盈笑意。
眼前的少年美好的仿佛一幅画,为何会让那人如此惧怕?
像是毫不介怀直视而来的目光,禅衣理了理衣袖,抬头对她微微笑道:“子瑜,你的伤好些了吗?”
猛地听到这个名字,墨玉很不习惯,难道禅衣和这具身体的主人很熟悉?伤?上午她自己检查了一番,除了证明自己依然是个女人外,她没有在身上发现任何伤口。压抑下疑虑,墨玉微微敛神,她的面上带着几分淡然,“好了许多。”
“如此甚好,”少年点头微笑,“我告诉先生你醒了,他特意让我来瞧瞧,若是身体还有什么不适也可以随我去梨园让先生亲自看看。”
这一连串的话出来墨玉自然是不明就里,“先生”是谁?梨园又是哪里?她只得摇摇头,“劳烦惦念,我已经好多了。”
禅衣闻言点头,“既然如此,那么后天晚上是否要按原计划行事?”
墨玉顿了顿,原计划?那是什么计划?可到了这当口,她只得点头道:“是的。”
“那么就依你所说按原计划行事。”禅衣说着从宽带的袖笼掏出一物,墨玉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的动作,却见他拿出一张纸。
镇定地接过禅衣递来的纸,打开,发现这图纸画的像是一张缩小版的城市地图,街道树木都被细心的画了下来,其中一处有红黑两种颜色的线条交错。
禅衣上前两步,用手指着红线,柔声道:“这条线是你的撤退路线,黑线是他们可能的进攻路线,到时只要走到这里就可安全无虞。”少年的手指白皙修长,墨玉竟不自觉的将目光从纸上移到少年的手上。
片刻后,少年收手,“你听明白了吗?”
墨玉接过少年手中的图纸,微微一笑,“我回去再看看,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再来请教。”
“也好。”禅衣后退两步,“只是时间不多了,子瑜对照着再看看计划,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随时可以去我府中。”
“一定。”
闻言,禅衣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叨扰了,告辞。”
墨玉也学着他行礼,“慢走。”
白衣少年转身缓缓离去,墨玉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变得极为复杂。如今她的境况极为被动,言行之间都要万分小心。这少年说话做事滴水不漏,长此以往,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能撑得了多久。
这时,蒋七带领一干仆从来到墨玉身边,“大人,外面风寒,还是回去吧。”
转眸看向面无表情的老管家,她点了点头。
此时,已是黄昏,落日的余晖自窗棂投射入案几上,墨玉从满案的书籍中抬头,晚霞当空,橘黄的夕阳徐徐地下坠,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四周的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似乎只有那抹斜阳似乎才是这个世界里最真实的存在。
摇了摇头,叹息着从案几旁起身,长久的跪坐让她的后背有些酸痛,这个世界虽然有四大发明但却没有桌椅板凳,这是一个墨玉所知的历史里从未从未存在过的时代。
大夏王朝,诸侯国,分封制,越往下看墨玉的心就越凉,如果按照所知的历史来换算,这个时代应该是春秋早期,但这一切都与墨玉所知的大相径庭,但所幸很多常识还是相通的,合上书卷,她决定暂且不去理会这些朝代琐事。
站在窗前,从袖中掏出图纸,正是禅衣给她的路线图,通过查阅书桌上的书信文件,墨玉大概知道了禅衣口中的“计划”是什么。
大夏都城安邑最近出现了一伙刺客,刺杀对象就是朝中官员,至今已有三人遇害,朝中人心惶惶。陛下听闻这件事情很生气,一怒之下,下旨要求太傅大人解决这件事情。
墨玉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比如为什么这件事会被指派给太傅?比如为什么要自己作为副手辅佐太傅?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这具身体的主人会独自上书要求去当诱饵?
难道她知道自己活不长,所以干脆把所有的麻烦都丢给她?
墨玉默默叹了口气,从桌上拿出一封书信,这里面写着两套方案,每套方案都有详细的计划时间,地点,布兵地点,撤退方案,对照着禅衣所画的地图,这个计划的确是心思缜密、考虑周到。
而做这个计划的人是夏朝的太傅百里奚,也是全权负责这个案子的人,她专门翻查了此人的资料,各种书籍对他的记载极少,大概是起于荒野,年少成名,向王上献计,之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不过最近几年由于重病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那个名叫禅衣的少年,墨玉也费心思查了一番,他师从百里奚,在朝中担任廷尉一职,掌管刑狱,书中说他的手段之严苛令朝中众人胆寒,上午那个小官的恐惧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但她却仍旧无法把印象中那个柔弱的少年同“手段残酷”联系在一块。
至于司南,他是最让墨玉疑惑的一个人,那个名叫司南的男人,给她割臂喂血,当时她无法行动,只能任由那人摆弄喝下去好几口血,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能醒来是不是因为那血。墨玉除了能查到他是夏朝的御史大夫,书中对他再没有其它记录。而巧合的是,他也是被当朝王上直接提拔的。
门外响起的敲门声,拉回了墨玉渐渐飘远的思绪,“大人”细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墨玉微微皱了皱眉,她拢了拢衣袖扬声道:“谁?”
“奴婢绿绮。”
“进来。”
在墨玉的注视下,推门而入的绿衣女孩有些怯懦的开口,“大人,热水已经备好了。”
闻言,墨玉放下手中的书信,“带路。”
跟随者绿衣的少女,墨玉被领到庭院一侧的偏房前,推开房门,绿绮便自觉候在门外,待墨玉进去后,门又被她从外面紧紧合上。
一道宽大的屏风将房间隔成两处,而墨玉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正对门的那面镜子上,镜子很大,可以映出她的全貌。镜中的少年恬静清雅,洁净的脸庞由于加速的心跳而微微泛红,像是白陶瓷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黛眉下的明亮眼睛闪动着自己熟悉的目光,玲珑小巧的鼻梁挺立着,搭配着柔软嫣红的唇瓣和光滑微翘的下巴。
面对着这样的陌生的面孔,墨玉的心莫名的紧张不安,镜中的人生的很美丽,若不是那双眼睛,她恐怕会觉得自己的存在产生怀疑。
她移开目光,打量起一旁案几上的小瓶子,它们满满的摆满一桌,很是显眼。墨玉上前拿起一个瓶子,打开里面是浓稠的液体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墨玉看着它的颜色,突然一个想法冒出脑海。
她小心的将瓶中的液体倾倒少许到桌上,用食指点了一点涂抹在手背上,果然那块皮肤的颜色变得晦暗了,而且这灰暗的颜色短期内似乎还擦拭不掉。放下瓶子,墨玉的目光又投向抽屉,拉开抽屉,里面摆满了瓶瓶罐罐,不同于案几上的瓶子,这里的每个瓶子上都有标签,单看名字,似乎是药物居多。
全都查看一遍后,合上抽屉,墨玉起身绕过屏风,热水池中飘满了花瓣,她看了看池水,又看了看自己繁复的衣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现在,她要先从穿脱衣物学起了。